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木磊,可想好了?”薛鏡堂無波無動的聲音響起,將堂內外的人心都提了起來。


    村長族老們臉黑如墨,心裏擔憂。若這石老頭一味的維護石重,不分青紅皂白那今日出了這衙門,迴了村便將這一家子逐出村去。


    村裏連拉帶拐的都帶著些親戚關係,若日後個個如此那還得了。


    石老頭聽著這似是催命的符咒,心下一橫叩了一首:“明府,我家二郎夫婦不曾對我們行兇,隻是因著珍珍的事心下氣不過,與我們吵鬧幾句有些激烈,家裏哪有不磕絆吵嘴的。他們維護心切,才失手傷了他們,還請明府明察實不是有意傷人,皆是家事。”


    說著又轉向石雙虎二人,眼含悔淚:“二郎是阿父對不起你們,請原諒則個,不要追究重哥兒的過錯。”


    瞧著石老頭此般模樣,石雙虎夫婦二人又是心寒又是無奈。他阿父不舍白發人送黑發人,也還對他們留有餘念,但這石重若是坐實了罪名便隻有死路一條,連帶著三弟也要一同定罪。


    一時堂上眾人皆是緘默不言,石重一聽石老頭之言便知他今日非死即生,單看二叔了。但若此時撤訴,一眾都免不了一頓板子。


    “石雙虎,你可認同石木磊之言?”薛鏡堂心內明了,清官難斷家務事。若這石老頭一行人不存善念,不留恩情,那今日他便鐵麵斷案隻論真相。


    這於他們來講不算難事,小老百姓還是對他們心存畏懼的,衙門也自有手段。


    但這石老頭還算良心未泯,顧念著二子不想取其性命,又疼惜大孫這才左右為難。


    做為一縣之長,可按律法嚴之也可按家事處之,父母官父母官,先是父母後是官呐!


    “認同”石雙虎聲音平靜,趴伏在地不曾抬頭。


    ‘啪’,


    “堂下眾人聽著,石雙虎狀告石重惡意傷人一案,由雙方釋疑不實。但石重、石雙牛傷人為實,各仗五十,趙氏為尊不慈私心牟利,仗五十。石木磊做為一家之長,你可要好好約束教導家中小輩,不可誤入歧途,若有下次定不能如此輕了。”


    眾人俯身下拜,滿口應是。


    衙差們按著三人於衙門口用刑,也是在警醒眾人不可作惡,不可不慈。


    觀完刑石家人租了牛車將三人先送去醫館,讓郎中處理了傷口用了藥才迴村,陳長江本想著讓石雙虎二人在縣裏休養幾日,但被石雙虎拒絕了。他堅持迴村,他想趁著此時與村長族長們提出分家。


    為何不斷親?因著堂上石老頭到底還顧念著骨肉情份,也讓石雙虎改了斷親的念頭。隻是這分了家他們也不打算在家住了,此次他也是寒了心了,也防著石重跟趙氏,兩人是個心狠的。


    若不是石老頭還念著一絲親情,誰生誰死還不一定呢。


    迴村的路上石雙虎將分家之事與眾人說了,村長跟族老聽著雖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隻說迴村後再商談。


    石雙虎卻道:“各位叔伯阿爺,此事並非我一時興起,我自是思慮良久才下的決心。我們夫妻二人的日子想來你們也是知曉的,但我們念著生養之恩,又因著孝道我們也是盡心盡力不敢不滿。譚氏跟珍珍受了委屈也隻讓他們忍著,家裏的活計也多是我們二房,這些便也罷了。可他們不該動我的珍珍,在家時石重夥同全家不留我們活路,我爹媽雖有些不忍但也是默認的,我是真的心寒呐。”


    “今日在堂上我阿爹雖轉了口供,或許也真的是還留有一絲溫情,但更多的還是為了石重跟三弟他們。薛明府又是如此精明,也一直再給他機會,若真動用衙門的手段,隻怕是石重跟三弟今日必死無疑。若他今日不念任何溫情,隻怕我們也難走出衙門,他又哪裏不明白,明府有意放大家一條生路,一切隻為保命罷了。”


    “今日迴去這家是必定要分的,若他們想要斷親我也是認的。我們什麽都不要,不占石家一份一毫,他若還有心這也是最好的選擇。”


    眾人見石雙虎想的明白又決心以下,也不多說。事已至此若還住在一個屋簷下,難免再生事端。若就此分開也是好事,隻是唉~真是委屈了石雙虎夫妻二人,隻希望將來這石老頭不要後悔才是。


    一行人進了村直去了石家,譚月芽拜托娘家人隻收拾了些許換洗的衣服,其餘一概不拿也沒有的拿,瞧著一個舊布包袱,竟有些心酸。


    待石老頭一行人歸家,便見院裏坐滿了人,石老頭此時以是心力交瘁,對著眾人也免了寒暄,隻讓小輩將傷著的人抬進去。


    “村長、各位族叔,可是有事?”他也沒有精神客套。


    “雙虎欲分家,所以讓我等在這兒做個見證。”


    一句話似是一記重拳擊在了石老頭的心上,自從做下此事,他便知道他跟二子算是徹底離了心了,今日在堂他轉口更多的也是維護大孫跟三子,想來他也看得出的。


    罷了,分吧,多留無意。


    見石老頭點頭,村長說道:“雙虎他什麽東西都不要,每年給你們二老二兩孝敬錢,其餘沒有,日後他也不再雪香村,若同意便將這分家書簽了吧。”


    村長將早已寫好的分家書推過去,石老頭現在滿腦子空白。他萬沒想到二子竟然淨身出戶,還要遠離出生之地,這跟斷親又有何區別。


    他還想說些什麽,但又無從開口,隻餘歎息,提筆簽字按下手印,村長將文書分別給了兩人便啟身迴去了。


    譚家人帶著石雙虎跟譚月芽直接迴去了,迴去前石雙虎讓人扶著對著石老頭夫婦重重了磕了三個頭,便頭也不迴的走了。


    眾人散去,石老頭夫婦還未迴神。石老婆子是個沒主見的,一切都聽夫君的,此刻竟也傷心起來。


    “此後虎子怕是再也迴不來了,老頭子你說怎麽會如此呢就?”


    石老頭看著院門出神,聽到老妻哭訴也是一陣恍惚,從此後怕是到死才能見了。


    罷了、罷了、就此丟開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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