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吸著煙,王雪兒做了一桌子美食,馮月微微蹙眉,時不時盯著窗外發呆。


    尉遲鳶忽然喊了一聲沈黎,聲音裏帶著恐慌。


    沈黎立馬飛身下樓,幾個箭步竄到樓下季青翡的臥室。


    沈黎心如擂鼓,哪怕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當她看到尉遲鳶懷裏白發蒼蒼的老人時腳下還是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師傅。”她的聲音很輕,仿佛怕驚擾了那個老人。


    “小黎啊,你,迴來,啦?”季青翡聲音虛弱,氣若遊絲。


    沈黎握住季青翡冰冷的手背,心中慌亂無比。


    沈黎喊了一聲又一聲,季青翡一開始還會答應。


    “師傅。”


    “哎。”


    “師傅。”


    “哎。”


    ……


    “師傅,師傅?你醒醒啊!”


    直到後來,季青翡再也沒有迴應。


    沈黎握住的手越來越冷,冷的她直打哆嗦。


    “黎黎,送師傅走吧。”尉遲鳶看不下去了,打了盆水給季青翡擦拭麵龐。


    沈黎茫然的抬起頭,把季青翡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


    “小鳶鳶,師傅睡著了,再等等好不好,師傅馬上醒了,再等等。”


    沈黎的語氣帶了茫然和小心,她小聲叫著“師傅”,努力暖著季青翡的手。


    “怎麽就冷了呢?”


    尉遲鳶忍不住了,端著盆走了出去。


    沈黎在屋子裏守了一晚上,誰也勸不動,第二天她平靜的出了門,尉遲鳶看著沈黎欲言又止。


    “今兒送師傅。”她說完,打了盆水進門給季青翡擦拭身體。


    毛巾撫過季青翡瘦的脫相的身體,沈黎心中沉悶不已,那個心懷天下、心係蒼生的非自然研究院院長,那個風華正茂、意氣風發的龍國第一術士,如今成了一個皮膚皺巴巴、滿頭銀絲的小老太太。


    她為了天下蒼生,逆轉乾坤,用自己一世功德燃燒命魂,終於把沈黎從必死之局裏拉了出來,犧牲自己,把希望留給後人。


    沈黎感覺自己心中悶悶的,覺得季青翡太善良了,善良的殘忍。


    天下蒼生是死是活,關她什麽事?


    她沈黎必死無疑,關她什麽事?


    她沈黎被當棄子,關她什麽事?


    她替所有人考慮了,卻忘了自己,忘了自己也會老去,也會死亡。


    燃燒命魂,死後魂飛魄散,不得往生。


    沈黎擦著小老太太皮包骨的身子,隻覺得心口破了個大洞,冷風嗖嗖嗖往裏吹,吹的她心尖發顫。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一個人,會認真關心她了,關心她是否吃飽穿暖,關心她的未來何去何從,關心天下蒼生是否好過。


    真是個傻子。


    沈黎想,季青翡就是個傻子,大傻子。


    沈黎給季青翡換上她最喜歡的青綠色道袍,將她的白絲梳的整整齊齊。


    她親手把季青翡放進棺材裏,親眼看著季青翡化作一團灰燼,消散在天地間。


    沈黎看著一陣風揚起灰燼,恰逢朝陽刺破雲層,一抹金光撒下,亮閃閃的。


    尉遲鳶看著沈黎,欲言又止,其他幾人也擔心的看著沈黎。


    沈黎眨眨眼睛,扯著嘴角笑了起來。


    “走吧,去吃飯。”


    王雪兒立馬將做好的飯菜端出來,她手藝最好,做的一桌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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