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江棠出門時沒遇到唐遊川,她如常搭乘公交上班,下了車買了早餐,快到醫院門口時,一輛黑色的轎車從她身側開緩緩停下,副駕駛的車門打開,看見蘇姣從上麵下來,背對她站著。


    江棠便躡手躡腳的跑過去,準備從嚇一嚇蘇姣,卻聽見蘇姣冷著聲音說:“……沒意思你知道嗎?你若繼續這樣下去,那我隻能走起訴的途徑了。”


    江棠聞言突然頓住,一時不知道該上前,還是該裝作沒看見直接走,蘇姣今兒戴著口罩,鼻梁上架著一副平框眼鏡,也沒注意到江棠,對著車裏的人繼續說:“你也不希望鬧得太過難看,我這周上夜班,你也你好好考慮吧。”


    江棠蘇姣說完想要關車門走,但車上的人拽住了手,“放手!”蘇姣掙紮了幾下,江棠見狀當即出聲,“姣姐!”


    蘇姣整個人明顯僵了下,有些慌張地扭過頭,看見江棠的刹那,神色有些慌張,“江棠,早啊。”


    江棠邊迴應早邊走上前,往車裏瞟了眼,看見了駕駛座的男人,正是蘇姣的老公陳俊凡,三十多的陳俊凡在一家規模不小的化工公司任職,他長得不算很帥,但五官端正,而且身形高大,以前是經常跑醫院來找蘇姣,所以醫院裏的人知道蘇姣有一個才貌兼備又溫柔寵溺她的老公。


    但近一年已經很少能見到他的身影,蘇姣說他公司忙,不過時不時還是能見到蘇姣收到他送的鮮花,所以阮迪才說他是個十好老公。


    江棠端著笑打了聲招唿,“姐夫,送姣姐來上班啊?”


    陳俊凡鬆開了蘇姣的手腕,對江棠笑了笑,“早啊江棠,好一陣子沒見你了。”


    “上次我們和姣姐吃飯的時候要叫上你的,但她說你沒空,下次有時間再一起吃飯啊。”江棠說。


    “好的,那你們快去上班吧,我也該走了。”


    “姐夫慢走。”江棠替他關上車門,揮了揮手。


    待車開出去之後,江棠才轉頭看向蘇姣,蘇姣鼻子以下的臉全被口罩擋著,鏡片後麵的眼睛有些紅腫,眼底泛著紅血絲,一副憔悴的倦容。


    江棠隱隱覺得蘇姣不對勁,卻佯裝無事地問,“感冒了?”


    “嗯,是啊。”蘇姣的眼神有些漂移,落在她手裏的袋子上,“你都快成季然的小跑腿兒了,還天天給他帶早餐呢。”


    江棠與並肩而行,“是啊,改天得讓他給我跑腿費,你吃過了嗎?要還沒吃,這份你拿去。”


    “不用,我吃了才過來的。”


    正在此時,身後響起一陣鳴笛聲,兩人不約而同轉頭,季然那張俊朗的臉從車窗探了出來,吊兒郎當地打趣,“嘿,二位美女去哪兒呀,小哥哥我載你們一程唄。”


    蘇姣輕笑了聲,江棠是朝他翻了個白眼,順帶吐槽,“你小心哪天被人當街打死,趕緊走你,別擋道了。”


    “小悍婦呀小悍婦,誰家悍婦……”季然捏著個嗓子就唱了起來,在被江棠拍腦袋之前,趕緊開車溜了。


    江棠和蘇姣剛進大廳,季然已經停好車跑著追了上來,以一個瀟灑的姿勢停在江棠的身側,視線卻盯著蘇姣,“姣姐,怎麽戴著口罩,你的盛世美顏都沒擋住了。”


    “感冒了。”蘇姣說,“咱們醫院的盛世美顏是江棠,我可不敢當。”


    季然背著手,睞了江棠一眼,無限感歎,“哎,從小看到大,看膩了。”說罷又關心起蘇姣的身體,“感冒很嚴重嗎?實在不舒服你請個假迴家休息。”


    蘇姣笑了笑,“小感冒而已,不礙事。”


    電梯門打開,三人顧不上閑聊,推推搡搡進了電梯,剛站好,蘇姣旁邊一個男人轉身的時候抬手想要找一下支撐點,卻不小心撈掉了蘇姣的口罩,江棠與蘇姣是麵對麵站著,口罩掀掉那一刻,蘇姣整張臉便映入了她的眼底。


    蘇姣唇瓣上的豁口,以及唇角上的淤青,無處可藏,她慌忙低下頭,把口罩扯上戴好。


    江棠看得一清二楚,那樣的淤青,是被人打的,但蘇姣的驚慌掩飾明顯就是不想被人知道,所以她什麽都沒問,但是結合方才蘇姣對陳俊凡說的那些話,她心底隱約猜測到了幾分。


    中午吃飯的時候,江棠下樓去找蘇姣打算跟她一起吃個午飯,結果被護士告知臨時送來個車禍骨折患者,蘇姣進了手術室,她隻能放棄。


    來到食堂,季然已經幫她和蘇姣打好了餐,結果隻看到她一個人,伸長了脖子往她身後望,江棠在他身側坐下,低聲道,“不用看了,她進手術室了。”


    季然頓時一挫,長長地歎了氣,“我看她就是累感冒的,這一天天手術不停,鐵打的都受不了吧?”


    蘇姣是骨科醫生,跟他們不同科室,因為骨科兩個醫生病倒了,所以這會兒骨科比心外科還要忙亂,季然好幾次下樓找蘇姣,結果每次都是遇到她在做手術,見不著人。


    江棠思緒滯了下,沒跟季然多說什麽,隻淡聲道,“真不行肯定會交給別人,你別操心了,趕緊吃吧。”


    “咱們最近都太忙了,我感覺快要喘不過氣了。”季然忍不住抱怨,“這周末你不是休息嗎?我也調個休好了,正好二鐵一直約我們去打球,你去把蘇姣也叫上,咱們幾個一起打完球之後,然後吃飯唱歌一條龍放鬆放鬆。”


    江棠說:“周末我有事。”


    “什麽事兒?”季然壓低聲音,“又是唐閻羅?”


    “不是,上次我救的那個女孩兒的父母說要請我吃個飯,我已經答應了。”


    季然泄氣,“沒勁兒!”


    江棠說:“你約上蘇姣和二鐵不就好了,阮迪大概也有空,我下迴吧。”


    季然滿臉嫌棄道:“阮迪那隻豬,還是算了吧,打個一迴合就能癱了,周寅不在,我可不想背她迴家了,死沉死沉的,也就周寅好脾氣能忍她那麽作。”


    江棠原本心底裝著蘇姣的事兒,聽到季然這麽一說,忍不住樂了,“你敢當她麵兒說嗎?”


    “算了,待會說急了又跟我上手,死丫頭下手沒輕沒重,我怕被她打骨折了。”


    江棠忍著笑說:“你閑著沒事兒老去撩人火,自找的。”


    阮迪高三那年因為壓力大,體重突然激增,整個人圓了一圈,然後體育課上中暑暈倒了,體育老師讓季然背她去校醫室,那時候季然因為拔高得太猛說骨頭疼,整個人瘦得猴子似的,被一百五十斤的阮迪一壓,差點沒踉蹌撲得一臉灰,就那次開始,季然一直嫌棄阮迪重。


    阮迪現在保持著標準體重,但季然拿她跟江棠比,這一對比,還是嫌阮迪沉,氣得阮迪壓著他捶了好幾迴。


    季然忍俊不禁,“哎,工作壓力大,跟你說話分分鍾被你碾壓,隻能欺負欺負她了。”下午從手術室出來,江棠收到了唐遊川發來的信息。


    昨晚上唐遊川跟她提了要她親自在家做飯之後,還說等他想好要吃什麽菜了,再給她發信息,說完他也不給江棠任何反駁的餘地,直接起身上樓迴房了,留江棠一個人在客廳對著空氣生悶氣。


    所以這一條信息的內容很簡單:宮保雞丁,水煮魚,辣子雞,孜然土豆,麻婆豆腐,爆炒雞胗,紅燒排骨,湯就你之前燉的那個就行。


    江棠看著那一連串菜名,氣得冷嗬出聲,把手機“砰”一下拍在桌子上,他怎麽不直接來個滿漢全席呢!


    季然正好進來,被她嚇了一跳,“幹嘛?誰惹你生氣了?”


    江棠揉了揉太陽穴,“一個神經病。”


    “又有家屬跟你發神經了?”季然迴位置上坐下,雙手舉高頭頂拉伸了下。


    江棠睨著季然,腳一蹬,椅子滾動靠近他,軟著聲調說,“幫我個忙。”


    季然警惕地看著她,“什麽忙?”


    “不用緊張,小事兒。”江棠說。


    “我怎麽覺得不靠譜呢?”季然斜眼睨她,“小事兒你用得著我?你別想坑我。”


    “是這樣的,昨晚我不是跟蕭曄出去吃飯了嗎……”江棠三言兩語把昨晚的時候踢出了一部分內容給季然解釋了一遍,最後迴到正題上,“你也知道我不會做飯,隻能靠你了。”


    季然的重點卻停留在她跟蕭曄吃了他和阮迪預約了半年都約不上的那家高級日料上,“所以那家日料味道如何?好吃嗎?”


    “好吃,若是可以,我還想再去一迴。”江棠頷首,味道確實很棒,“你沒口福,錯過了。”


    “你走開,我不想跟你說話。”季然滿臉氣憤不甘,“去吃沒順帶給我和弟弟打包一點也就算了,還來氣我!”


    “不是,日料吃的就是個新鮮,打包迴去那還能鮮麽?”


    季然撇開臉,十分傲嬌地哼了哼,江棠差點兒沒控製住一掌拍他腦門,最後關頭給忍住了,伸手一把摟住他的肩,“行了,那些都不重要,你得幫我把唐遊川這一頓給搞定了。”


    “好吃的沒帶上我,幹活找我,你好意思麽?”


    江棠猛地勒住他的脖子,出聲威脅,“我還是不是你親姐了?你忍心眼睜睜看著你姐身處水深火熱見死不救?”


    季然腦袋順勢倒在她的肩膀上,“你本來就不是我親姐,你勒死我算了,反正我是娘不愛姐不親了,活著沒意思了。”


    江棠放鬆了力道,抖了抖肩,“你知道,姐是愛你的,所以你乖點唄,過去幫我把菜給做了,等我從閻羅王手裏解放出來,我請你吃大餐。”


    季然歪頭盯著她,“我要吃日料,你昨晚吃的那家。”


    “你要預約得上,我請。”


    季然眼珠子一轉,“要不,你看下讓唐遊川還是蕭曄,再幫忙約一個?”江棠把他的腦袋給推開,“感情你這是為了吃的要把我往火坑裏推啊,我現在巴不得跟他們撇清關係呢,你還給我拖後腿。”


    “噯噯噯,你怎麽就急眼上了,跟你開個玩笑嘛,我怎麽可能真讓你找他們。”


    江棠癟了癟嘴,“那你到底幫不幫?”


    季然忙不迭點頭,“幫!當然幫!必須幫!”


    江棠這笑迴來,“就知道我弟最好了,姐這麽多年沒白疼你。”


    季然說:“真疼我,請我吃土豪日料。”


    江棠瞪眼,“你還能不能行了?”


    “行行行!”


    江棠不再跟他扯淡,給唐遊川迴了信息,然後起身去了洗手間,江棠在隔間裏,就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討厭的女音。


    “親愛的,我好想你啊。”方藝桐大概是跟她的男朋友講電話,聲音嗲得出水。


    江棠聽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她沒準備偷聽,但不知道對方和方藝桐說了什麽,隻聽見方藝桐委屈的聲音有些生氣,“你這是什麽意?你現在是要跟我分手?”


    江棠衝水的動作猛地頓住,現在出去,好像不太合適。


    “你就是這個意思!”方藝桐吼了一聲,哭了出來,“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那為什麽她說要離婚你又不同意?難道我們要一直這麽偷偷摸摸的嗎?你別忘記了我還懷著你的孩子,就算我不介意,難道你要讓孩子一輩子頂著私生子的名聲?”


    江棠唿吸猛地一窒,原以為隻是男女朋友吵架鬧分手,卻沒想到,方藝桐既然是跟有婦之夫勾搭到了一塊,甚至,還懷孕了!


    江棠皺著眉頭,說不上什麽感覺,就是覺得方藝桐這種女人,很惡心,她沒出聲,方藝桐也很快就結束了通話,因為有人進來了,直到外麵的人多走了,她才從隔間裏出來。


    即使江棠很討厭方藝桐,依舊沒有把她當三兒還懷孕的消息給說出去,隻是碰見方藝桐,她的臉色更冷了,看方藝桐的眼神更是掩飾不住的輕蔑。


    ……


    周五,江棠請了一天的假,忘記了關鬧鍾,被吵醒以後再想睡,也睡不著了,索性起床洗漱,她不想弄早餐,所以用奶鍋做了一杯巧克力牛奶。


    捧著杯子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唐遊川正好從樓上下來,依舊一身黑色,而且是他生日那天,江棠給他買的那套衣服。


    江棠不由得愣怔了一下,她還以為他穿了一次之後肯定會丟掉,確切的說,她不知道他那天到底有沒有換上,所以現在看見他穿,很意外,雖然她也不是抱著送禮物的心思給他買的衣服,但看見他穿上,心底還是隱隱的,有幾分開心。


    唐遊川下完台階,站在與她一步之遙的距離上,視線落在她手裏的杯子上,出聲問:“你弄了什麽?”


    江棠猛地迴神,撇開眼,“巧克力牛奶。”


    “買的?”


    “不是,我自己煮的。”江棠低頭喝了一口,甜甜的滋味兒,能讓人心情愉悅,連帶看著唐遊川都順眼了很多。


    唐遊川長腿一邁,直接來到了江棠的跟前,高大的身影,裹著剛沐浴完的淡香籠罩下來,江棠正想開口問他怎麽了,手裏的杯子就被他拿了過去,江棠一抬眼,就看到他低頭輕輕聞了下味道,像狗似的,緊接著就看見他性感好看的薄唇,貼上了杯壁。


    江棠驀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還沒反應過來,隻見唐遊川抿了抿唇,眉頭輕輕蹙了下,隨即把杯子塞迴了她的手中,不冷不熱地說了句:“太甜了。”


    江棠忍不住出聲提醒他,“……這是我的杯子。”


    “你的我就不能喝一口?”唐遊川理直氣壯的迴她。


    “……”江棠無言以對。


    唐遊川也沒江棠愕然的表情,兀自說著:“你下午要出門過去墓園的時候,提前給我打個電話,我過來接你。”


    江棠眨了眨眼,麻木地應了聲,“噢。”


    唐遊川定睛看了她兩秒,轉身走了。


    直到聽見關門的聲響,江棠還在盯著白色的杯子,被他唇碰過的地方上麵沾了一圈巧克力的印子。


    他是……中邪了嗎?


    秉持不能浪費,又不想再動手的動機之下,江棠最後還是把巧克力給喝完了,然後去書房呆了半天,中午隨便叫了個外賣,吃完直接給唐遊川打了電話。


    電話打過去的時候,唐遊川似乎正在忙,二話不說,讓她等著,掛斷電話之前,江棠還聽到他說了“會議……”兩字,大概是在開會。


    江棠有些不好意思,猶豫著要不要叫他不要去,最後還是作罷,收拾好,提前下樓走出了小區門外等他過來。


    太陽很暖和,江棠在小區對麵的馬路上來迴慢慢踱步,空曠的馬路來往的車不多,每來一輛她都會抬眼看一下是不是唐遊川的車,就這樣等了大概十分鍾左右,突然聽到遠處有摩托車的聲響傳來,她習慣性地抬眼看去。


    一個男人穿著一身黑色的塞車服,戴著黑色的偷窺,以極快的速度衝著她這邊開過來,江棠對這種飆車族下意識地避讓,眼睛卻不經意地被一道光晃了下眼睛,她一愣。


    幾乎是出於本能的反應,她意識到那車不對勁,猛得往後一退,但手臂是還是傳來了一陣熱辣辣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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