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江棠視線徐徐落在陳鬆雲的臉上,直勾勾地看著她,溫淡的臉上,一派平靜,靜默了幾秒,忽而轉身對沈敘這邊的一個人說道,“麻煩你去幫我要幾桶冰和水進來。”


    在場一眾大老爺們兒,沒女人那麽多彎彎繞繞的小心思,一時間也摸不準江棠這是要幹嘛,但冰和水,還是以桶為單位,這個分量總不能是拿來喝吧?


    蕭曄和沈敘兩人巋然不動坐在沙發上,完全置身事外,像兩來看戲的觀眾,蕭曄兀自淺酌著,倒是沈敘,默不作聲地掏出自己的手機,本想聯係唐遊川,忽而想到什麽,眼底掠過一抹詭異的笑。


    趁著保鏢去準備東西的空隙,江棠繼而又問了個問題,“誰潑的水?”


    兩個膽小的下意識地瞥向陳鬆雲,恰好對上陳鬆雲憤怒的眼神,她們有些不知失措,兩個人挨在一起,底下的手你戳我我戳你,小動作不斷,顯然是都指望對方開口,免得得罪人。


    最終一個女人開口:“也是鬆雲。”


    陳鬆雲不可置信地瞪著眼睛,氣得一張妝容精致的臉蛋青紅交替著,大聲道:“所以你們想說這事兒跟你們沒有關係?打算把這鍋全甩給我?”


    那兩女人的被她吼得一哆嗦,低著頭嚶嚶哭著說對不起。


    也不是說這個圈裏的女人之間沒有真友誼,但絕大多數都是因為利益捆綁在一起罷了,沒事兒的時候吧,我跟你是無話不談同仇敵愾的好閨蜜,真遇到事兒時,分分鍾跟你翻臉沒商量,恨不得跟你瞥得一幹二淨,生怕深陷泥潭裏的你弄髒了她的腿,牽連著她們一起受罪。


    江棠諷刺地看著她們,臉上一片冷漠,隻覺得女人的哭聲聽著就心煩,視線瞥向陳鬆雲,挽著唇,溫淡地開口問她,“我什麽時候得罪過你嗎?”


    江棠敢肯定自己跟她不認識,現在初次見麵。


    得罪過她嗎?


    仔細想想,並沒有,但她討厭江棠是不爭的事實,因為江棠是沒錢沒權沒背景的三無底層人,而她們這個圈子向來排外,門檻高著呢,不是誰都能擠進來,而江棠不但闖了進來,偏偏一出場就是和唐遊川高調參加了李雨靖的生日宴,最後還搞得作為壽星的李雨靖,躲著大哭了一場,事後還酒駕出來車禍事故。


    她們哪能忍?


    陳鬆雲本就是以為江棠跟唐遊川掰了所以才敢那麽放肆整人,可剛剛沈敘卻當著蕭曄的麵兒承認了江棠是唐遊川的女朋友,蕭曄又說她是他的妹妹,這一來二去,兩方的人都是護著江棠的。


    她要是把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說出來,豈不是同時得罪了唐遊川和蕭曄麽?她哪有那個肥膽?


    江棠見她不說話,淡淡地說道:“不說話,那看來就是單純瞧我不順眼了?”


    這時,幾個保鏢提著江棠要的水和冰進來,詢問還有什麽需要幫忙,江棠又讓他們把那些冰塊分別倒進了水桶裏,包間裏無人說話,唯有嘩啦啦的聲響在迴蕩。


    三個女人也猜不到江棠到底想幹嘛,心慌意亂,憋著唿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冰水混合好,江棠慢條斯理抬頭,對著那兩膽小的女人勾了勾唇,溫溫靜靜地說:“我給你們一個表現的機會,隻要你們做到了,中午的事兒,我可以既往不咎。”


    她說話的語氣平靜溫和,素麵朝天的臉蛋,白淨而精致,盈著星星點點的笑意,怎麽看著都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但兩個女人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


    她們心有戚戚地看著江棠,低聲抽噎著問:“要我們怎麽做?”


    江棠波瀾不驚地道:“隻要你們敢把這些水倒你們這位朋友的身上,我就相信中午的事兒你們是被慫恿的,馬上就可以離開這兒。”


    話音落下,三個女人都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包間裏安靜了兩秒,忽然噗嗤一下傳來了男人低沉的笑聲,默默喝酒看戲的蕭曄首先憋不住樂出聲來,一旁舉著手機的沈敘也微不可察地勾起薄唇,本覺得幾個女人湊一塊兒撕逼的戲碼肯定沒啥意思,這會兒聽了江棠的話,突然就不覺得無聊了,甚至饒有興致地盯著她們。


    江棠沒理會他們,目不斜視地看著她們,唇角挽著淡淡笑,也不急催促她們做決定。


    陳鬆雲嗤笑了一聲,略傲慢地抬起下巴,“我們是朋友,她們怎麽可能那麽做?”


    “是嗎?”江棠娓娓而笑,微一頓,淡淡然地輕啟緋唇,“既然姐妹情深,那就一起浸臨江吧,這麽冷的天,就是不知道你們在裏麵泡一晚上的話,身體會不會留下點什麽後遺症。”


    兩個女人抬起哭花了妝的臉,驚愕地看著江棠,江棠也在看她們,分明在笑,但眼底卻帶著涼薄的冷意,再次出聲問:“你們確認要一起受罪?”


    兩人不約而同地猛搖頭。


    “給你們一分鍾做決定。”江棠說完這句,往旁邊挪了幾步,跟她們拉開了距離。


    其實大家都是女人,江棠也不想讓人當眾難堪,撕得下不來台,可陳鬆雲在她出現在這裏之後,始終沒有一句道歉,而且看她的眼神還帶著不服與怨忿,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言行舉止有何不妥當。


    那就莫要怪她心狠。


    蕭曄也慢條斯理地開口:“你們考慮清楚了,要我動手,就不是沉個江就能解決了。”


    被他這麽赤裸裸地一威脅,那兩個女人臉色霎時蒼白,堅持不到十秒,忽然對陳鬆雲說了聲對不起,不待眾人反應過來,她們已經撈起旁邊的水桶,對著陳鬆雲的臉將冰水潑了出去。


    兩個人,兩大桶冰水,一前一後全潑在陳鬆雲的身上。


    陳鬆雲整個人沉底懵了,她站在那兒,從頭到腳濕透,腳邊是一大灘的水和未融化完的碎冰,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包間裏有暖氣,可陳鬆雲身上隻穿了一條單薄的裙子,兩桶冰水下去,暖氣吹著都是冷的,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凍的,她身體微不可絕地顫抖著。


    陳鬆雲雖然不是那種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千金大小姐,卻也是被陳家護著長大,從小驕縱受人追捧,何曾被人當眾這麽羞辱過?


    迴過神來,陳鬆雲二話不說,猛地一個箭步上前,抓著其中一個女人的頭發,手起手落就是扇了一耳光,女人痛唿出聲,試圖拽開陳鬆雲的手,不想陳鬆雲已被徹底激怒,力氣也大得驚人,她根本就掙紮不開,馬上就挨了一巴掌。


    人在極致憤怒的情況下,爆發力總能異常驚人,女人幾乎是被陳鬆雲單方麵壓著毆打,哭著喊著求饒,卻一點作用都沒有,兩人撕扯間摔倒了在地上也沒有停手,扭打成一團。


    偌大的包間裏,一時間充斥著女人的哭喊聲,尖叫聲,還有辱罵聲。


    一屋子的男人,看著她們互相扯頭發,撕衣服,抓臉的畫麵,也隻能歎一句女人發瘋起來真可怕,有人小心翼翼地覷了眼江棠。


    沈敘在用手機錄著視頻,他的鏡頭不動聲色地移到了江棠的臉上,江棠穿著見米色的羽絨服,如墨的黑發傾泄而下披在肩上,本就不大的臉顯得愈發小巧,配上那一雙水靈的大眼,她巍然不動地站在一旁,乍一看就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偏偏她一臉寡淡無謂的表情,白淨的皮膚在白熾燈下,隱約透著光,仿佛一把鋒利的劍,又冷又利,泛著湛湛的寒芒,隻要稍一不慎,便會沾染鮮紅的血,莫名地令人心驚膽顫。


    沈敘脊背也是一涼,有那麽一瞬間,他仿佛看見了一個女版的唐遊川。


    真可怕。


    明明在一個小時之前,三個女人還是親密無間的好姐妹,一起分享著整江棠時的舒暢與快樂,現在卻像瘋狗一樣,誰也不讓誰,互相咬了起來。


    眼見著她們都要衣不蔽體了,江棠才讓保鏢過去把人給分開,隨即對蕭曄和沈敘道,“不好意思,給你們添了麻煩……”


    話還沒說完,蕭曄便笑著打斷了她,“都是自家人,你不用這麽客氣。”


    “……”江棠無語。


    沈敘從沙發上站起身,順手將手機塞進褲兜,微微勾著唇,對江棠說:“小棠,既然給蕭少添了這麽多麻煩,那今晚這裏的費用就算你的吧,謝謝蕭少這麽幫忙。”


    江棠瞥了眼沈敘,心底暗笑他鬼精,噙著笑點頭豪爽應聲,“沒問題。”緊接著說,“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先迴去了。”


    “我送你。”


    蕭曄和沈敘再次異口同聲,話音落下,兩個男人掛著笑,相互瞥了對方一眼,蕭曄是戲謔與挑釁,沈敘則是警惕與防備,倒是誰也不讓誰。


    蕭曄搶先道,“你自己一個女孩子,這麽晚了,不安全。”


    沈敘從旁不慍不火地插話,“老三吩咐一定要把你安全送到家,咱們走吧。”


    蕭曄笑眯眯地說,“妹妹,沈少一會兒還有事要忙,就別麻煩他跑來一趟了,正好我也要迴家休息了,順道送你。”


    “我要忙的話也不會來這兒看幾個女人扯頭發了,”沈敘微笑著迴,“倒是蕭少,你家的方向跟我們相反,別折騰了。”


    兩個大男人你來我往爭辯著要送的女人卻是別人的女朋友,竟然爭出了一股我女人你滾遠點兒的既視感。


    “……”江棠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睞著他們,不慍不火地開口,“不必送了,我自己開車過來的。”


    蕭曄和沈敘:“……”


    “你們該忙忙,該迴家迴家,”江棠聲音不鹹不淡的,“我走了。”


    蕭曄也從沙發上起身,邊往江棠的方向走邊說,“那行吧,我也走了,咱們一塊兒下去。”


    今晚這事兒鐵定會鬧出一些傳聞,江棠此時是真不想跟他一起走出這扇門,就怕被人給誤會了去,但他要走,她又不能攔著,隻能點頭。


    雖然知道江棠不會讓蕭曄送,但沈敘仍舊不放心,低聲吩咐了保鏢,交代他們把陳鬆雲她們給送走,然後在江棠和蕭曄出門之前抬步跟上。


    於是,江棠被蕭曄和沈敘一人一邊夾在中間,呈“一”字型占據了整條走廊,江棠一句廢話都不想多說,低著頭,故意把嘴巴鼻子都藏進了羽絨服立領裏,借此避免讓人看清她的模樣。


    電梯裏除了他們三,還有別人,甚至有他們兩的熟人,打招唿的時候,都忍不住瞥了眼江棠,江棠沒理會,兀自往裏挪到一個角落裏,把自己當個小透明。


    可蕭曄並沒有如她所願,猝不及防地伸手揪著她的領口往下拽了拽,低聲徐徐而笑,聲音溫沉道,“電梯裏還這麽捂著鼻子,你不難受嗎?小心窒息了。”


    江棠被嚇了一跳,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往旁邊一躲,然而蕭曄的動作配上他的話,馬上就引來了旁人的目光,她這一躲,整張臉完美暴露在人的眼前。


    江棠頓時頭皮炸裂,暗罵蕭曄這個神經病,說話就說話,動什麽手!


    沈敘二話不說,扣著江棠的手臂,跟她對換了一個位置,也懶得管旁邊那些人的想法,直接把她和蕭曄給隔開了,他的想法很簡單,不能讓蕭曄這小子占江棠的便宜。


    曆史經驗,隻要是跟唐遊川有點關係的女人,都會成為蕭曄眼的香餑餑,沈敘覺得這小子就是腦子有病,成天喜歡虎口搶食,偏偏還沒吃都得逞,好多次他都覺得,唐遊川之所以一直當和尚沒能談成個對象,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蕭曄這混賬造孽。


    現在唐遊川好不容易遇到了江棠,他人不在,身為兄弟必須得替唐遊川守住江棠,免得被糟踏了。


    思及此,沈敘抬眼冷眼睨向蕭曄,蕭曄好整以暇地對著他的目光,眼底波瀾不驚,似乎毫不在意,薄唇還勾著一抹賤兮兮的笑,沈敘盯著他的表情,不由得蹙眉。


    媽的,他突然也好想打這小子一頓!


    殊不知,三個人的一舉一動落在旁人的眼裏,卻成了另外一種意味深長。


    然後第二天,圈裏突然冒出一則傳聞,蕭曄現在不止喜歡搶唐遊川的女人,連帶著唐遊川兄弟的女人都不放過了。


    樓梯停在一樓時,出於禮貌,江棠含糊地跟他們打了聲招唿,蕭曄似笑非笑地叮囑了一句,“路上小心,到家發個信息,改天再請你吃飯。”


    她和季然他們經常都會這麽叮囑,很正常,但從蕭曄口裏說出來,就莫名其妙變得意味深長,主要還是別人聽著別有深意。


    江棠屏息,沒理會他,權當沒聽見,匆匆出了電梯,而蕭曄和沈敘的車都在底下停車庫,他們還得繼續往下,不過沈敘在電梯門關上之前,追了出去。


    江棠大步流星往門口走,好像身後有惡鬼在追她似的,走得很快,剛走沒多遠,聽見聲後傳來沈敘叫她的聲音,她不得不停下腳步,迴頭看去。


    確認蕭曄不在,她方開口道:“還有什麽事兒嗎?”


    沈敘淡淡地笑著說,“有些話想跟你說一下。”


    江棠看了來往的人,低聲道,“出去說?”


    沈敘直接說:“你車在哪兒?直接上車說吧。”


    江棠的車停在遇春堂門口對麵馬路的臨時停車位上,沈敘跟著她上了副駕駛,關好車門,江棠側眸望著他,“你要跟我說什麽?”


    “你跟蕭曄關係很好?”沈敘直接問。


    江棠搖頭,“沒有,不過我欠他個人情,所以才會有接觸。”


    沈敘聞言點了點頭,微微一笑,說:“你可能不知道,他和老三磁場不對,以前也有些過節,所以兩人見麵就跟點了鞭炮似的,不是你炸我就是我炸你,既然你和老三在一起,還是盡量跟他保持點距離比較好。”


    江棠淡淡地應道,“我知道。”


    “我沒有限製你交友的意思,就是覺得你跟蕭曄走得近,老三可能會不高興,而且蕭曄那人品行不端,經常會做出一些驚世駭俗的事兒,也有點擔心你會被他拖累了。”沈敘使勁兒把蕭曄往臭踩。


    江棠眉眼上仍舊是一片平靜,緋唇勾著淺笑,“嗯,謝謝,我知道該怎麽做。”


    沈敘靜了一秒,默默組織了下語言,又斟酌著開口道,“要是蕭曄跟你說了老三什麽,你大可不必相信,他發瘋起來的時候就是神經病,說的話都不可信。”


    江棠聞言,驀地想到什麽,視線從風檔玻璃緩緩轉了過來,落在沈敘那張帥氣的臉上,淡笑著反問:“難道唐遊川真的隱瞞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沈敘對著她的視線,心頭一咯噔,嗬嗬笑著掩去眼底所有的真情實感,勾著唇說,“老三是什麽樣的人,你應該也很了解。”


    他迴答得滴水不漏,臉上也毫無破綻,但江棠太聰明,如果真的沒什麽,沈敘也不會特意來跟她提醒。


    唐遊川和蕭曄曾經到底有什麽樣過節,是否真如傳聞那樣,為了女人?抑或是另有隱情?這些隻怕除了他們本人,以及跟他們關係特別要好的兄弟才會知道。


    沈敘一臉溫笑,“我就是跟你說說,你別嫌棄我囉嗦,也不用想太多,總之有什麽問題,你可以直接問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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