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的聲音,在不斷催促,讓他殺了尤勁鬆;


    眼前的猩紅,在急劇加重,令他分不清虛實;


    最是他體內那道碩大的氣旋,直衝天靈、翻攪頭腦,讓他感到無比的煩躁、悲憤,以及不能自已。


    他感到腦袋裏滿當當的真氣,將要爆了!


    “梁公子!”


    就在梁仕銘殺心已定,而懷中七彩晶石筆也剛有靈動之際,卻聽到了一聲唿喚,與此同時感到肩膀被重重地一拍。


    “啊!”


    梁仕銘不禁驚出了聲,緊發現眼前的猩紅瞬間不見,體內的氣旋也戛然而止,仿佛方才自己的異變,未曾發生一般。


    “陸道長?”梁仕銘迴過頭,見方才台階下的陸野子,此刻正站在身後笑嘻嘻地看著自己,心中慶幸陸野子來得及時,不然......


    “仙長有禮。”陸野子走到古法仙士麵前深施一禮。


    古法仙士迴禮道:“陸道長來的正巧,貧道正要讓劣徒給梁公子賠禮。”古法仙士說罷衝尤勁鬆一瞪眼,斥道,“還不快給梁公子賠禮?”


    “是是!”尤勁鬆當即點頭道,轉而衝梁仕銘深施一禮,哀求道,“梁公子您君子大度,弟子之前若有冒昧之處,還望您海涵才是。”


    尤勁鬆說罷,此刻不及梁仕銘開口,古法仙士當即撫須一笑,衝梁仕銘道:“梁公子,貧道也不知你二人有何誤會,但無論如何,看在貧道薄麵,還是饒恕於他吧。”


    聞聽古法仙士之言,梁仕銘正在猶豫要如何作答,陸野子卻搶先笑道:“仙長嚴重了,高徒與梁公子本無仇怨,這‘饒恕’又從何說起啊?”


    古法仙士聽罷滿意地看著陸野子,微微點頭笑道:“陸道長宅心仁厚,與我師徒二人遞上台階,那貧道便領情收下了。”轉而又衝梁仕銘道,“不管你二人有無仇怨,自此修好便是。”


    在陸野子提醒下,梁仕銘才從愣神中清醒,當即應允道:“仙長放心,晚輩記下了。”


    轉而古法仙士又吩咐尤勁鬆道:“勁鬆,自此以後,常青殿每日開課便由你去請梁公子旁聽。平日裏他若有何吩咐,你隻管照做便是,可能記得?”


    “是,師父!”尤勁鬆點頭道。


    在與梁仕銘、陸野子道別後,古法仙士又交代了尤勁鬆幾句,繼而遁符離開。


    尤勁鬆果然遵從師命,笑臉相待,邀請梁仕銘去常青殿聽課。


    梁仕銘見此時尤勁鬆一副殷切熱情的模樣,似與自己從未發生過什麽仇怨,轉而更像是摯友一般。


    梁仕銘怕自己多看他一眼會再度異變,遂不無厭煩地冷聲道:“你去吧!我隨便轉轉。”


    知道梁仕銘討厭自己,但尤勁鬆依舊滿臉歡喜地道:“好嘞,那我先去了,梁公子自便,有事盡管吩咐。”說完衝梁仕銘、陸野子一禮,轉而折返迴了常青殿。


    衝著尤勁鬆的背影啐了一口後,陸野子低聲罵道:“這厚臉皮的淫徒雜碎,若非此刻身在青城,道爺我保準讓他死得難看!”


    經過方才的異變,梁仕銘一直驚魂未定,緩歇片刻後,才呆呆地問道:“如今怎麽辦?”


    見此刻梁仕銘有些反常,陸野子關心地問道:“你怎的了?”


    “我?”梁仕銘一怔,道,“方才感覺有些不對......此時已然無礙了。”


    見此處不是講話之所,陸野子緊示意梁仕銘收聲,二人遂向淨室走去。


    來到淨室,關上房門,陸野子緊忙問起梁仕銘方才究竟有何異樣。


    梁仕銘便將昨日遇到青城弟子尋釁,以及方才看到尤勁鬆時,身體的兩次異變如實說了出來。


    陸野子聽罷一驚,問及梁仕銘以前惱怒之時是否也有如此異變。


    梁仕銘搖了搖頭,說之前從未有過,隻這兩次。


    二人俱都驚奇不解,思索半晌後,梁仕銘恍然大悟,他忽然想到兩次異變時,除了自己出離憤怒之外,好像還都聽到了細微的玄化鈴聲。


    陸野子聽罷感覺在理,因為梁仕銘兩次異變之前,自己都在附近,也許正是不小心碰到了玄化鈴,才讓梁仕銘發生了異變。於是他緊從床單上撕下一塊布條,將鈴錘重重裹嚴,如此便可在需要的時候取下,平時便可防止無意撞響。


    搞清了異變之事,梁仕銘緊又提及自己的打算來:“道長,如今真兒正在常青殿聽學,待散堂之後,你我便尋找時機,問明她的心意。”


    陸野子聽罷不耐煩地道:“你怎的如此婆婆媽媽?還問什麽問,昨日我便已說過,她肯定是要走的,彼時她師父放下身段求她留下,她還能如何答話?隻得權且答應,穩住玄潭仙士。”


    被陸野子駁得無話可說,停頓片刻,梁仕銘尷尬地道:“道長所言不假,但我認為還是問一問比較妥當。”


    “問一問!?”陸野子反問道,“若她說不願走,你又當如何?”


    “這......”梁仕銘未曾考慮此種可能,登時傻了眼,半晌說不出話來。


    見梁仕銘慌亂不已,陸野子笑著勸慰道:“你不必亂想,我這也是猜測而已。總之,眼下你我隻須想一個如何逃走,以及逃走之後如何才能不被抓到的妥善之法,而後便隻管帶她離開青城便罷,其他的不用多想!”


    見陸野子如此果敢決斷,梁仕銘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須臾,又緊皺眉關,隻因聞聽陸野子提及‘被抓’二字後,便不由得想到了古法仙士。


    想到古法仙士對自己殷勤有加,若在得知自己竟帶著青城弟子逃離青城後,不知又會是如何天壤之別的兇狠模樣,想到這裏,梁仕銘不禁後脊一涼,憂心地問道:“道長,你不怕被抓到嗎?”


    “怕有何用!?”陸野子母狗眼一翻,不假思索地道,“一路上你我幾次險些喪命,也不差這一迴!怎的,莫非你怕了?”


    “我?”梁仕銘一怔,雖心有疑慮,卻不好意思說出來。


    陸野子手捋狗油胡,微微一笑,道:“莫要多慮!依道爺我看來,你我隻須離開青城,順利逃進香積寺便可無礙。畢竟,你與真兒確有兄妹之誼,他青城仙派乃名門上教,總不至於在天下眾教麵前折騰出醜。況且,別忘了你還有天神兄弟與上一仙士做靠山,並且屆時香積寺眾多教派,也會因下凡之人,對你齊力相保,想他仙派一門也做不了什麽出格的事來。而後,我等隻須在香積寺中熬過一些時日,便無大礙了。”


    聞聽陸野子所言在理,梁仕銘遂也放下心來,但眼下迫在眉睫的問題卻是,不知要如何才能確保幾人趕到香積寺之前,不被發現抓迴來。


    直到正午,二人依舊沒有想出辦法,此時,卻聽到門外傳來熟悉的喊門聲。


    “梁公子?”


    “是趙凡山。”梁仕銘驚喜地看著陸野子道,轉而緊忙跑去開門。


    門外,趙凡山在看到梁仕銘後,滿眼欣喜地問道:“梁公子,這幾日你都去了哪裏?”


    沒有迴答,梁仕銘緊將趙凡山讓進淨室,在與陸野子見禮後,趙凡山又問道:“這段時日你不在山上,我反倒有些不習慣,你究竟去了哪裏?”


    “我......”話未出唇,梁仕銘不禁悲上心頭。


    見他傷心不已,陸野子緊走上來,把梁仕銘家破人亡的悲慘境遇,對趙凡山一一道明。


    趙凡山聽罷一驚,繼而感同身受地勸慰道:“人死不能複生,還望梁公子,能往寬處去想,莫要悲傷過度才是。”轉而,趙凡山又關切地問道,“對了,如今你有何打算?”


    梁仕銘聽罷歎息不語,雖然自認與趙凡山關係近密,卻也無法將自己的真實意圖告訴他,思索片刻,遂將古法仙士要收留自己為徒一事說了出來。


    “什麽!?”趙凡山聽罷驟然一驚。


    梁仕銘見此時趙凡山圓睜的雙眼中有喜有憂,似乎同樣也不解古法仙士因何要把自己收入門中。


    見趙凡山一直沉默不語,隻滿眼驚奇地打量自己,梁仕銘緊問道:“凡山,怎、怎麽了?”


    經梁仕銘一問,趙凡山這才迴過神來,緊興奮地道:“沒想到,梁公子你身有修為啊!”


    被趙凡山一說,梁仕銘臉上一紅,尷尬地問道:“你、你看出來了?”


    趙凡山點頭驚歎道:“我早也未及留意,方才聽你說古法仙士要收你入門,仔細打量才看出端倪,不過......”


    見趙凡山眉關緊皺欲言又止,梁仕銘緊問道:“不過什麽?”


    “不過,我隻看出你氣色俱佳、神形不凡並非庸庸之輩,卻感受不到你身上真法。”趙凡山說罷不由得歎道,“莫非是我修為不及,因此還測探不到你的修為?”


    “什麽!?”見修為已入三境的趙凡山居然無法測探自己的修為,梁仕銘大為不解,緊問道,“凡山,你所言當真?”


    趙凡山點了點頭,轉而激動地問道:“梁公子,你究竟修為幾何?”


    “這......”


    梁仕銘被問得一怔,不知如何答複,一旁陸野子緊說道:“趙仙士,梁公子是機緣巧合之下偶得真法,卻也不知自己修為幾何,不過,昨日聽古法仙士說到,他已然修至第三境。”


    “啊!?”趙凡山聽罷比方才還要驚訝,緊滿眼羨慕地盯著梁仕銘,口中不住地讚歎道,“我原以為梁公子僅是身有修為,卻沒想到,小小年紀居然修到了第三境!”


    一旁陸野子緊恭維道:“趙仙士,貧道見你年歲也不大,不也是修為精深嗎?”


    趙凡山搖頭歎道:“梁公子與我怎可類比?我身在仙門,頗有師承,雖刻苦勤練也不過三境而已。而梁公子卻乃凡俗之人,他能......”趙凡山說到此處猛然一怔,轉而問道,“梁公子,敢問尊師是誰?”


    梁仕銘被多次問及修為來曆,本已厭煩不已,但對於趙凡山卻又不好發作,緊思索片刻,道:“是、是偶遇仙狐,傳我修為。”


    “仙狐!?”趙凡山聽罷並未懷疑,轉而驚喜交加地看著梁仕銘,讚歎道,“梁公子奇遇、真乃奇遇啊!敢問那仙狐......”此時趙凡山還要再問,卻被門外弟子叫聲打斷,詢問得知,是大師兄秦承天有請。


    趙凡山遂向梁仕銘、陸野子作別,匆匆離去。


    見趙凡山沒能追問下去,梁仕銘長出一口氣,同時又躊躇下一次再被問起要如何答複。


    午飯過罷,梁仕銘來到院中,見隻有三兩弟子在常青殿外閑談,卻並未看到真兒蹤影。


    直到常青殿裏的弟子晚課散堂,梁仕銘也未能尋得機會見到真兒。


    同樣,直到深夜,二人也還是未能想出逃脫之法。


    轉天清晨,尤勁鬆遵從師命,早早來到淨室外喊門,邀梁仕銘同往常青殿聽課。


    梁仕銘雖然對尤勁鬆厭惡至極,但想到離開之前不可招惹是非,便隻得壓住怒火開門去見,繼而隨便找了個事由,推脫不便同往將他打發了事。


    接下來的幾日,常青殿一反往常,竟是連連開堂授課,而趙凡山一直也沒有出現,反倒是尤勁鬆每日準時邀請梁仕銘去常青殿旁聽,卻都被梁仕銘婉拒。


    梁仕銘心中苦惱至極,非但沒能想到逃脫之法,便是連見真兒一麵的機會也沒有尋得。如今趙凡山不來,他便連了解仙派動向的熟識之人也沒了。


    這日清晨,尤勁鬆又來淨室外喊門,梁仕銘終於按捺不住,主動與他寒暄,問他這幾日常青殿為何總是開課,以及趙凡山的動向。


    尤勁鬆告知,仙派馬上要舉辦‘鬥法大會’,一是為了檢驗弟子道修境況,而更為重要的一點則是,本次比試還要篩選新晉的‘青城五門人’,來替換現有的五人。便是每日負責授課的大師兄秦承天,也要參與此次比試。


    鬥法大會是由古法仙士負責,這幾日趙凡山便被叫到古法宮,協助整理課修內容以及鬥法規程。


    聽尤勁鬆說罷,陸野子打趣問他有無信心不被篩下,誰料尤勁鬆微微一笑,說沒人敢篩下他。


    尤勁鬆臨走之前,還向二人透露了一個極為重要的消息,讓梁仕銘感覺如獲至寶一般。


    那便是,此次獲選的‘青城五門人’,將被受權下山,遊曆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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