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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界,一間昏暗的屋裏。


    宮羽的一縷魂魄點在燈芯,在一盞燈裏搖搖曳曳連個形狀都凝不出來。隻能看到一張她慘白的臉,印在燈紙上,瞪著紅色眼睛分外嚇人。


    “你讓元青治代替了我的位置?”


    “嗯”


    “這就是你讓我去撿那個破珠子的目的?”


    “不是”


    “那是什麽?你告訴那是什麽?!你在修邪麵前替我擋罰,不就是為了博取我的同情,想讓我去替你送死嗎?你對我說什麽藏在元青治身體裏的珠子,那都是假的!你們騙我,你們明知道洛風城不安全卻讓我去試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竟然還信了你,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宮羽癲瘋的笑了起來,淚水在紙上留下血紅的顏色,燈光明明滅滅,瘋魔了一般的尖銳笑聲迴蕩在耳邊,滲人的緊。


    倉迴:“我並沒有想讓你去送死,提前留下你一縷魂魄確實是想留給我自己的,我想給你做一個新笛子,隻是還沒有來得及。”


    說著,他拿出來了一隻黑色的小巧玲瓏的笛來,笛身光滑細膩,上麵的笛孔卻沒開完。


    宮羽止住了淚,火光裏,她靜靜的看著倉迴蒼白的臉頰。他臉上一片寧靜,不像是在撒謊。


    宮羽又看了看那笛子,半餉了,終於開口:


    “真的,是給我的嗎?”


    “嗯”倉迴把手裏的笛子放在燈上,讓光能照亮,宮羽可以看的更清楚。


    “那元青治呢?你要早就知道第二魔子是他,你卻不告訴我!”宮羽望著那隻竹笛愣神,但她依舊不打算放過這個問題。


    “我並非一開始就想到的。”說著,倉迴迴頭凝望著宮羽,眼神透徹,不閃不避,“而是大王說血肉既然鑄不成,就取個現成的。你說這洛風城裏誰的怨念最重,最合適用血煞珠就可以引出第二魔子來?”


    “誰?元青治?”宮羽不解。


    “正是他。”倉迴用蒼白的手撥動了幾下燭光,宮羽的臉更清晰了幾分。


    “為什麽?!”宮羽清晰的記得那十個女鬼在祭台上被祭天,不僅屍首分離,血被還取走散落在每家每戶。所以魂魄也就被分的支援破碎,困在原地,不得輪迴。


    他們就是看到那份怨氣太重,能為他們所用,這才費盡心思收集了她們魂魄碎片,凝聚成怨念維持的鬼,而她們自然就化為厲鬼去找仇人索命去了。


    “你以為怨念最重的是那十個女子?嗬嗬,你太天真了,你覺得一個新任城主還沒站穩腳跟,能做的到全城封鎖消息,連一個跑出去報信的人都沒有嗎?傻!元青治被他們說成了欺上瞞下,枉顧人命,才是真的冤……”


    皇宮裏,禦書房。


    燈光多上了十來盞,照的書房明晃晃。處理政務的老皇帝麵前跪著一排皇家暗衛,具是低頭伏地,不敢吭聲。


    玄姬和薑玉澤看到老皇帝看著奏折,突然震怒,揮袖摔了那個奏折,連夜命遠在江南的東南侯,將一個人秘密押送至京城。


    薑玉澤驚訝到失神了片刻,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從來不曾發怒的皇爺爺今夜發飆。


    玄姬不屑的把暗衛手裏的公文給奪了,信手撕碎成沫沫,揚了薑玉澤一身後就跳出了窗戶,消失在夜色中。


    薑玉澤氣的想抓狂,但是忌於皇爺爺的心情,他在高壓的氣氛中默默的把碎紙屑收拾了。


    結果他還沒收拾完,就看到一個人從窗口被丟進了禦書房。他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個眼光躲閃,頗為狼狽的老頭子。


    估計是還在睡覺就被揪了起來,一身白色裏衣淩亂不堪,看到皇帝他慌忙的叩頭,渾身發抖的像篩糠。


    “梁無垠,你可知罪?”老皇帝一身明黃色的龍袍曳地,蒼老卻不失一分威儀。


    嚇得那老頭兒跪著也不禁往後退縮,結果被薑玉澤一腳蹬了過去狠狠趴在地上。


    “你大概是不知曉的,那元青治什麽時候死的你可清楚?怎麽,說話啊!你梁無垠也知道害怕嗎?!”老皇帝難的動怒,語氣中帶著攝人心魄的極致壓迫感。


    讓地上的老頭顫抖著嘴唇哭了起來,鼻子眼淚一起流,模樣很是淒慘,但是玄姬和薑玉澤卻覺得惡心,沒有絲毫憐憫。


    魔本來就沒有感情,自然不會同情他,薑玉澤是個明眼人,看著這地上的老頭,目光漸漸開始透出冷漠厭惡。


    洛風城,一向是產量大戶。以男力勞動為主,女性隻能做一些收糧食的細活。慢慢的女子地位越來越低,越來越低……低到大家都不願意生女孩兒,可是總要有人生女孩子,怎麽辦呢?


    去年冬天,雪花飄飄的洛風城格外漂亮。瑞雪兆豐年,乘著軟矯的元青治路過洛風郊外,掀開了簾子。


    當朝探花郎,乃是出自三河湖的窮人家。揭榜那一天,元青治騎著皇家白馬,隨軍隊遊走大街,一日閱盡皇城景。


    端的是風頭無兩,瀟灑快意,他的張揚狂傲是要讓全天下都知道,皇帝要變政施恩了!


    這九州大地的高堂上,朝廷中,再也不是官僚獨霸,而是天下能人的舞台,就算是這三河湖的窮秀才,也能考上探花郎。


    洛風吹雪,看到如此美麗景色的窮秀才,不禁要做起詩來。


    那皚皚的白雪地裏,有著姑娘們忙碌的身影,身後的大雪落滿枝頭,她們踩著厚厚的雪,發出吱呀的聲音。


    “梨花落枝頭,朦朧美人求。”元青治歡喜的瞧著雪景,任由雪花飄入軟矯,在他手上融成點點水珠。


    這時,一個漂亮的姑娘轉頭發現了他,那姑娘看到馬車上清秀俊郎的男子朝自己柔柔一笑,鵝蛋臉上立馬起了紅暈,一下子心裏有了幾分慌亂。


    腳下不慎一滑,跌入一個空隙。


    卻不想旁邊就是冰湖,三尺高的湖邊一腳踏空,咖嚓一聲冰麵碎裂!其他的姑娘驚唿出聲,不知所措的慌作一團。


    元青治見狀連忙下車,快步跑到湖邊看到那姑娘瑟瑟發抖的抓著冰沿,唇上已經不見血色了。


    當機脫去了禦寒的披風,就要下去救人,把小廝嚇得連忙上前攔住他。


    “爺!這冰天雪地的,你可不能下去……爺,爺!你若是上不來,我可怎麽跟聖上交代?你若是上來了,生了病,我也沒法交差……啊,爺!哎呦,叫人呐!拿繩子,那下麵可是探花郎,他出了事你們都跑不掉!還不去!!!”


    不顧阻攔的元青治,縱身跳進水裏,立馬就受不住的哆嗦起來。眼看著他臉色都變了,急得小廝吼了起來,讓大家拿繩子的拿繩子,叫人的叫人,吵雜的聲音瞬間就打破了這片雪地的靜謐。


    而湖裏,聲音仿佛都被凍結在了冰麵上,安靜的不像話。


    能在如此冷的天氣裏,毫不猶豫的一躍而下,非得是那生長在湖邊,懂的水性長大的野孩子才能有的魄力。


    冰水裏的姑娘已經沒多少力氣了,看著那公子不管不顧的跳了下來,直接就過來拉她。忽然覺得眼眶一熱,淚水掉進水裏凝結成霜,她抖著牙齒,急唿:


    “公子,公子你快出去!我已經沒力氣了,我賤命一條不值錢的,你快些出去別管我了。”


    元青治被寒水一凍,此時也清醒了三分,他好不容易拉住了那個姑娘卻發現她異常吃水,先是心裏一驚。這姑娘明顯瘦弱的很,不應該如此沉水,可是瞬間他就明白了。


    元青治不顧世俗虛禮,一把撕開了那姑娘的衣物布料。


    “柳絮?”元青治看著姑娘已經變成青色的臉,果斷的說:“脫了!”


    誰都知道掉進水裏不可怕,浮不起來才是最可怕的。


    眼看著她滿是凍瘡的手已經攀不住冰麵,鼻子快浸水裏唿吸開始困難。元青治並不打算拘泥於男女有別,比起來那些虛無縹緲的貞潔,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那姑娘居然搖頭不肯,元青治皺起好看的眉,急道:“脫了,快把衣服脫了!”


    心知時間不多,他扒開她攀在冰麵上的手,從衣襟處把她的衣服扯開了。然後把姑娘從那件吃水極重的柳絮填充衣服裏硬是給拉了出來。


    果然,姑娘立馬就浮起來了些,起碼能夠露出一個頭來唿吸。


    也不管那姑娘裏麵單薄的一層裏衣,元青治抱著她,擋住岸邊人的目光,迴頭朝著岸上迴頭喊:“你們都走!去找人要衣服來。”


    那小廝這時候也終於發揮了些作用,立馬把車夫還有幾個姑娘遣散了。


    “爺,走了!都走了,你怎麽上來啊!”小廝語調裏已經有了哭腔,這冰湖裏進去的人有幾個能出來的?根本堅持不了多少,那寒冬臘月的水不淹死人,也要把人凍死了,


    沒有再迴小廝的話,元青治低頭在她耳邊言語。


    “聽我說,現在咱們要出去。你認真聽我講,攀這邊的冰層雙腳踢水,讓自己趴在水麵上,盡量浮起來橫在水麵不要站在水裏,聽懂了嗎?”元青治冷靜的聲音,讓那姑娘從巨大死亡的恐懼中緩解了過來。


    她點點頭,學著旁邊的男子從水中站著用腳踢水,漸漸橫在了水麵上。她很聰明,然後跟元青治一樣,用胳膊慢慢往冰麵上爬,一點點把自己從冰窟窿裏拉了出來。


    終於趴在冰麵上,兩個人都凍得不行。


    元青治笑著讓她不要嚐試著站起來,得慢慢爬著一直到岸邊。


    那個姑娘照做,卻發現元青治不動了,仿佛是用完了力氣快暈過去,她拉著他的手,想要帶他走。


    “你先走,我腿抽筋了,你且容我緩緩。岸上有披風,你且先穿著,快去岸上找根繩子來救我就是,快去。”元青治眉頭緊皺,疼的臉色發白,似乎真像抽筋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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