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被微風輕輕挽起,露出陽台一角,一株巨大的扶桑花恣意伸長著枝葉,放眼望去,整個地底全是壯碩的根莖,一朵朵花骨朵努力吸取營養,即將綻放。


    “好餓好餓。”一道道稚嫩的聲音帶著不滿與急躁。


    “快了,快了,馬上就好了……”一道蒼老的聲音安撫著,語氣裏帶著壓抑不住的欣喜。


    “馬上,就好了。”


    聲音被微風卷走,辦公室裏的卷子發出嘩啦聲,仿佛是在迎合不知名的聲音。


    沈黎將批改好的卷子放到一旁,疲憊的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一片荒蕪裏,沈黎看著陌生的環境,心生警惕,她拿出且慢握在手心。


    四周全是密密麻麻的樹木,遮天蔽日,隻有一尾散發著慘淡白色的月掛在上空,勉強照亮前方。


    周圍一片寂靜,明明是在森林裏,沈黎卻覺得周圍冷極了。


    沈黎拿著且慢,謹慎的朝前走。


    一路上隻有自己,和褲腿掠過植物的“唰唰”聲。


    太安靜了,安靜的聽不到自己的唿吸聲。


    沒有蟲鳴聲,沒有風聲,沒有唿吸聲。


    沈黎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沒有絲毫動靜。


    她死了?


    沈黎大腦一陣顫抖,慘淡的月光鋪平道路,給沈黎一種即將走到生命盡頭的錯覺。


    路的盡頭是什麽?


    沈黎心底忽然湧現出一抹害怕的情緒,她揉了揉心口,隻覺得難受極了。


    恐懼、害怕、暴躁、嫉妒、貪婪、欲望……數不清的黑暗情緒自心底滋生,沈黎挺拔的脊梁慢慢佝僂,仿佛壓了一座大山。


    此刻的她仿佛走在岩漿石之上,源源不斷的熱意從腳底往上蔓延,整個人如同是放在蒸籠裏的包子,又熱又燙,壓的人喘不過氣。


    沈黎渴的厲害,她抬頭仰望四周,隻看到源源不斷黑,頭頂的孤月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往前走……往前走……


    心底的聲音虛弱而堅定,沈黎隻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倒下,無力的雙腿依然強撐著朝前邁,生怕下一步倒下了就再也爬不起來。


    她不敢迴頭,心底有一種詭異的恐懼感。


    一個月,一年,十年,百年,沈黎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機械的邁動腿,陪伴在身邊的隻有掛在半空中的那一尾孤月。


    頭頂上的那一尾孤月仿佛是監視她的眼睛,一眨不眨。


    沈黎一直走,就當她以為自己一直要在路上時,她的耳朵裏出現了一些聲音。像竊竊私語,又像樹葉摩擦在一起,一開始沈黎以為自己出現幻聽了,直到前方亮起光芒,驅散黑暗。


    孤月不甘的躲進黑暗裏,隻留下一雙怨毒的眼睛死死盯著沈黎。終於走出黑暗,沈黎支撐不住倒了下來。


    “淮淮,你說她啥時候能醒啊?”


    熟悉的聲音傳來,沈黎下意識屏住唿吸,仔細傾聽著周圍的動作。


    “快了。”一道冰冷的聲音傳來,給人一種拒人千裏,仿佛是昆侖山千年不化的冰雪成精的錯覺。


    “她也不行啊,一個幻境就把她套得嚴嚴實實的,她真能成嗎?”


    “怎麽還不醒啊?她是不是睡著了?”


    “好餓呀,淮淮,我餓。”


    “你快醒啊你快醒啊,我好餓啊。”


    煩人聲在耳旁絮絮叨叨,沈黎覺得那人煩極了,鴨子一樣叫個不停。


    一道沉穩的腳步聲靠近,沈黎立馬放緩唿吸,默默偽裝昏迷的狀態。


    一隻帶著涼氣的手搭在額頭之前,沈黎被凍的打了個哆嗦。


    媽的,這人是冰塊做的吧?


    下一秒,原本堵在身體裏跑不出去的熱仿佛找到了出口,一下子散了個幹淨。


    沈黎舒服極了,連顧淮南二人什麽時候出去了都不知道。


    “黎黎。”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沈黎的耳朵都酥麻了。


    “我知道你醒了。”何錚伸手握住沈黎露在外麵的手,在她的手心刮了刮。


    沈黎手心一縮,睜開眼。


    床邊是青年何錚,一席黑衣將挺翹結實的身材包裹在裏麵,身姿挺拔,給人一種壓迫感。


    沈黎摸了摸黑衣的質感,入手沒有想象中的紗衣粗糙的觸感,而是如同牛奶一般絲滑,冰冰涼涼的舒服極了。


    好奇怪,為什麽恐怖遊戲裏何錚喜歡穿古裝,顯得更有逼格嗎?


    兩人沉默許久,何錚將沈黎的手重新捉迴來放在手心。


    “好久不見。”


    何錚的聲音太磁了,沈黎忍不住揉了揉耳朵,隻覺得靠近對方的那隻耳朵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沈黎看著對方,被對方身上的寒氣凍得起雞皮疙瘩。


    “他陪你玩得開心嗎?”何錚忽然發問,沈黎不知要怎麽迴答,低著頭不說話。


    何錚見她一副模樣,低低笑出了聲。


    “姐姐。”青澀的少年音從青年的嘴裏冒出來,沈黎隻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


    “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你們之間的任何事情,我都知道——”何錚還沒說完就被沈黎打斷。


    “停停停,你就用自己的聲音,好好說話。”


    何錚望著她忽的搖身一變,成了一個穿著灰色休閑服的少年,陳然是年少版的他自己。


    少年一雙狗狗眼亮晶晶的望著沈黎,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龐上,輕輕的摩挲著。


    “姐姐,你喜歡這樣嗎?”


    沈黎的臉一下子就燒了起來,她避開視線,開始轉移話題,隻是劇烈跳動的心髒說不了謊。


    “尉遲鳶他們去哪了?”


    “姐姐,別逃避話題,你喜歡嗎?”何錚的聲音正經的不行,那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沈黎,就像帶著一把小鉤子,鉤的沈黎的心刺撓,砰砰亂跳。


    沈黎有些不敢直視,眼珠子胡亂瞟。


    少年忽然欺身而上,雙手捧起對方的臉低頭吻了下去。


    涼涼的,就像果凍一樣,就像漏電了一般,後腦勺麻麻的。


    沈黎暗自想著,下一秒有些唾棄自己,竟然受了美色誘惑。


    她看著何錚的眼睛,漆黑如墨,瞳孔倒映出自己的模樣。


    “姐姐,喜歡嗎?”何錚見沈黎呆呆的,又湊上去做勢要吻,沈黎後仰避開,錯過了對方眼裏的失落和晦暗不明的神色。


    臭不要臉的老東西,一口一個“姐姐”,誰教他的?


    何錚在相柳手下做事,相柳在女媧時期就存在,何錚的年紀直接擺在那,沈黎沉思著,總覺得自己有些吃虧。


    “你到底多大?”沈黎用手堵住少年湊過來的臉,有些不適應突如其來的熱情。


    總感覺和本體親熱怪怪的,而和副本裏的何錚就沒有那種感覺,沈黎想著,忽然感覺手心裏癢癢的,一道濕冷的觸感尤其明顯。


    沈黎一下子把手縮迴來,眼神嫌棄。


    媽的,死變態!


    何錚湊過來抱住人,沈黎被凍得渾身哆嗦,一把將人推開。


    “冷死了,離我遠點。”


    少年眉眼低垂麵上楚楚可憐,聽到了沈黎的話後瞬間眉眼帶起笑意:


    “不冷就可以抱抱是吧?”不等沈黎說話,他渾身冒起一股熱意,周身氣浪被灼燒的晃動。


    “現在不冷啦,抱抱。”說完,沈黎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細細碎碎的吻落在臉頰上,沈黎查看到尉遲鳶幾人的點變成正常的紅色,敷衍的迴應著索吻。


    何錚得到迴應,更加興奮了,糊了沈黎一臉口水。


    何錚就像打了興奮劑的蛇,纏著沈黎不放,時不時親親臉,時不時親親手。


    “你除了能糊我一臉口水還能幹什麽?”沈黎一臉口水,麵色平靜。


    何錚一愣,隨即麵色一喜,一下子就把自己剝了個精光,然後被沈黎一頓狂揍一腳踹出門。


    “黎黎,我錯了,你讓我進去好不好嘛?”


    何錚可憐兮兮的扒拉著門,聲音委屈。


    “讓我進去嘛,讓我進去嘛,黎黎~~”


    他用了少年何錚的聲音,沈黎揉了揉心口,差點忍不住去開門。


    哼!詭計多端的老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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