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棠依照唐遊川的意思,幫薑涵病房換到了樓上的vip單人間,在唐遊川離開沒多久,不知是他私自的安排,還是薑涵父母的意思,安排了一個中年女人陪護過來負責照顧薑涵。


    父母感情不和,無非就兩種選擇,離婚,或者為了湊合煎熬不離婚,前者家庭關係破裂,後者,基本婚姻狀況不是冷若冰霜互不幹涉,就是吵架動手雞飛狗跳,總而言之,苦的都是孩子。


    江棠的父母屬於後者,而且冷若冰霜和雞飛狗跳混合進行,她的童年記憶,從來沒出現家庭和睦這個詞,小時候不懂,隻能冷眼旁觀或者跟著她媽媽一起哭,後來長大懂事兒了,江棠無數次想,若是讓她選擇,她寧可她媽媽把對死纏爛打的硬脾氣用在幹脆利落選擇離婚上,但她媽媽死守著一個不得安寧的虛假軀殼。


    但對於薑涵這種鬧著不同意父母離婚的孩子,江棠也不能說她不對,隻能說,每個人的選擇不同。


    大概想起自己小時候的事,江棠對薑涵有些感同身受吧,所以對薑涵難免會多幾分掛心,下午從手術室出來,江棠不放心又過去看了一眼,薑涵情緒還算穩定。


    心外科每天都忙得跟打仗一樣,今兒尤其多,到了下班的點,掛號排隊看病的人還排著長龍,季然和江棠都無法按時下班。


    季然忙裏偷閑給江棠發信息:“忙完不知幾點,你的湯改天再燉,下完班咱們一起吃飯。”


    江棠打字迴複了兩字:“不行。”


    幹脆又果斷。


    季然迴:“老子累!”


    過了兩秒,江棠迴複:“買完材料你就迴去,花不了多少時間。”


    季然給她發了一竄:“……”


    過了兩秒,又編輯了幾個字過來:“重色輕友!”


    江棠沒再理會他,趁著喝水喘氣的時間,給唐遊川發了信息,又轉身迴去忙了,等到從醫院出來,已經是晚上八點,江棠低頭看了眼手機,唐遊川並沒有迴複她的信息,不知是沒看見,還是懶得迴。


    兩人坐上車,季然握著方向盤,掃了她一眼,陰陽怪氣道,“昨兒還說斬釘截鐵說搬家,現在卻像個賢妻良母趕著迴家給他燉湯,你臉不疼?”


    然而江棠聽到“你臉不疼”四個字,腦海中馬上就浮現唐遊川那張溫漠的臉,中午離開之前,他也這麽問她了。


    江棠當時有些懵,後來知道他說的是她臉上的傷,但這會兒聽見季然這麽說,江棠又不由得想,唐遊川那一句,會不會也是意有所指?


    江棠嗓音懶淡,很隨意地迴句,“你今兒喝醋了吧,這麽酸。”


    季然哽了下,緊接著道,“是啊,我都酸成檸檬精了!二十幾年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不及半路殺出的程咬金!老祖宗的話果然沒說錯,女大不中留!”


    江棠撇過頭,看見他一副憤憤的模樣,趕緊安慰道,“你們沒有可比性……”


    話沒完呢,季然就一記冷眼橫了過來,眼神裏赤裸裸寫著“你有沒有心”。


    江棠麵不改色把話說完:“你在我心裏很重要,他連我心都沒進。”


    聞言,季然才哼了哼,嘴上不服軟,“說得那麽好聽,結果還不是為了討好他,絲毫不心疼我上了一天班累得半死,他跟你什麽關係?說什麽你都顛屁顛屁地做!”


    “拿人的手短嘛。”江棠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別計較了,晚上燉好湯,明早我給你帶一罐報答你。”


    季然倔強地抖掉她的手,嗤了聲,“稀罕!”


    到了超市泊好車,季然把自己身上的外套給江棠披上,進了超市,裏麵人還挺多,季然推著購物車,領著江棠輕車駕熟地把食材一樣樣拿好。


    江棠記起辦公室的巧克力吃完了,轉身去零食區挑巧克力,貨架上琳琅滿目地陳列著各種牌子口味的巧克力,江棠視線從中掃過,尋找自己的愛好。


    聽見女人嗔怒的聲音傳來,“你眼睛往那兒瞄呢!見著美女你就走不動了是吧?”


    江棠下意識抬眼望去,看見旁邊站著一對男女,男的年紀稍長,女人很年輕,還化著豔麗的妝,正捏著男人的手臂佯裝生氣。


    男人的視線和江棠對上,朝江棠笑了笑,然後摟著女人肩膀哄著,“說什麽呢,不是要買零食嗎?巧克力喜歡嗎?”


    女人陰陽怪氣道,“我看你是想給你旁邊那女人買吧?”


    這個貨架前就他們三人,女人口中旁邊的女人,毫無疑問指的就是江棠,江棠的長相經常會引來男人的目光,欣賞或者不懷好意都有,搭訕的人也不少,她習以為常,但遇到這種無辜躺槍的,就很無語了。


    她趕緊挑了兩三盒,抱著轉身離開那是非之地,找了幾個地方在新鮮區看見季然正在挑肉,江棠走過去,剛把巧克力丟進購物車,手機就響了,唐遊川打來的,江棠拍了下季然的肩膀,轉身去接電話。


    “喂,唐先生。”


    唐遊川的聲音一貫淡沉,連著問話模式都沒變,“在哪兒?”


    江棠說:“剛下班,現在在超市裏買食材,您到家了?”


    “沒有。”他言簡意賅,接著又問,“在哪裏的超市?”


    江棠不知他問這個幹嘛,如實迴答,“就雲錦華苑附近的生活超市。”


    “東西買好了?”


    “差不多了。”江棠說,“我估計還得一會兒才能到,迴去再做,得淩晨了,您若是累了就先休息吧,我迴去燉好煨著,你明天早上起來喝也沒問題的。”


    正好還能避開和他打照麵,完美,江棠暗搓搓地謀劃著。


    不料唐遊川卻說:“我現在正迴去,離超市不遠,你買好了在超市門口等著,我順道接你。”


    江棠眼皮一跳,趕緊說:“不用這麽麻煩。”


    唐遊川這人說一不二,容不得別人逆他的意思,幾近命令的口吻說:“你速度快點,把東西買好。”


    江棠硬著發麻的頭皮,心不甘情不願地“噢”了一聲。


    一通電話,前後不到一分鍾,江棠拿著手機返迴去找季然,季然已經買好了,視線落在江棠的臉上,淡聲道:“唐遊川?”


    “嗯。”江棠說,“東西齊了嗎?”


    “齊了。”季然把雞肉擱進購物車,兩人往收銀台走,“他說什麽了?”


    “沒什麽。”江棠把東西一件件拿到收銀台上,對他道,“你先迴去,他正好順路過來接我。”


    季然麵無表情道,“幹嘛趕我走?”


    江棠無語,“你每迴見著他都想耗子遇到貓,溜得比誰都快,我這不是讓你避開他,省得待會又提心吊膽麽?”


    季然頓了幾秒才道,“我躲著是我躲著,你趕我走,我傷心。”


    江棠哭笑不得,“那你留下陪我一塊等?”


    季然“切”了聲,語氣酸溜溜道,“不要。”


    “讓你陪我來買東西你哀怨,不用你當車夫你又不高興了,咋那麽難伺候呢?走吧,不是嚷嚷這累麽?到家了給我信息,明早姐給你帶我親手燉的湯。”


    季然撇撇嘴,損她,“你確定你會做?”


    江棠瞪他,“我腦子好,步驟都記住了,多難的事兒!”


    “我預感你做不成。”


    江棠眉目一挑,“你走不走?”


    季然這才轉身,離開之前,又叮囑了句:“實在不行就算了,別把廚房炸了。”


    狗嘴吐不出象牙!


    江棠結完賬,並沒有馬上出超市門口等著,畢竟外頭刮風下雨凍人,她提著袋子站在收銀台外側等候區盯著玻璃外麵,預計唐遊川到了再出去。


    正全神貫注掃著外麵來來往往的車,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小姐,你好。”


    江棠起先不知道對方在叫自己,知道肩膀被人碰了下,她轉頭,來人正是剛在挑巧克力遇見那對男女裏的那個男人。


    江棠麵無表情問:“有事嗎?”


    男人將手裏的一個袋子遞給江棠,用自以為溫柔的聲音道,“剛我朋友說了些不好聽的話,這個巧克力比你挑的那個更好吃,送你了,算是我跟你賠禮道歉。”


    江棠心底冷笑,現在的老男人搭訕的方式都如此另類,是覺著她窮得連巧克力都買不起了嗎?怕不是腦子被驢踢了?


    而且,他說什麽?朋友?剛才那女人,是不是他老婆不確定,但絕對是男女關係,當她是眼瞎還是當她傻逼?


    “不必了。”


    對於背身勾搭女人的渣男,江棠惡心得連禮貌的笑容都懶得給。


    但是男人鍥而不舍,硬是往她手裏塞,“拿下吧,否則我過意不去。”


    塞過來時,他的手還順勢握住了江棠,皮膚接觸,讓江棠徹底冷臉,她一把甩掉男人的手,冷若冰霜道,“這位先生,請你注意點!”


    男人卻笑得無畏無懼,逼近她,用隻有兩人可以聽見的聲音道,“你住在雲錦華苑吧?我見過你很多迴。”


    江棠驚愕的同時,往後倒了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目光冷冷看著他,冷聲警告他,“我警告你滾遠點,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男人意味深長地笑著,“剛和你一起的那個是你的小男友?就那穿著,也不像能買得起那麽好房子的人,而你……”


    他並有把話說完,隻是用眼睛上下打量著江棠,那不屑的眼神,意思在明顯不過,毫無疑問是想說江棠是被人包的女人。


    這個社會很扭曲,對女性,特別是漂亮又年輕的女性,歧視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如果你出生一般又擁有一張好看的臉,職場上坐擁高位,靠的是潛規則,住著豪宅開著豪車,你就是在賣。


    總之有容貌的女人,不配有才華能力和金錢權利,無論如何努力,都不會被質疑是依仗男人才獲得的一切。


    江棠內心翻滾憤怒,麵上卻愈發平靜無波,抿著唇,看著男人那張惡心的嘴臉,一句話都不想說,轉身就走,她就是凍死在外麵,也不想跟他共處一室!


    偏偏男人糾纏不休,扣住了江棠的手腕,江棠條件反射一甩,厲聲嗬斥:“你幹什麽!”卻沒能甩開。


    “鬆手!”


    男人被吼得楞了楞,但很快又笑了,手並未鬆開,“你不用這麽生氣。”他拿出一張名片遞給江棠,“雲錦華苑的一套房而已,隻要你想,我可以送你一套來賓花園的別墅。”


    江棠清冷的眉眼覆上一層陰翳之色,沉聲道,“你還是省省錢趁早買一塊好點的墓地吧!給我放手!”


    神經病!


    男人隱隱被江棠這話刺得有幾分怒意,但一看到江棠那臉,那身材,又骨頭都酥了,這樣的火辣美人,不是那些妖豔貨或者清純小百合可以相比的,雪山白蓮誰不想嚐一嚐呢?


    所以他又忍住了,眼疾手快地把名片塞進了江棠的購物袋裏,“我等你聯係。”


    就在此時,身後突然響起一聲女人尖銳的怒吼,“賤人!”


    江棠根本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麽發生的,右手臂突然被人抓住,隻覺眼前一晃,“啪”地一聲,臉就被打得偏向了一側,霎時一陣火辣辣的疼,嘴巴隱約嚐到了一絲絲鐵鏽味,耳朵嗡嗡作響。


    江棠整個人懵原地,又聽見女人破口大罵,“你這個賤女人!小三!”


    聽到聲音,江棠才迴過神,轉正頭,看到一個姿色平庸的中年女人,目次欲裂得臉上表情都扭曲了,嘴裏不停地罵著,“年紀輕輕不學好,你媽就是教你勾引人家的老公的嗎?!”


    江棠看著他們,這個女人說老公,那麽……剛才的女人就是這個狗男人在外麵養的小情兒了,背著老婆帶小情兒來逛超市,又瞞著小情兒來勾搭她?


    江棠挺佩服自己,這種時候,她居然能神誌清醒地拎清了前因果。


    女人見江棠居然還一副坦然高冷的模樣,更是怒不可遏,“你敢瞪我!你這不要臉的賤人!”


    女人說著,便往江棠撲去,但被男人拉住,“你誤會了!”


    “誤會?”女人拔尖聲音,勃然大怒,“我親眼所見,你跟我說誤會?張輝你當我眼瞎了!”


    “老婆,你真的誤會了,這位小姐漏東西了,我來還給她而已!別鬧了,咱們迴家吧!”


    “你休想騙我!今兒被我抓了個先行,我絕對不會放過她!”


    兩人拉扯著,動靜很大,很快引來了旁人的圍觀。


    女人掄著包往江棠身上砸,“婊子!”


    江棠忍著怒避開她的攻擊,涼著嗓音道,“太太,你確實誤會了,我不是什麽小三,更不認識你老公。”


    “你閉嘴!狐狸精!”


    女人憤怒至極,力氣也力大無窮,甩開了男人的手,一把扯住了江棠的衣服領口,手起手落又要往江棠臉上唿去,第一下是意外就罷了,現在江棠防備著呢,豈容得自己再白白挨打。


    她扣住女人的手腕,冷聲道,“請你冷靜點,我不想跟你動手,我說了我和你老公沒關係!”


    “你還狡辯!不認識你還跟他拉拉扯扯!長得就一張勾引男人的臉!”女人一邊大聲指責一邊掙紮,但沒掙開,手動不了,她就抬腳,作勢要踹江棠。


    “我今天就打死你!”


    江棠躲過了,覺得這種失心瘋的女人不可理喻,麵對周圍人的指指點點,江棠也沒遇到過這種二話不說就撒潑的女人,這種有理說不清的情形,她氣得手腳發麻,鐵青著臉,企圖掰開女人的手趕緊躲遠一點。


    可是女人發起瘋來,那真不是蓋的,江棠剛把她手掰開,來不及撤離,女人又撲了上來,女人身形有些偏胖,江棠被她撞得腳步踉蹌後退,後背不知撞到了圍觀的人身上還是別的東西,才堪堪穩住。


    下一刻,女人被人扣住了手腕狠狠一捏,她吃痛驚叫,然後就被摔了出去,女人沒摔倒,被她身後的男人扶住了。


    江棠的交感神經尚未作出反應,腰就被一隻遒勁的手臂摟住了,她邊轉頭邊道謝,“謝謝……”卻看見唐遊川的俊臉,冷漠的五官,深邃的眸地,正冷眼睨著對麵那對夫妻。


    在江棠呆怔的短時間裏,唐遊川微低著頭,垂著眼看向她,沉聲問:“怎麽迴事?”


    江棠當即迴魂,淡聲道,“鬧了點誤會。”


    說話間,她從唐遊川的懷裏離開站好,但兩人仍舊離著很近,她在稍前麵,而他在她身後,無聲沉默成了她的依仗。


    被男人拉住的女人歇斯底裏看到唐遊川,連帶著一起罵,“你也是背著老婆跟這個女人搞在一起的臭男人!大家快來看,這個都什麽世道啊!狐狸精破壞人家庭勾搭人老公啊!”


    江棠下意識地往後側頭看向唐遊川,那張溫漠的臉果真就拉沉了下去,透出一股煞戾,不必出聲,就已經令人心頭發怵。


    江棠心頭咯噔一下,拉著臉,沉聲道,“這位太太,你說話給我注意點!他是我老公,你別隨便給我們潑髒水!”


    她聲音並沒有多大,但字字擲地有聲,慷鏘有力。


    唐遊川眸地掠過一絲漣漪,睨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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