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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秋醒轉過來,伸手欲動,隻覺右手被壓著,翹首一看,九思伏在床邊睡著了。


    既然如此,便也懶得動了。


    迴想起與梅商的戰鬥,雖不知是何時,但印象深刻。


    此時已是第二天。


    江河書房總是來往一些奇怪的人。


    或老或少,或高或矮,形形色色的。


    今天,進來一個身穿黑色蓬衣,蒙頭蓋臉的人物進了書房。


    “你幹得不錯,這是你接下來的地點和任務。路途較遠,時間不多,瑣事盡快處理。”江河對著來人說。


    來人行禮道:“是。”


    任務布置完,江河又帶他拉拉家常深切慰問著。


    “以你的資質,此刻應該坐在天衍宗內門甚至核心的位置,而不是在黑暗中潛行。這些年,你可有恨我?”江河歎息道。


    那人再拜,聲音略有顫動,沙啞道:“城主,我不後悔。人,終究要有一個自己的目標,這些年我一直都記著自己的任務,把那當做自己的目標。雖九死其猶未悔。”


    “此一去不知要了多少時光,任務,你要好好完成,但你,也要保重好自己。我不希望你們有任何的閃失。還有一點,若有與妖族私通者,殺無赦。”江河從綿綿感歎中散出一絲狠厲,黑衣人也再拜不止。


    直至天黑,黑衣人趁著夜色掩護,出門之時,無人知曉。


    “再過幾天,我的任務似乎就要完成了。不知你接下來的打算如何?”江河站起身子,行至天井處。


    天上點星剛起,不知道是否有人關注著它們。


    葉秋醒了再沒有睡意,倒是九思卻一直未醒,絲毫不把葉秋當做外人。


    忽的一陣風吹來,九思一哆嗦,驚醒了自己。


    迷迷瞪瞪的看到前麵有一個笑臉,登時紅了臉。


    “好一隻貪睡的小貓。”葉秋憨笑道。


    九思低下頭,慢慢站直身子,卻不想頭暈眼花,一頭栽倒床上,頂著葉秋的肚子。


    葉秋一聲尖叫,九思急忙推開,跑了出去,徒留葉秋驚愕。


    久睡的葉秋,也起了床,左右動動身子,穿了白色長袍,不像個風流公子,倒像是書生的模樣。


    出了房門,天空漆黑,隻有幾道星光閃爍。


    葉秋不是那酸腐之人,對月不歌,與星不唱。望了望九思房中並無燈火,拿了盞燈籠去了。


    房門未閉,想是沒來得及關。


    不願行那唐突無禮之事,敲了兩下門,問道:“九思?在裏麵嗎?”


    沒人應聲,怕是獨自外出了。葉秋推開門,卻不進屋。隻見九思正躲在窗下,背對著葉秋,身形不動。


    “九思,”一聲未應,再喚一聲,九思這才轉過頭來。


    提燈相照,九思恢複了原來模樣,頭上一對鬼角很是醒目。


    “怎麽了這是?”葉秋納悶,又問道:“是不是想家了。”


    話未說完,九思已然聲淚俱下。


    自九思離開鬼族,已有一月之久。鬼族來人接洽,但九思不願迴族。


    今時今日,不知是何原因觸動九思心中靜湖,泛起漣漪。


    九思見了葉秋提著燈籠,小跑過來,雙手環住葉秋,把頭埋進他胸膛,如哭似啼。


    葉秋一時不知所措,一手將燈籠拿遠了,另一手上下不定。


    “你,你先放開,我們有話好好說,好好說。”葉秋高昂著頭,又支棱起身子,爭取與她之間留個縫隙。


    哪成想九思越抱越緊,葉秋久久不能掙脫開。


    二人僵持一陣,葉秋無奈,一手輕輕拍了九思後背幾下,以示安慰。


    “好了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葉秋終於不敢再停留,猛一掙脫開,把燈籠掛在門邊上,一路奔迴房間。


    九思雙手仍舊是抱著的姿勢,眼神落寞,僵直在那裏。


    星空一直持續道後半夜,直到月亮升起,九思終於忍不住困意,臨著窗戶睡著了。


    葉秋在床上躺著,窗前充斥著月光,窗下樹影婆娑,窗外涼風習習。


    樹影和葉秋的心一樣,左右搖擺。漸漸沒了月光,眼中一片黑暗,葉秋也沉睡了。


    再睜眼,天色大亮,侍女早已在外屋整理桌椅茶具。


    葉秋起床穿衣,早有一盆清水端在盆架子上,仔細洗漱。侍女上前侍候,隻喝了一杯茶便去了九思房間。


    門還是昨天的那個狀態,九思頭搭在窗台上,就這麽歪著,讓人心疼不已。


    趕緊上前,還是那樣憨憨的睡姿,不忍叫醒她。左右手一攏,輕輕抱起來,送到床上,再掖上被子,出門去了。


    天衍宗宗主殿內,來了一位以往沒有來過的小主人。


    “這是哪兒?”小主人問著旁邊的白胡子老頭。


    老頭哈哈搖頭,道:“你受天雷淬煉,成就天雷之體,應是我宗主降下福緣,授你天命,成就宗主之名。往後,你便可自由出入此地,其中典籍經略都可閱覽修煉。若有不知不懂之處,可隨時找我。另有十名老少女子聽你使喚,不當之處,盡可通稟,與我知曉。”


    小主人似懂非懂,張望著雕梁畫棟,繡闥雕甍,似有空曠之意。


    老頭隻當是她初次見識,慢慢適應便好了。


    葉秋拜了江河,又一眾黑衣人,便站在一旁,聽候江河調遣。


    江河神情肅穆,點了三人便道:“你們三個跟著秋兒,將他安全送到羽國。”


    這三人領命,又指點三人,吩咐先行探路。


    又許了一件寶物交到頭三人手中:“此乃深海避塵珠,若有天災,舉之不放,便可豁免全身,直至離開。”


    葉秋不知世上竟有這等寶物,兀自感歎。有心拿來玩耍,卻見江河橫眉冷目,不許他動。


    最後交代葉秋:“秋兒,此去羽國,不似城中家裏,應處處小心才是。若是有了不快,或可寫信說與我知,或可通知這幾人,飛天遁地也會帶你迴來。”


    雖有辭別之意,然心目通靈,隻言語到:“江爺爺,你在家可要保重。等秋兒學成歸來,定不負爺爺教誨。”


    “好,好,你這樣想,我也就知足了。去吧,去吧。”江河隻顧揮手,卻不見空中砂礫進了眼中,泛出一道淚花。


    另有一人牽來馬兒,扶著葉秋上馬,一步四顧,一行九人簇擁而起,灰塵散盡,早已不見了葉秋幾人的蹤影。


    騎上馬兒,還未走出幾步路,遠遠看著城主府,想到昨天。


    葉秋出了院子,外麵早有人等候。


    “葉秋少爺安好,老爺有請。”這是江河身邊的管家之一,來此定是江河有傳。


    攏了攏衣服,才道:“嗯,走吧。”


    管家心中雖不敬葉秋,但這番心理卻不是其他同年少輩所能比擬的。


    “請。”隨意說了聲,便在走在前頭。


    葉秋笑了笑,沒有在意,跟在後麵,到了江河書房。


    “秋兒來了,坐吧。”葉秋到來,江河仍未放下手中卷宗,隻是引著葉秋坐下。


    過了好一會兒,江河放下手中卷宗,和顏道:“秋兒,此去羽國你可有什麽準備的?”


    江河提醒,葉秋才知道明日便是前往羽國之日。時間倉促,卻也是江河本意。


    葉秋笑道:“我沒什麽準備的,就是…”


    “那個鬼族姑娘?你要是想帶著便一起帶去吧,我也沒空管她。”江河言語隨意,甚至帶有催趕的意思。


    葉秋一直看著江河,江河感覺敏銳,抬頭便看到葉秋目光黯淡,疑惑道:“怎麽?還有何事?”


    話音剛落,葉秋向江河一撲,緊緊抱住江河,泣不成聲。


    “江爺爺,我舍不得你,要不,你也去羽國吧。”葉秋聲音斷斷續續的,聽得江河語塞。


    江河解放雙手,抱住葉秋,輕拍後背,道:“傻孩子,我去了羽國,要將江族置於何地,又該將這座城置於何地?當年大戰之時,我便同這座城池共生死了。你還年輕,路還長久,放心去吧。若是想我了,迴來再看看就是了。”


    “不,我不想去羽國了,我要在城中陪你,我會乖乖聽話的。”此時的葉秋,才有江河心中的幾分模樣。


    無論是江河心中的不舍,亦或是葉秋心中的不願,都不是江河所願。


    江河在為葉秋哀悼,又或是慶幸。


    十四年前便已鑄就今日,冥冥之中,又或是他人意誌之下,自由和公平都是枉然。


    但至少這十四年,他是快樂的,江河也是快樂的。雖不是親生祖孫,但更甚祖孫。


    不僅是那人天威所迫,亦是出自葉秋天生的福緣。


    時值正午,江河才以飯菜支開葉秋,得了空子,暗自歎息。


    迴了院落,無精打采的,碰上同一副麵孔的九思,請了二座,告知今日之事。


    九思精神一振,又露出幾分膽怯,悄聲道:“我真的能去嗎?”


    扶額歎息,葉秋才道:“上次那道陣法,你忘了?隻是要委屈你了,到時候,你做我的侍女,便能同住一個院子了。”


    九思心中暗喜,葉秋也迴複了精神,吩咐收拾衣物行囊。


    不覺間,已經到了城門。


    葉秋從未有過感傷,此刻心道:這一出城,不知幾時歸來。希望再歸來,此地依舊值得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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