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為她“寢食不安”,她卻背著他,和她的青梅竹馬在酒店“衣衫不整”鬧到醫務室?


    唐遊川沉默抽著煙,兀自道,“我最近是不是對她太好太縱容了,所以她才這麽得寸進尺。”


    衛昊稍默片刻,麵無表情地說,“三哥,你想太多了。”


    唐遊川:“……”


    眉梢一挑,他饒有興致反問,“什麽意思?”


    衛昊如實迴答,“結婚三年都不聞不問,也沒從你這兒占得半分便宜,什麽都得不到,換作其他的女人,應該早就受不了提離婚了,但是江小姐卻沒有,甚至一直配合你在老太太麵前演恩愛夫妻,幫你圓場。”


    聞言唐遊川薄唇一勾,吐了口煙,慢條斯理道,“還有呢?”


    “而且你利用她拒絕李小姐,她也沒拒絕,這件事對她而言吃力不討好,幫了你,她沒什麽好處,還可能會得罪李小姐。”他讓衛昊講,衛昊當真是不客氣。


    唐遊川聽了倒沒有生氣,哼了聲道,“當初我答應她結婚,前提就是我需要她的時候,她得無條件配合我,從一開始我就沒有逼過她,我隻是按照約定辦事,怎麽還成了你嘴裏的惡人了?”


    這場婚姻本來就不是他的意願,要不是顧及奶奶的身體,敢把注意打到他頭上來的人,他早就讓她吃不完兜著走了,所以他不覺得自己利用她有什麽不合理,而是理所當然,就是她的義務。


    因為她,他上十個億全打水漂,還不能指使她幹點事了?


    衛昊想了想,困惑不解,“既然江老不在了,老夫人身體也無大礙了,你又不喜歡她,那為什麽還不離婚啊?我覺得隻要你願意開口提出離婚,江小姐一定不會拒絕。”


    他是真不太懂,以唐遊川的性格,但凡覺得礙眼的,都會毫不猶豫一腳踢了才對,若是喜歡她吧,還情有可原,但這三年也沒見他有怎麽搭理過江棠,所以為什麽他一直不跟江棠離婚?


    唐遊川睞他,慵懶散淡道,“她想結婚就結婚,想離婚就離婚,當我這兒就酒店,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簡而言之,江棠當初膈應了她,讓他感到不愉快了,現在他也不會讓她太好過,這就跟商人投資一個道理,你自己選擇砸錢下去,就得承擔起風險,穩賺不賠的買賣誰不想?問題是天底下那兒有這麽好的事?


    她現在想覺得他沒有利用價值了,就像撇開遠走高飛追逐自由,美得她!


    而且他唐遊川的便宜是那麽容易占的?跟他耍心眼兒,就別怪他變本加厲剝削。


    衛昊聽明白了,但不能理解,畢竟他抓著江棠不放,自己也不爽,何必呢?


    但他是局外人,雖然他和唐遊川關係好,但這是唐遊川的私事,他無權幹涉。


    唐遊川一想到自己這一整天都渾身不舒暢,江棠卻逍遙自在,就恨的牙癢癢的,口腔的傷口和胃部,似乎更焦灼難受了。


    身體不好受,心情就焦躁,這情緒焦躁,他就忍不住想要找人出氣。


    唐遊川狠狠地抽了幾口煙,陰不陰沉不沉道,“查一下,她住哪間房。”


    衛昊領命走了。


    漫漫長夜,唐遊川忍受著嘴巴和腹部的灼痛,抬眼看見衛昊拿迴來的藥,忽而記起早上在茶幾上的藥和紙條,那是江棠留的,幾顆藥丸和一支西瓜霜噴劑,便簽上大致寫了藥的用作。


    他看到便簽的第一感覺是,江棠的字很好看,黑色的筆跡秀麗頎長,像她給人感覺,藏鋒處微露鋒芒,露鋒出稍顯含蓄,垂露收筆時又戛然而止,不潤不燥,幹脆利落。


    原本還想著,她有良心。


    如今想來,全是作戲。


    這女人根本就是狼心狗肺!


    ……


    迴到房間,江棠讓季然迴房,但他窩在沙發上賴著不走,振振有詞道,“萬一你晚上發燒,我得送你去醫院。”


    江棠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我發燒了會給你打電話,男女授受不親,你待我房間,讓別人怎麽想?”


    季然坦蕩蕩理直氣壯地說,“我管他們怎麽想,關他們屁事!”


    江棠:“……”


    “隻是同進同出,就傳咱們是在交往了,你要在這裏窩一晚上,明兒人家就得傳言咱們領證了你信不信?”


    季然瞪眼,“你什麽時候在意過這種流言蜚語了?”


    江棠雲淡風輕地瞥他一眼,不溫不火道,“嫌棄。”


    “怎麽?嫌棄我配不上你啊?”


    緋唇一勾,江棠淡聲道,“我沒有嫌棄,反正你什麽德行我早看透了,無力嫌棄。”她不留情麵地吐槽,還眉眼彎彎笑得有些幸災樂禍,“是你的心上人。”


    季然的心上人,是他們醫院的前輩,年長他六歲的學姐,外貌不算驚豔,但斯文幹淨,就是性格很冷,與江棠給外人的高冷的感覺不同,這個學姐的冷,是溫潤的冷,看似平易近人,實際對誰都不曾真心,永遠隔著一層玻璃罩,很難深交。


    當初他們還沒畢業,那位學姐受邀迴母校給學妹學弟講課傳授經驗,季然就對她一見鍾情了。


    阮迪和江棠當時都覺得他是一時頭腦發熱,也持續不久,何況人家已經踏足社會,根本沒空管一個毛頭小子,他們也沒有機會接觸,根據他以往的情感經曆,她們認定季然肯定會很快冷卻。


    哪曾想季然像中了邪,竟然默默暗戀了人家好幾年,還沒來得及表白,人家就結婚了,他們甚至去參加了婚禮,婚禮後,他們陪季然買醉,第一次見到季然因為失戀而痛哭流涕。


    季然咬牙切齒道,“你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江棠忍俊不禁,“都是人家的老婆了,你說你還惦記著有什麽用?”


    其實那個學姐已經結婚兩年了,季然卻至今沒有放下。


    阮迪看不下去,也說過他,倒不如直接跟人家表白,然後死了這條心算了,反正白菜都已經其他的豬拱走了,他連菜根都沒機會啃了。


    季然卻說,喜歡她是他自己的事情,不想給她造成負擔,他現在隻是還沒遇到其他的人,等遇到了,這段感情總有一天會淡的。


    “你是佛祖不懂凡人七情六欲,感情這事兒是由不得你的。”季然語重心長道,“等哪天你動了凡心就會明白了。”


    江棠撇了下嘴,“如果非要像你這麽自虐的,我寧可皈依佛門吃齋念佛。”


    季然笑不可抑,“感情唐遊川真娶了尊大佛。”


    江棠麵不改色地迴擊,“你這戀姐癖也好不到哪兒去。”


    江棠也不知道季然是什麽毛病,從小也不缺母愛,偏偏喜歡的人卻一直都是年長的姐姐,從小到大,從未變過。


    季然一本正經說:“我缺姐愛。”


    江棠橫他,“我給你愛還不夠多?”


    “欺負我還少?”


    江棠:“特別的愛給特別的你。”


    季然:“……”


    江棠懶得跟他掰扯,轟人,“行了,趕緊走吧,我要洗澡了,別在這兒給我‘蒙羞’。”


    “有事給我電話,記得把藥吃了,不舒服別硬撐。”季然一邊走一邊像隻八哥似的囉嗦不停,江棠把他趕出門,一句話不說,“砰”一下無情摔上門。


    江棠撐著發軟的身體進去衝了個澡,從淩晨開始折騰了一整天,她心力交瘁,吃完藥就睡下了。


    藥物含有助眠成分,迷迷糊糊睡著之前,江棠腦海裏還想著,最近總在吃藥,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影響,結果睡著之後,她就做夢了。


    湛藍的天空下,花草蔥鬱樹木茂盛,那有一個超級大的泳池,大得好像了無邊際,池水澄澈見底,微風拂過,池麵泛起圈圈漣漪。


    平靜的畫麵裏,池中突然冒出一個小小的人影,她不停地撲騰著,想要爬出去,看到池邊上有人,她張嘴唿救,那人卻渾然不動,眼神冰冷看著她。


    女孩拚命掙紮,卻不知道被什麽抓住了腳,驟然往水底沉下去,江棠站在泳池邊上,想要跳下去救她,但是腳卻像是生了根,根本邁不開,她心如擂鼓,震得她耳膜發痛,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女孩嬌小的身體消失在水麵。


    明明她站在泳池邊上,卻覺得冰涼的池水從她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四麵八方湧進,剝奪了她的唿吸,大腦隻剩下唯一的痛覺,她長大嘴巴試圖唿吸,卻不知道被什麽扼住了喉嚨,窒息缺氧,她頓時覺得五髒六腑都在疼……


    江棠驀然睜開眼,她醒了過來,夢是虛假的,她卻喘不過氣,窒息的感覺也並未消失,她張嘴,吸進了一口冷空氣,嗆得氣管一緊,隨即劇烈地咳嗽起來。


    她像條瀕臨死亡的魚,窒息得雙眼充血,咳得肺部在抽搐。


    誰來救救她……


    江棠試圖求救,卻發不出聲音,她下意識地翻身,便直接從床邊上掉在了地板上,地板上鋪著地毯,摔下時發出“咚”一聲悶響……


    唐遊川從衛昊那兒知道了江棠的房間號,並未馬上趕著過去找人,他吃了藥,客廳裏用電腦審核處理一些根本不著急的申請,煙一支接著一支,茶幾的煙灰缸塞滿了煙蒂。


    直到深夜一點鍾,他合上筆記本,起身出門來到了江棠的房間外。


    敲了很久的門,裏麵的人卻毫無反應。


    裏麵長久的沉默,唐遊川眸色一凜,抿著唇拿手機撥了衛昊的電話。


    此時的衛昊已經熟睡,電話響起瞬間變馬上睜開眼,接起,“三哥。”


    唐遊川低沉的聲音,自話筒裏傳來,不辨喜怒,“叫前台的人拿江棠的房門卡上來。”


    衛昊二話不說,撥下了內線。


    值班前台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經理特意交代過,這個總統套房裏住的人絕對不能怠慢,更不能得罪,他們有什麽要求,盡管滿足就行,於是也不敢多問,拿著房卡門匆匆上樓。


    酒店過道上的壁燈光是明黃溫柔的光線,但燈光下那個英俊的男人的臉,卻陰冷得駭人,如同外頭深諳的夜色,隔著一米的距離,那氣場都逼得她一陣心悸,眼神犀利像刀鋒,會剜人。


    前台不用他開口,立刻掏出門卡刷了下去,伴隨著“滴滴”的聲響,房門“哢嚓”地開了。


    唐遊川長臂一抬,推開門長腿直接邁了進去,衛昊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但自幼和唐遊川一起長大,聽得出他聲音裏的沉怒,所以聯係完前台,他也匆匆趕來,本想跟著進去。


    但轉念一想,裏麵的人是三哥的老婆,即使是名義上的,那也不是他該插手的,他跟著進去不太合適,於是伸手將門虛掩著,留了一條縫隙,以防萬一。


    前台膽小,總覺得這事兒不是她能幹預的,但又怕鬧出問題,哆嗦著拿出手機,撥下了酒店經理的電話。


    黑暗的房間裏頭,唐遊川隱約聽到一陣急促紊亂的咳嗽聲,他抬手在門邊的牆壁上摸索找到電燈開關,摁下。


    “啪嗒”,房間驟然亮如白晝。


    和總統套房相比,這個小得可憐的房間,唐遊川微微眯眼,一眼看盡整個房間。


    些微淩亂的床鋪,是與酒店風格南轅北轍的小碎花,卻不見人影。


    咳嗽聲很大,他視線一定,三作兩步越過床尾,看見了匍匐在地板上捂著喉嚨蜷縮著身體在咳嗽的江棠。


    唐遊川臉色微微一變,想都不想,立馬上前單膝跪地,抓著江棠的手臂,手掌觸碰到她的皮膚,卻摸到一片濕膩冰冷的觸感,她把她的身體掰轉過來。


    原本白皙的臉,此時充血泛紅,一路從脖子衝到眼睛,原本明亮的眼珠子此時是散渙的,因為咳嗽,眼角被淚水打濕。


    他出聲叫:“江棠!”


    江棠根本聽不見。


    唐遊川快速打量了一遍,視線最終停留在她扼住脖子的手,果斷地掰掉了她的手,然而沒用,她仍舊咳嗽。


    唐遊川瞳孔驟縮,朝著門口拔高聲音喊了一聲,“衛昊!”


    同時把江棠打橫從地上抱起來。


    衛昊聽到裏麵的聲音,馬上推開門,看到唐遊川懷裏抱著咳嗽不停的江棠快步走了出來。


    “叫醫生過來!”


    衛昊又馬上轉身出去。


    醫生就睡著醫務室隔壁的房間裏,睡得正香甜,突然拎起來,其實心情也不咋好,但見到唐遊川冷沉的臉色,即使有怨氣,也隻能咽迴肚子了。


    不待醫生詢問,唐遊川率先發話,“不知道怎麽迴事,一直咳嗽,好像是喉嚨被卡了什麽東西。”


    醫生上前一看,發現是晚上剛溺完水的江棠,眼底露出一抹訝異,心想,怎麽才溺完水又被卡喉嚨了?還有,這個男人又是誰啊?


    醫生滿腦子疑問,卻不敢問,隻是道,“你穩住她的身體,我先試試能不能看到卡住的位置。”


    唐遊川根據醫生的隻是,坐在床上扶起江棠,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醫生拿著手電筒,想要穩固住江棠的臉,然而剛捏住她的下巴,江棠就條件反射地一個激靈,猛地抬手打了過去,緊接著像是哮喘患者發作一樣,一邊急促的喘息一邊咳嗽。


    醫生一看,說:“應該是哮喘發作了,她的藥呢?拿出來讓她吸!”


    站在一旁的衛昊當即開始找藥,然而找遍了都沒有,如果是哮喘患者,不可能連藥都不隨身帶。


    醫生皺著眉頭,一邊捏住江棠的手腕把脈,一邊觀察江棠的症狀。


    急促唿吸,咳嗽不止,暈厥伴隨痙攣等。


    “像是換氣過度綜合症。”醫生說著,馬上伸手捂住江棠的口鼻。


    江棠的眼睛倏然瞪大,醫生沉聲道,“別害怕,慢慢唿吸,一會兒就好了。”


    江棠聽到這話,渙散的眼神終於有了一點點聚焦,隨即看清了醫生的臉,眼珠子微微轉動著,那些被夢魘奪走的理智,逐漸迴籠,徹底清醒了過來。


    醫生見狀,鬆了口氣,這才放開手。


    等江棠平穩了些,才道,“應該沒有什麽問題了,這種症狀一般是由神經官能症或精神緊張誘發引起的,調節好唿吸就行,注意情緒調節。”


    “不需要用藥?”


    江棠是能感知到有人從身後半摟著她的,她下意識地認定那人是季然,所以也沒動,忽而聽見一道低沉熟悉的男音自頭上飄來,她頓時嚇了一跳。


    下意識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扭頭,看清唐遊川那張臉的瞬間,腦子頓時一片空白。


    他為什麽會在這裏!


    唐遊川目光懶淡地睨她一眼,麵無表情。


    醫生說,“已經沒事了,但是要注意避免精神緊張。”


    衛昊送醫生出去了,房間裏隻剩下江棠和唐遊川。


    兩人坐在一張床上,一時誰也沒有說話,房間裏的氣氛安靜得空氣好像都變得稀薄起來。


    江棠穿著睡衣,裏麵沒有穿,她有些尷尬地拉過被子,擋在身前。


    唐遊川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卻什麽也沒說,隻是不溫不火地看著她。


    因為咳嗽,江棠的喉嚨又幹又疼,很難受,她稍微清了清喉,蠕著唇,“你怎麽會在這兒啊?”


    唐遊川薄唇一啟,淡沉的聲線,語氣隱晦不明,“我以為你會先說一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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