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棠站在北風裏,心裏頭亂成一鍋粥,腦袋刹那間的空白,她想問問他什麽意思,幹嘛突然這樣叫她,可嘴巴卻仿佛塗了膠水,根本就無法張開,隻能像個傻子似的懵著不動。


    就在她混亂不清時,唐遊川卻扭頭看著她,似笑非笑道,“我說的是狗的名字叫乖寶。”


    江棠:“……”


    江棠慌亂的情緒瞬間歸複於平靜,平靜裏又有幾分羞惱,這人分明是在故意取笑她!


    江棠瞥他一眼,不甘示弱迴道:“依我看應該叫三藏,隨你姓,正好我看它挺佛的,每天吃完就乖乖睡覺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唐三藏這名字完全符合它的氣質,哈哈……”


    本是想調侃迴擊一下的,結果江棠反而自己先樂了起來,笑得根本停不下來。


    唐遊川看她笑得那麽開心,哪兒能氣得起來,唇角也忍不住跟著勾勒出笑容的弧度,過了一會兒,他把笑意壓下去,故意板著臉道,“膽子肥了,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在暗諷我。”


    江棠緊緊抿著唇搖頭,“不敢。”


    唐遊川給她一記“我信你個鬼”的眼神,江棠忍笑說:“真沒有,你不覺得這個名字很好嗎?”


    唐遊川語氣淡淡的,喜怒不辨說道,“我覺得乖寶這個更好。”


    江棠控訴:“明明每次奶奶叫我乖寶的時候你都特別嫌棄。”


    唐遊川臉不紅心不跳,“我什麽時候說過我嫌棄了?”


    “你沒說,但你臉上寫著。”江棠說。


    唐遊川麵無表情,拒不承認,“那是你擅自解讀,我覺得乖寶挺好的,乖巧聽話。”


    他要狡辯她也沒轍,而且他要願意,死的能說成活的,黑的能說成白的,根本不會給人反駁的餘地,江棠機智地放棄跟他爭論。


    “就叫唐三藏。”江棠說。


    “乖寶。”


    “唐三藏。”


    “乖寶。”


    兩個人你來我往,像小孩兒鬥氣的,非要堅持的自己的意見,誰都不肯讓步。


    江棠一心想讓小金毛冠上唐三藏這個名字,卻不知道唐三藏其實是沈敘他們給唐遊川起的外號,而唐遊川則純粹是想要趁機多叫幾聲乖寶,因為唐老太太就叫江棠乖寶。


    曾經他覺得老太太叫她乖寶真膩歪又惡心,嫌棄得不得了,如今卻叫得起勁,叫得自己心底暗自發甜。


    江棠壓著唇角說:“你的狗,跟你姓,就叫唐三藏。”


    唐遊川眼底劃過一抹笑意,煞有其事地說道:“那就叫唐乖寶吧,我的狗隨我姓,但你養它,所以名字用你的別名,我不占人便宜,不能讓你白養它。”


    江棠一本正經地說:“沒事兒,我這人特別有愛心,白養它我心甘情願。”


    唐遊川聽到我心甘情願,短暫地恍了下神,心底想著,如果她是心甘情願讓他養著就好了。


    正要說話,身後恰巧傳來一道沙啞的女音,“三哥?”


    聽見聲音,江棠和唐遊川同時轉身迴頭看,隻見陶芸錦穿著一件米白色大衣,圍著一條黑色的圍巾,擋住了下巴,就站在他們身後一步之遙的地方。


    “小棠……”陶芸錦突然就撇開臉距離地咳嗽起來,半晌才止住,隨即抬眼,用沙啞的聲音問:“這麽晚了,你們還要出去嗎?”


    “遛狗。”唐遊川蹙了下眉頭,看著她,“病了?”


    陶芸錦吸了吸鼻子,虛弱了笑了笑,“不小心著涼感冒了,有點兒發燒,不嚴重。”


    唐遊川問:“吃藥了嗎?”


    陶芸錦又咳了兩聲,“正準備出去買。”


    唐遊川見狀,淡聲說道:“我去幫你買,需要哪些?”


    陶芸錦說:“沒事兒,我自己出去一趟就好,我不打擾你們了。”


    “你迴去歇著。”唐遊川語氣淡定,確實不容置喙的口吻,“要買什麽跟我說。”


    陶芸錦頓了頓,“那好吧。”她也沒堅持,“我把需要買的藥發給你手機上。”


    唐遊川隨口應了一聲,陶芸錦看向江棠,露出歉意而病弱的笑容,“小棠,不好意思啊。”


    江棠不言苟笑道,“沒關係,你發燒了還是趕緊迴去歇著吧,小心別再受凍了。”


    陶芸錦點了點頭,“好,那我先迴家了。”


    待陶芸錦走遠,唐遊川才問江棠,“這附近的藥店在哪兒?”


    方才的笑容已然消匿無蹤,江棠素淨的臉頰恢複了恬靜,聲線溫淺說:“走過去有點兒遠,你開車吧,就在之前你接我的那家超市對麵的馬路上。”


    兩人難得氣氛這麽好,唐遊川根本就舍不得跟她分開,但陶芸錦病了他也不好連個藥都不幫忙買,所以計劃著問江棠藥店在哪兒,然後等她說完就順勢說不清楚,讓她一起,給他指路,結果藥店就在那超市對麵,他要說不知道,那簡直就是瞎扯淡。


    江棠說完看見唐遊川沒動,出聲提醒他,“那家藥店十點就要關門了,你趕緊去吧。”


    唐遊川一時找不到更好的借口,隻能作罷,低聲問:“你要迴去了嗎?”


    江棠說:“蛋卷還沒方便呢,我跟它再走一會兒。”


    唐遊川說:“別往偏的地方去,就在這道上遛一會兒就迴去。”


    江棠眨了下眼睫,“我知道。”


    唐遊川心中依依不舍,卻也沒再說什麽,轉身往迴走,他得先迴家拿車鑰匙。


    江棠牽著蛋卷往前走,途中遇見了巡邏的保安,正好是認識的人,保安逗著蛋卷玩了會兒,又和江棠聊了幾句,往迴走的時候,蛋卷累了直接坐地上不肯動了,江棠無奈,隻好抱著它迴家。


    唐遊川到了藥店,直接把報了藥名讓營業員拿藥,準備結賬的時候,忽而又記起江棠被燙的腳,出聲問:“有沒有燙傷的藥?”


    “傷得嚴重嗎?如果不嚴重,用濕潤燒傷膏就可以了,如果有起水泡,就需要用抗菌抑菌的軟膏。”


    唐遊川一頓,“那就給我拿抗菌抑菌的軟膏。”


    陶芸錦住在同一小區另外一棟樓,跟江棠住的這套隔了三棟樓,唐遊川買好藥先去找了陶芸錦,門鈴摁了半天,陶芸錦才來開門。


    陶芸錦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低聲道,“來了?”側身想讓唐遊川進門,結果剛一鬆手,人就往地上栽去,唐遊川眼疾手快扯住了她的手臂,陶芸錦另外一手也抓著玄關的鞋櫃,這才站穩。


    “沒事兒吧?”唐遊川本想把藥遞給她就迴去,結果見她隨時要暈倒的樣子,到底是進了門,把她扶起來,攙著往裏走,“要不要去醫院?”


    “不用,我吃藥睡一覺就好了。”陶芸錦強撐起精神。


    唐遊川把她扶到沙發上,藥擱茶幾上,“晚飯吃了嗎?”


    陶芸錦背靠著沙發,半闔著眼睛,有氣無力說道:“沒胃口。”


    唐遊川轉身進了廚房,陶芸錦察覺到他的動靜,忍不住側轉頭,不多時,唐遊川倒了一杯溫水出來,“先吃藥,想吃點什麽?我叫人送過來。”


    “不用麻煩了,我吃不下。”陶芸錦對他扯出一抹笑容,“我沒事兒了,你也早點迴去吧,不然江棠該不高興了。”


    陶芸錦故意這麽說,她都病成這樣了,以為唐遊川聽了這些話會說留下來照顧她,然後勸她吃東西。


    結果唐遊川神色微凝了半秒,隨即淡淡瞥了病懨懨的陶芸錦她一眼,波瀾不驚地問了句,“不高興什麽?”


    陶芸錦口中生苦,直接苦到了心裏,略作思忖,淡笑著說:“雖然我和你是朋友,但我畢竟也是個女人,沒有哪個女人看見自己的丈夫關心別的女人還能無動於衷的,除非她心裏根本不愛這個男人。”


    頓了頓,她繼續勸說,“沒必要因為我跟她鬧不愉快。”


    表麵上是替江棠說話,實際上卻是暗示了唐遊川,女人小心眼,江棠也不例外,會爭風吃醋,會斤斤計較,甚至會管控約束他的交友問題,關鍵是,她生病了江棠跟他慪氣,那就是無理取鬧了。


    而男人向來最討厭無理取鬧的女人,唐遊川這麽傲慢的男人,根本不可能看女人的臉色。


    唐遊川聽了她的話後壓根兒沒什麽太大的反應,俊臉一如既往的冷漠而深沉,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麽,良久了才不鹹不淡地說:“待會兒我讓人送點吃的過來,你吃得下的時候再吃,實在難受就直接去醫院,別拖著,你吃完藥好好休息。”


    陶芸錦自以為了解男人,結果她根本不知道唐遊川和江棠關係,目前處於弱勢的是唐遊川,他小心翼翼地堤防著,就怕江棠因為誤會而遠離他。


    所以陶芸錦這話恰恰是提醒了他。


    唐遊川拿起另外一個小袋子,“我先迴去,有事聯係。”


    陶芸錦看著他的動作,就像吃了一口黃連的啞巴,有苦也說不出,動了動唇,想說些什麽,最終也隻說了聲:“好。”


    陶芸錦死死咬著下唇,看著他瀟灑轉身往大門外走去,眼底湧上一層水汽,後悔自己說了那些話,她也沒想到,唐遊川會為了一個女人,拋下自己的朋友,以前的他,根本不可能會這樣。


    ……


    闃靜的房間,蛋卷和小金毛團在床邊的小窩上睡著了,此起披伏地打著小唿,江棠背靠在床頭上看資料。


    江棠本來已經打算躺下睡覺了,可躺在床上,卻怎麽也睡不著,睜眼閉眼,腦中都想著唐遊川那張臉,讓她煩不勝煩,為了驅除雜念,她才爬起身拿了資料翻閱,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然後眼睛盯著資料,心思卻壓根不在這上麵,一個字都進不去腦子。


    他會迴來嗎?還是要留在陶芸錦家過夜?


    這個想法就像一個魔咒,纏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導致她身在曹營心在漢,眼睛看著資料,耳朵卻在留意著門外的動靜,就想知道他迴來了沒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忽然傳來微響,像是腳步聲,江棠馬上放下了手裏的資料,坐直了身體,扭頭盯著門口。


    心一緊,他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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