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芸錦剛收迴手,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江棠”兩字無聲地閃爍著,陶芸錦下意識地往陽台那邊看了過去,隻見唐遊川背對著他們,手裏夾著煙。


    “小錦,你說你,恆安待遇好壓力也沒那麽大,幹嘛要去臨安醫院那種地方受罪。”身側的女人突然轉頭過來對陶芸錦說話,陶芸錦微微一笑,“也沒什麽,隻是不想被人說我是靠關係進去的。”


    “靠關係怎麽了?他們有本事也關係啊,再說你學曆擺著呢,輪得到他們多嘴麽?”


    “臨安醫院也挺好的。”陶芸錦嘴上說著,眼睛卻沒離開過唐遊川那邊。


    女人靠過來,壓低聲音說:“小錦,沈敘說的是真的嗎?三哥真的看上你那個女同事了?”


    陶芸錦淡笑著說:“你一直在青臨城都不知道,我剛迴來的又怎麽知道?”


    “我們在青臨城也不見得知道得比你多,畢竟你跟三少他們關係好,我們又不是,很多事兒我也是從別人那聽到才得知。”


    “前陣子確實有個傳聞,說三少大半夜為了個女人把一群人扒光送到局子裏去了,雖然不確定那個女人是誰,但我聽到的說是什麽公司上班的,沒聽說是醫生啊。”


    陶芸錦一怔,“既然是傳聞,哪有什麽可信度。”


    “是真有其事,我有個關係不錯的熟人,她男朋友那晚就在場,家裏要去撈人,被壓著不放,在號子裏蹲了好幾天才出來,所以大家都在猜能讓三少這麽大動幹戈的那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陶芸錦若有所思,低聲道,“不管是誰,這事兒別再說了。”女人聞言趕緊解釋,“我也是聽到他們提到這個才想起這麽迴事,不會隨便議論。”


    陶芸錦笑而不語,瞥見旁邊的手機的屏幕暗了下去,她鬆了口氣。


    ……


    江棠等了好一會兒都沒等到唐遊川的迴信,他大概也不是會看信息的人,猶豫了一會兒,她試圖撥了他的號碼,響了很久,無人接聽。


    如果唐遊川不想接她電話,大概會直接掛了,而不是等電話自動掛斷,要麽是手機不在身邊,要麽是環境原因沒聽見手機響。


    偏不知為何,眼前忽然閃過陶芸錦那帶看似溫柔和善,卻又隱藏著幾分得意和挑釁笑容,江棠坐在人群中,抿了抿唇,抬眼望著熱鬧的街道和洶湧的人潮,覺得身體很涼,但眼眶泛熱。


    江棠理智上能體諒唐遊川,畢竟他也不是她的誰,沒有義務在她需要的時候馬上出現,更沒有義務全天二十四小時都候著手機接她的電話,但情感卻不受大腦控製,特別是連日來緊繃著的神經,被折磨得異常敏感,特別容易想多,現在突然遇到這種不知名的危險,偏偏又找不著人的時候,難免會感到委屈,埋怨。


    江棠木著臉把手機塞迴包裏,咽了口涼涼的空氣,伸手揉了揉眼睛,努力地把心頭那股酸澀的情緒推出去,她抬頭,視線隔著模糊的光,遠遠地看見季然從遠處大步走了迴來。


    “幸好我腿長跑得快,不然又得排老半天隊了。”季然在江棠身側坐下,遞了個巧克力慕斯給江棠,“還有幾桌啊?”


    “沒留意聽。”江棠情緒尚未完全調整過來,一張口嗓音泛著啞。


    季然馬上注意到了,“你怎麽了?”


    江棠吸了下鼻子,鎮定自若道,“坐在這兒被北風颼颼地刮,凍死了。”


    “所以說明知自己不耐凍也不多穿點衣服。”季然不疑有他,把手裏的東西塞江棠手上,作勢要把自己身上的外套給脫下來,江棠見狀趕緊阻止他,“你別脫了,我喝點熱奶茶就好。”


    “我跟你衣服換下。”季然兩下把外套給扒了下來,江棠無奈地看了看他,“我的衣服你也穿不下啊。”


    季然不以為意,“我披著就行。”江棠雖然很感動,但不得不提醒他,“你比我還不耐凍,還別打腫臉充當胖子了。”


    季然瞪著她道:“以前你要是冷了,就算我不願意你都得把我的衣服給扒走,你現在才來跟我客氣,忒假了點。”


    江棠被氣笑了,“你要點臉啊,哪迴不是你自己非要彰顯自己很有男人風度主動讓給我的,我還沒說你呢,每迴裝逼都把自己給凍感冒了,到頭來還要我伺候你。”


    “你的記憶出錯了,我才沒那麽傻逼。”季然死不承認。


    江棠還是跟他換了衣服,季然雖然時常是個不著調的逗比,但有時候又會很敏感,江棠怕季然察覺到什麽,也為了轉移自己的情緒,於是順著話題為誰的記憶出錯這事兒給扯了起來。


    等了將近四十分鍾,兩人的熱奶茶都涼了,終於踏進了餐館的大門,兩人都餓了,除了烤魚還點了一堆菜,季然拍了個照片發到了群裏,周寅一如既往沒反應,阮迪的電話馬上打了過來。


    恨恨道:“你們兩個還是人麽?”


    季然嬉笑著說:“有福同享呐,多貼心!”


    “我呸!”阮迪聲音哀怨,“我在公司加班吃個了涼透的外賣,你們給我發個香魚火的烤魚的照片,饞誰呢?擔心餓不死我是吧?”


    江棠說:“那你別加班了,打車過來吧,我們邊吃邊等你。”


    “設計稿明天就要交了,別說出去吃飯,廁所都沒空上了。”阮迪一邊歎氣一邊說,“這一周,每天就抽個空迴去換身衣服順帶看一眼小祖宗們,我都覺得自己已經住進了辦公室。”


    季然道:“好事兒,說明你的事業更上一層樓了,距離你的人生目標又近了一步,可喜可賀呀!你忙吧,我和江棠連著你那份一塊兒吃了,不會虧的。”


    阮迪冷笑著說:“是啊,等我完成人生理想那天,我就把你宰了,做個小雞燉蘑菇慶祝!”


    話音剛落下,阮迪那頭有人在叫她,她應了一聲,然後說:“你們吃吧,我搬磚去了,拜!”說完也不等這邊兩人迴應,火急火燎地掛了。


    季然嘖了聲,“忙成這樣還不忘打電話過來泄憤,可見她現在餓得多慌。”


    江棠思忖了片刻,出聲道,“待會兒你不用送我了,我打車迴去就行,你打包一份烤魚給她送過去,正好當夜宵。”


    “行,待會兒我讓她感動得叫爸爸!”


    江棠樂了,“讓阮叔知道了當心他打斷你腿兒。”


    吃完飯兩人分道而行,江棠打車迴雲錦華苑,季然去給阮迪送烤魚,迴去路上,江棠特意盯了後視鏡,果不其然看見了那輛黑色的車。


    江棠又試著撥了一次唐遊川的號碼,結果還是一樣,機械化的聲音之後,是一陣短暫的忙音,隨即自動掛斷了,她的手機電量也所剩無幾,隻能放棄了。


    除了害怕,江棠找唐遊川,還有另外一個原因,若是能趁機把這些人給截下來,或許就能搞清楚是誰在背後搞鬼了,結果他沒接電話。


    江棠對司機說:“師傅,麻煩你改道去中心廣場。”


    司機應了聲好,改道而行,江棠拿不準這些人會做什麽,聯係不上唐遊川,為了以防萬一,她必須自己想辦法甩掉他們再迴家。


    到了中心廣場之後,江棠進去繞了兩圈,然後進了一家女裝店,換了一身衣服,把挽起的頭發給披散了下來,帶上了裝飾用的眼鏡,將包裏的東西換到新包裏,讓店員把舊衣服和包寄個快遞迴去,隨即混在人流裏從另外一側門離開,攔了出租車迴雲錦華苑。


    上車之後,江棠終於沒有看到那車了,但她仍舊不放心,一直盯著車的後視鏡,萬幸的是到了小區大門口,都沒有看到。


    原本一直跟著她的男人,在外麵守了半個多小時,眼看著店裏的人越來越少,卻始終等不到江棠出來,終於察覺到不對勁,馬上掏出手機聯係了在商場外麵車上等著的人。


    ……


    吃完火鍋時間尚早,對於這些他們這些公子哥而言,夜生活方才剛剛開始,於是又提議去遇春樓,他們顧及陶芸錦明兒還得上班,問她不要先迴家,陶芸錦選擇一起去了,畢竟今晚這頓飯本來就是給她慶祝,也算是給她迴國接風洗塵。


    一方麵,她不想掃了大家的興,二則是這些人太久沒見,她不想跟他們產生疏離感。


    玩樂的地方,人多熱鬧,於是又叫了同個圈裏的一幫狐朋狗友過來,這些人一聽唐遊川他們幾個人都在,有事兒沒事兒的都來了。


    喝酒的時候,陶芸錦也沒有太端著,跟大家喝了幾杯,酒並不是什麽好玩意兒,酒精麻痹神經也刺激神經,一旦喝多了就容易出事,但酒又是能迅速拉近人與人之間距離的玩意兒,幾杯下肚,陶芸錦跟那些人就無障礙溝通了起來。


    陶芸錦並沒有待太久,她也很清楚,這些公子哥顧忌她是女人,除了喝酒聊天打趣幾句,不好玩得太出格,所以在跟他們喝了一輪之後,便主動提出離開。


    她坐在唐遊川的裏側,要起身的時候,唐遊川也跟著站了起來方便她出去,結果陶芸錦站起來時,穿著高跟鞋的腳猛地踉蹌了一下,唐遊川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她直接撞到了他身上,牙齒不小心在了唐遊川的鎖骨側磕了下。


    唐遊川把她扶好,沉聲問:“沒事兒吧?”


    陶芸錦抓著唐遊川的手臂站好,頗為無奈地笑了笑,“大概是喝多了。”


    跟著一塊兒來的幾個女人也準備撤了,主動上前扶著陶芸錦,“我們扶你下去吧。”


    唐遊川看了她一眼,淡聲道,“讓衛昊送你。”


    “好。”陶芸錦沒有拒絕。


    陶芸錦那幾個人離開之後,那些人便叫了女公關進來,偌大的包間塞滿了人,氣氛也瞬間變了。


    唱歌喝酒玩遊戲,因為人多,便玩起了國王遊戲,拿到國王牌的人可任意任命兩個或兩個以上號碼的人做任何指定的事情,被抽到的號碼者不願意做,可以選擇指定罰酒。


    玩得不是樂,而是刺激,指定做的事情自然也毫無尺度底線可言,基本是怎麽刺激怎麽來,消金窟的紙醉金迷,有錢人圖個樂,圖錢的人就賣個笑,女公關就成了陪玩的工具,大多數都很豁得出去,玩起來毫無壓力。


    酒精和金錢的催化下,起哄與笑聲接連不斷,昏暗不明的光線如同照妖鏡似的,照在這些人的臉上,光怪陸離的,一個個都暴露出了藏在皮囊之下的妖魔一麵。


    唐遊川坐在一旁兀自抽煙,這些人都知道他向來不愛參與這種遊戲,也沒人會拉上他,至於女公關們,雖然垂涎唐遊川,但都清楚他不管是來談生意,還是來消遣,從來不碰女人,所以也沒敢去招惹他。


    沈敘跟那群人玩得十分起勁,周庭和陸離對這種遊戲興致也不大,見唐遊川一個人窩在那兒遺世獨立似的,便湊了過來,陪著喝酒,對他們而言,玩女公關不及八卦唐遊川的感情來得有意思。


    “找個時間,帶上糖醫生跟咱們一塊兒吃個飯唄。”周庭摘了顆葡萄扔進嘴裏,依舊沒記住江棠的名字。


    唐遊川吐了個煙圈,神色淡淡地睞他,“沈敘那頭畜生的話你也信,腦子呢?”


    陸離看了眼紮在人堆裏像打了雞血似的沈敘,笑了笑,“前陣子,你把梁興平那群人整進去蹲還不準放人,也是因為她吧?”


    周庭半癱在沙發背上,長手長腳舒展了下,接著陸離的話說了下去,“真沒什麽,你會做這種事?”


    唐遊川往杯子裏夾了兩三顆冰塊,倒了酒端起杯子,輕輕一晃,冰塊撞得玻璃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響,他喝了一口酒,須臾,低沉出聲道:“我整梁興平,是我看他不順眼。”


    周庭睨了他一眼,“你是看誰都不順眼。”


    “那李雨靖生日宴呢?你帶過去的那個女人是她吧?”陸離慢條斯理地喝著酒。


    周庭挑眉,“你咋知道這麽多?”陸離體貼地往他嘴裏塞了一把葡萄,“我不是你。”周庭差點兒被葡萄噎了。


    周庭和陸離這陣子都沒在青臨城,都是昨天一前一後剛迴來,不同的是周庭這條懶蛇除了攝影,對其餘的事兒一概是不聞不問,隻有別人主動跟他說,從來沒有他主動去了解的,這會兒能主動跟唐遊川聊起,也是純粹無聊打發時間,當然,也是為了開刷開刷唐遊川。


    兩人轉頭看向唐遊川,唐遊川不鹹不淡道,“李雨靖纏得煩,找了個人打她。”


    “所以找了剛認識沒多久的美女醫生?”周庭咧嘴一笑。


    唐遊川彈掉煙蒂上的灰燼,“她是江柏峰的女兒,正好願意幫個忙而已。”唐遊川本不屑解釋,但他們問得煩,不講清楚,接下來估計還得繼續拿這事說個沒完沒了。


    話音剛落下,陸離的手機響了起來,“衛昊?”


    衛昊問:“三哥呢?”


    “在喝酒呢。”


    衛昊說:“我打他手機沒接,你把手機給他,我有事找他。”


    衛昊剛送完陶芸錦接到保鏢打過來的電話,掛了電話馬上給唐遊川撥了過去,結果唐遊川沒接,所以才改打了陸離的手機。


    陸離也沒問什麽,直接把手機遞給了唐遊川,“衛昊找你。”


    唐遊川接過:“什麽事兒?”


    “跟著江棠的人給跟丟了。”衛昊話音剛落,唐遊川起身往包間外麵走,帶上門出聲道,“怎麽丟的?”


    “她去了中心廣場逛街,進了一家女裝店之後就沒了人影。”衛昊平靜說道,“根據他們的反饋,江棠大概是發現有人跟著她又不清楚是敵是友,所以故意甩掉了。”


    唐遊川聞言從褲袋裏掏出手機,摁亮屏幕卻看到了三通未接來電,其中一通是衛昊,另外兩通是江棠,不由得眉頭輕蹙,什麽時候打過來的,他竟然都沒聽見,順手迴撥了江棠的號碼。


    響了兩聲就斷了,再打就是關機提示。


    唐遊川沒有來心頭一沉,對衛昊道,“他們迴雲錦華苑確認了嗎?”


    “已經過去了,但還沒到。”


    唐遊川沒有再說其他的,把手機丟迴給陸離,直接離開了。


    江棠到了家之後才找迴些許安全感,她迴了房間,先給小狗弄了牛奶,然後進了浴室洗澡,唐遊川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她也沒聽到聲響,更不知道手機電量不足關機了。


    江棠在浴室裏泡了個澡,起身擦幹水才發現自己忘記了拿換洗衣服,心想著反正是自己的房間,房門又關著,而且即使唐遊川迴來了也不可能會隨便進她的房間,所以也沒任何顧慮,就這麽大辣辣地拉開了浴室的門走了出來。


    剛走到門口,江棠眼尾餘光掃到房間有一抹影子,冷不丁被嚇到的同時又以為自己是看花眼了,所以直接轉眼去確認,當她看清唐遊川那張臉的那一刻,大腦先是一懵,等神經接軌正常,她一陣慌亂地轉身跑迴了浴室,砰地一聲甩上了浴室的門。


    唐遊川也是始料未及江棠會如此豪放,目光觸及的刹那間,他也有點發懵,至於到底是沒反應過來所以盯著看,還是反應過來也沒打算轉眼,唐遊川沒去細分,總之江棠甩上門之後,他的腦子裏飄過的念頭隻餘下——


    白,嫩,勻稱,以及,挺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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