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五點多鍾。


    唐遊川被渴醒了,口幹舌燥得喉嚨發黏,太陽穴突突直跳,這是宿醉的後遺症,他難受地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裏,卻聞到一股熟悉的馨香,那是屬於江棠身上的味道。


    他的床怎麽會有江棠的味道?


    唐遊川側著臉,然後睜開了眼睛,當他看清房間的格局,頓時一臉懵逼,他怎麽會睡在江棠的房間裏?關鍵是,他發現自己被子下是光著的。


    因為撞見江棠和一個男人吃飯,他鬱悶之下喝了很多酒,然後離開的時候又看見了江棠,之後他和江棠一起坐車迴家,江棠還跟他解釋了撒謊的原因來著,再之後呢?


    他好像問她要不要一起睡?


    好像……還抱她了?


    唐遊川頭痛欲裂,分不清那些零碎的畫麵到底是真的發生過,還是自己又做夢幻想了,畢竟有過前車之鑒。


    問題是,他為什麽會睡江棠的床,而且身無寸縷!


    江棠呢?又去哪兒了?他該不會是發酒瘋做了什麽過分的事兒,把人給氣跑了吧?


    唐遊川被自己嚇了個激靈,腦仁兒也快炸了,偏偏腦子是空白的,什麽都具體的記憶都沒有,他掀開被子連鞋都來不及穿便衝出了房間,眨眼的功夫就推開了自己的房門衝了進去。


    原本黑色的床褥變成了清新綠的小碎花被子,被子隆起一條,床頭櫃上的台燈亮著留下一片光亮,江棠麵對著門口側躺著,一條手臂搭在外麵,睡衣袖子被擼了上去,露出半截纖細白嫩的小臂。


    大概是被開門的動靜給吵著了,緊閉的雙眼眉心出突然蹙了下,手臂一收,整個人無意識地往杯子裏鑽,被子下的長條也跟著挪動,縮成了一團。


    唐遊川舒了口氣,見她臉都埋在被子,擔心她窒息,他伸手輕輕地把被子往下拽開,讓她露出了鼻子和嘴巴,似乎是被鬧得不滿,她緋色的唇噘了下,又抿了抿,眉心留下兩道淡淡的褶皺。


    平日裏的江棠,雖然長得精致漂亮,但眼神帶著幾分犀利和冷漠,雖然臉上總會掛著若有似無的淡笑,但也總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高冷感,身上好像總罩著個無形的玻璃罩,誰都碰不到她。


    像此時睡著的柔軟無害的模樣,真的太難見著了,唐遊川盯著她,心想反正她還沒醒,再看一會兒吧,單純的欣賞不犯罪。


    可躬身彎腰看得久了腰酸,他索性在旁邊小心翼翼地側躺下來,曲著左臂枕著腦袋,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麵對麵地盯著她,也許是房間太過安靜了,唐遊川不知不覺中竟然睡著了,他身上隻有一條四角褲,房間雖然有暖氣,但這樣睡難免還是會覺得冷,人的本能,冷了肯定會找暖,所以他滾進了被窩,貼到了江棠身上。


    淩晨跑出去再迴來,折騰到躺下,已經是淩晨三點鍾,唐遊川進來的時候,江棠才睡著兩個多小時後,正睡得香沉,所以根本就沒發現床上多了一個人。


    直到睡夢中感覺有什麽一直往她身上貼,她漸漸被喚醒,緩了一兩分鍾,混沌的大腦中有清晰的意識,她睜開眼,首先看到的是唐遊川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彼此的臉僅隔著一寸的距離,隻要稍微再挪一動,就能貼上。


    睡著隔壁主臥裏的倆狗子突然聽見什麽重物砸落的聲響,很悶的一下,緊接著就是它們女主人罵人的聲音:“唐遊川你不要臉!”


    再之後是它們女主人的假老公真追求者的求饒:“這是誤會。”


    “我誤會你大爺!”它們的女主人顯得是氣得不輕,罵完這一句,傳來一陣急中帶亂的腳步聲,不多時,它們的女主人迴到自己的房間,把門甩得震天響,它們的狗心髒隨之抖了抖。


    廚房裏。


    微波爐發出悶悶的聲響,江棠站在一旁,素淨的臉蛋布滿冷怒,唐遊川身上套著休閑的居家服,杵在她旁邊,望著餘怒未消的江棠,“別生氣了,那真是誤會。”


    本就低沉的嗓音,被酒精泡過加上剛睡醒,愈發顯得沙啞磁性,他刻意降低音量,調軟溫柔得不行。


    江棠著實氣得不輕,她昨晚從季然家趕了迴來,結果推開自己房間門,發現唐遊川竟然躺在自己的床上唿唿大睡,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故意的還是什麽毛病,她心軟不忍打擾他休息,所以沒有把他叫起來,而是從衣櫃了找了一套幹淨的被子去來了他的臥室睡,然而一睜眼就看見他不知何時偷偷摸摸地跑她床上,還抱著自己躺在了旁邊。


    關鍵是,他身上就穿了一條四角褲!


    “叮”了一聲脆響,微波爐好了,江棠帶上隔熱手套,把牛奶拿出來,然後把裝著幾塊南瓜餅的陶瓷盤擱進去,關上門擰了個時間,繼續加熱。


    南瓜餅是韻姨讓趙順一起捎帶過阿裏的,她喜歡做吃的,廚藝也好,那一箱東西裏,除了自釀的糯米酒和南瓜餅,還有自己做的醋肉,醋泡爪,涼拌藕片,以及一些手工餅幹和牛軋糖,中間還夾帶了兩盒國外牌子的巧克力,全是江棠愛吃的東西。


    南瓜餅不能放太久,所以江棠熱了當早餐。


    “江棠……”唐遊川見江棠不理他,出聲磨她,“我是看見你被子蓋過腦袋,怕你會窒息,所以想幫你拿開了些被子。”


    江棠往牛奶裏加了兩勺蜂蜜,攪拌勻,端著輕抿了一口之後,才緩緩地轉過頭看他,麵無表情地說:“所以呢?拿開被子順勢睡下來?”


    唐遊川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麵不改色道:“拿開之後,發現你長得太好看了,被吸引住,想要看一會兒,結果一不下心就睡著了,這個真不是故意的。”


    江棠:“……”


    這人表白之後不但很好說話,而且專挑漂亮話說,而且這種肉麻兮兮的話,他還說得一臉真誠坦然,該說他臉皮厚還是不知羞?


    江棠對著他灼熱的視線莫名臊得慌,佯裝平靜說了句,“你出去吧。”隨即錯開視線,低頭喝牛奶。


    唐遊川眼尖地發現了江棠耳朵泛紅,眼底浮滿笑意,唇角挽起一抹柔和的弧度,低聲裝可憐,“本來宿醉我就頭疼難受,結果被你踹下床,頭又磕了一下,現在覺得好暈,有點想吐。”


    江棠蹙眉道,“你別裝。”


    嘴上這麽說著,其實也有幾分擔心,他剛被踹下床的時候,腦袋確實撞在了床頭櫃上,聽聲音撞得也挺重的,他當時捂著後腦勺哼哼的樣子不像演的。


    “真的,我撞到的地方好痛,都腫了,感覺都撞破了。”


    江棠眼皮一掀,雷打不動,“那是你活該。”誰讓他色膽包天爬她床抱她睡的。


    “是,我活該。”不過若是有機會,他還敢再來。


    南瓜餅熱好了,江棠端出來,一股香味彌漫在空氣裏,唐遊川順勢問,“這是什麽?”


    “南瓜餅。”


    “有我的份嗎?”


    “自己拿筷子。”江棠端著盤子越過他往餐廳走,唐遊川唇角笑容愈深,雖然惱,但弄吃的也沒忘記他。


    南瓜餅是紅豆沙的餡兒,味道還不錯吃,不過唐遊川胃部還殘留著酒精,不怎麽舒服,隻吃了一塊便沒再碰了,唐遊川托著下頜看江棠吃,感覺她真是吃嘛嘛香。


    “我昨晚怎麽會睡到你房間裏的?”


    江棠說:“我還想問你是不是有夢遊症?”


    “我自己走過去的?”


    江棠往他臉上掃了一眼,“不然我抱你過去的?”


    唐遊川竟然還真的想象了一下江棠抱他的畫麵,當然不是想她威武雄壯地把他舉起來的場景,而是想象著她要抱他又抱不動,然後惱羞成怒又不能不管他的模樣。


    “我喝醉了。”他說。


    江棠轉頭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你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麽話了?”


    唐遊川一頓,“我說什麽了?”


    “沒什麽。”江棠波瀾不驚地說,“傷還沒好透的人,以後少喝點兒酒。”


    唐遊川聞言挑眉,“我是不是做了什麽?”


    “煩人。”


    唐遊川追問:“怎麽個煩人?”


    江棠忍無可忍,“現在就很煩人。”


    唐遊川舉著瓶子喝了幾口涼水,話鋒突然一轉,低聲說:“我本來沒想喝那麽多的。”


    江棠沒搭理他,自顧自地吃,唐遊川像是習慣了她的冷淡,徑自道,“因為看見你跟那個男的吃飯,你還騙了我,有點生氣,不小心就喝多了。”


    江棠微微愣怔,“你早就看到我了?”


    “嗯。”唐遊川沉聲道,“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就站在旁邊包廂的門口。”


    江棠蹙了蹙眉心,心口莫名感到幾分不適,聲音有些沉,“你故意試探我?”


    唐遊川麵無異色,“我承認我有試探的成分,不過重點還是希望你主動開口跟我坦白,而且我給了你很多暗示,可你卻一直糊弄我。”


    江棠被他堵得無話可說,是她先撒謊騙人,她理虧。


    外頭的雨依舊沒停,這場冬雨估計要持續幾天,出門的時候錯過了車次,所以江棠沒拒絕唐遊川送她,隻是這迴提前跟他申明隻能送到以前的地方,不能開進醫院。


    下車之前,唐遊川說晚上一起吃飯,江棠沒有拒絕,但也沒答應,隻說了下班看情況,唐遊川心裏那個憋屈,別人一約她就去了,他約就得看情況,她區別對待不要太明顯,卻又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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