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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昆侖山下。


    此時,昆侖山玉虛宮掌管道教的楊真人看著範增道:“你上昆侖山多少年了?”


    範增道:“三十年了,弟子今年虛度七十年了。”


    楊真人道:“你生來命薄,仙道難成,隻可受人間之福。現大秦氣數將盡,你可下山扶助明主,拜為將相,也不枉你上山修煉三十年之功。”


    範增道:“弟子乃真心出家,苦熬歲月,今亦修行有數年;弟子情願留在山中苦修,必不敢貪戀紅塵富貴,望尊師收錄。”


    楊真人道:“你命當如此,必聽天命,豈敢違拗?”


    範增道:“不知尊師可否指教弟子該投何處?”


    楊真人道:“爾修行數年,還不能辯誰為明主嗎?”


    範增又道:“弟子下山,將來歸宿如何?”


    楊真人道:“爾若投遇明主當功成名就,如若不然,定當淒然慘死。爾當切記。”


    範增隻得收拾琴劍衣物,依依不舍的拜別恩師。


    範增別了師傅,自己暗思:“我自上山修行三十餘年,離家這麽多年,也不知道現在家中何樣,還是先迴去看看。”


    範增騎上師傅賜的青鬃馬,日夜兼程往居剿趕去。


    現在正是暮春三月,草長鶯飛,一陣陣帶著桃花芳香的春風,正吹過大地,溫柔得就仿佛情人的唿吸。


    範增放鬆了韁繩,讓座下的馬慢慢的渡過小橋,再往前走不遠就快到家了,範增心裏湧起萬千感慨,少時離家老時歸,也不知家道怎樣。


    暖風迎麵吹過,吹起了他的道袍,他深深吸口氣,猛勒馬疆往家趕去。


    一別數載,範增看到門庭依舊綠柳長青,喜上眉梢。


    範增走到門前,叩門道:“家裏有人嗎?”


    一白發蒼蒼老婦人打開了門,道:“不知老伯找誰?”


    範增看著這婦人神似妻子李氏,心裏不覺激動:“娘子你仔細看看我是誰?”


    李氏睜大雙眼定睛一看,不由悲喜交加,驚叫道:“你是……你是相公,你還沒死?


    範增眼中泛起淚光,四目相對,老淚縱橫。


    李氏激動的拉起範增,進入草堂,哭泣道:“相公好狠心,拋下我們母子幾十年沒有音訊,不知是生是死,今日總算是平安迴來啦!”


    範增道:“當日一心隻想得道成仙,奈何緣分淺薄,無緣成仙,隻得迴到塵世,愧對娘子。”


    李氏抽泣道:“相公你有所不知,當今暴秦無道,各種徭役繁雜,各地郡縣軍民,十六歲以上男丁都要去參加徭役。有錢者買閑在家,無錢者任勞累死;可憐我們那兩個兒子,長年在外服徭役,也不知道死活,剩下我和兩個媳婦在家,種點莊稼艱難度日,天可憐見,你總算是迴來了。”


    範增道:“賢妻受累了,我此番下山正是要覓得明主,他日時來,富貴自是不淺,也不枉你辛苦一世。”


    李氏道:‘’相公去了這麽多年,可曾學到什麽?”


    範增道:“怎麽不學,不然,怎麽做事?”


    李氏道:“學什麽道術?”


    範增道:“跳水砍柴,種桃燒火,扇爐煉丹,占卦算命。”


    李氏皺眉道:“這些都是些雜役做得事,不學也會。”


    說完李氏自去收拾飯菜給範增。


    如此過得兩月,範增終日隻考慮大道謀劃,也不管家中生計。


    李氏心有怨言,道:‘’相公迴來多日,每日隻在家吃閑飯,這樣下去日子更加艱難。我勸你做些生意,以備我們生活周轉。”


    範增猛然醒悟道:“賢妻說的是。”


    李氏道:“不知相公會做些什麽生意?”


    範增道:“我在昆侖山學道三十年,不會什麽世務生意,隻會砍柴。”


    李氏道:“這個生意也好,家家都用的上,你隻管到山上去砍了,挑到縣城去賣,多少都能賺點迴來。”


    範增依言到山上砍了兩大捆柴,挑了幾十裏到居巢縣城去賣,他一介道人,又不會吆喝,從早賣到下午,也沒有賣出一捆柴。


    範增見天色已晚,腹中又餓,還要挑幾十裏迴路,隻得往迴趕。


    迴到門前,李氏看見還是兩捆柴,一點都沒有少,正要詢問。


    範增道:“娘子你不賢,嫌我在家吃閑飯,叫我去賣柴,賣了一日連個問的人都沒有,還把我肩頭壓腫了。”


    李氏道:“柴火是家家都用之物,不說你不會賣,反來抱怨我。”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吵得麵紅耳赤。


    兩個媳婦慌忙來勸,聽完後,大媳婦道:“家裏有些麥子生芽,不如磨些麵去賣,強過賣柴。”


    範增又依言磨了一擔麵,次日挑到縣城去賣。


    東南西北四門都走完了,一斤也未曾賣出去。


    隻覺又餓又累,擔子又重,隻得放下擔子歇歇腳。


    正要起身,隻見一人道:‘’給我來一文錢的麵。”


    範增想想多少都是生意,隻得低頭給他稱麵。


    麵還未稱完,隻聽一陣馬蹄聲,一匹受驚的野馬衝了過來,把那麵擔踢翻在地。


    範增急去扶擔,空中忽又刮起一陣狂風,麵粉漫天飛舞,範增成了麵人。


    那買麵的人受此一驚拔腿就跑,一文錢都未賣得出去。


    範增心中騰起一腔怒火,氣衝衝的擔了空擔子迴去。


    李氏見範增空擔迴來,大喜道:“這幹麵到好賣,一天就賣空了。”


    範增一肚子火氣,把空擔一扔,怒罵道:“你這賤人多事,非要喊我去做生意?”


    李氏奇道:‘’幹麵賣的好,你反還罵我。”


    範增道:“一文錢都不曾賣出去,幹麵是被馬絆到的,又被一陣怪風吹沒了。”


    李氏啐了範增一口道:‘’不說你無用,反來怪我,真是個酒囊飯袋,隻知道吃閑飯的。‘’


    範增氣的火冒三丈,怒喝道:“你這潑婦!敢辱罵丈夫。”


    兩人便你推我嚷起來。


    兩個媳婦聽聞又急忙上來勸阻,小媳婦道:”這邊的酒館客棧較多,又臨近西湖,不如公公去釣魚來賣。”


    範增想想也有道理,準備好釣魚的工具,次日範增就去釣魚。


    天上卻下起了雨。


    範增皺了皺眉頭,歎道:“老天處處與我作對。”


    李氏卻笑道:“下雨魚更好釣。”她將牆上掛著的一副蓑衣笠帽拿下來遞到範增手上。


    範增隻得苦笑道:‘’但願如娘子所言。”


    範增隻得穿著蓑衣,戴著笠帽,淋著雨,踏著泥,來到湖邊釣魚。


    雨水打在湖麵上,蕩起一圈圈漣漪,兩邊綠柳輕拂,荷花半開,遠山雲霧縹緲,宛如一副煙雨朦朧的水墨畫。


    看著如此美景,範增心中豁然開朗,幽怨一掃而光,在湖邊釣魚觀賞雨景,也是一件很風雅,很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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