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仕銘問罷,見古法仙士的臉上並未出現預料中的驚訝,反倒是一派沉穩之態。


    “梁公子既然如此發問,想必心中早有答案......”古法仙士輕撫墨髯道,轉而他緊盯著梁仕銘,忽然問道,“公子是否已然認定,便是貧道害了自己的四師弟!?”


    未料古法仙士竟如此直白,梁仕銘登時一愣,不知如何對答,遂緊搖了搖頭。陸野子也被嚇了一跳,不由得迴頭看了看身後緊閉的房門,似是害怕古法仙士因醜事敗露而惱羞成怒、殺人滅口!


    古法仙士輕輕一笑,轉而看向窗外,淡淡地道:“梁公子不說,貧道也已明了......不光如此,貧道還知此事乃是出自趙凡山之口。”


    感覺自己連累了趙凡山,梁仕銘猛然一驚,心中後悔不已,此刻剛要開口解釋,卻被古法仙士擺手止住。


    “梁公子勿慮,貧道不怪凡山。事發之時他還未曾入門,想必也是道聽途說而已。”古法仙士淡淡地道,轉而又問道,“貧道見梁公子也是通達事理之人,萬不會隻聽一家之言便擅做決斷。隻是......貧道想問梁公子,你是如何看出貧道便是那‘罪魁禍首’的?”


    見古法仙士句句露骨,也不遮掩,梁仕銘緊覺臉上一陣雲湧,遂支吾解釋道:“仙、仙長嚴重了,晚、晚輩並非認定乃仙長所為......隻是晚輩不解,為、為何......”


    此刻不待梁仕銘再說下去,古法仙士搶說道:“莫非,是梁公子幾次撞見拘雲仙士,對貧道瘋癲發難,便認定是貧道害了他?”


    見古法仙士居然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梁仕銘驟然一驚,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梁仕銘見當看到自己認同後,古法仙士雖然依舊麵色如常,但隱約中卻可以發現他的身子在細微顫抖。


    “原來如此......”古法仙士說罷苦笑一聲,猶豫片刻後,遂緊盯著梁仕銘道,“你隻見他為難貧道,卻也沒看到他又是如何對待......掌教吧?”


    “掌教!?您是說鼎海仙長?”梁仕銘吃驚地問道。


    古法仙士微微點了點頭,轉而長歎一聲,正聲道:“方才,梁公子坦誠直言問及此事,依貧道看來實屬正直君子。既然公子不與貧道見外,那貧道便也如實相告。貧道雖修身仙派、心無旁騖,但隻此一事,卻一直壓抑心底,久久難平,令貧道倍感痛苦!”


    古法仙士說罷站起身來深唿一口氣,對梁仕銘道:“如今既然話說至此,那貧道便也不再遮掩。迴想那日,貧道應邀在三師妹玄潭仙士那裏論法。三師妹送我離開之時,天色已晚,我二人途徑五師妹居所,竟發現有歹人在她房外窺探。此乃青城仙派,竟有人做出此等下作之事,貧道心中氣急緊要拿下歹人,卻不料一時慌亂,反被他機警發現,縱身逃開。貧道隨後緊追不舍,幾經周轉,追至玄潭河畔。然而卻不曾想,待貧道追至河畔,歹人卻憑空消失,反倒遇到一人!”


    “是拘雲仙士!?”梁仕銘驚問道。


    古法仙士微微點頭,滿眼痛惜地道:“正是貧道的......四師弟!貧道問他有無發現歹人,卻說並未發現;問他為何夜間來至此處,說是大師兄鼎海仙士相約前來研練功法。即便貧道也不相信是他所為,但四下看去隻有他一人。片刻過後,待三師妹追來,卻說一路之上她看得十分真切,就是四師弟所為!”


    古法仙士話音未落,梁仕銘緊又搶問道:“晚輩不解,您與玄潭仙士未能捉住歹人,隻因碰上了拘雲仙士,便斷定是他所為?”


    古法仙士當即擺手示意梁仕銘不要著急,轉而長歎一聲道:“貧道倒真是希望我二人猜錯了,但......待大師兄鼎海仙士與眾門人隨後趕來,貧道緊當眾問他與四師弟相約之事,然而大師兄卻說並無此約!”


    “啊!?”梁仕銘聽罷驟然大驚,認為即便此時無法斷定偷窺歹人究竟是誰,但若以古法仙士之言來看,拘雲仙士確也說了慌!


    看著一臉驚愕的梁仕銘,古法仙士雙眉緊鎖,又道:“至於後麵發生的事情,想必梁公子已然知曉。掌教得知此事惱怒不已,當即要把四師弟逐出青城!誰料與此同時,五師妹竟趁人不備在房中自縊身亡!得此消息,四師弟當場昏死過去,雖被掌教施法救活,卻也落下了腦疾重症。掌教念他重病在身,遂網開一麵將他留在青城,並放下話來,任誰也不得再提此事!自此以後,四師弟便性情大變,時而清醒、時而瘋癲。每每瘋癲之時,便會對那晚河畔在場之人出手發難,然而卻唯獨對大師兄,以死相拚!為怕掌教責罰四師弟,我等便也將此事按住不說,但大師兄自此卻時常離山,便是在梁公子初到青城之時,他也不在山上。”


    此時聽古法仙士說四師弟對大師兄的仇恨比他更甚,梁仕銘遂細細迴想,感覺確實聽到幾人提及,鼎海仙長時常不在青城的話,由此認為古法仙士並未說謊。


    此時此刻,梁仕銘感覺事態有些嚴重,緊慌張地問道:“您、您是說,大長老,不,掌教鼎海時常出離青城,便是為了躲避拘雲仙士!?”


    古法仙士沒有說話,輕輕點了點頭。


    此時一旁陸野子卻忽然叫道:“哦!貧道知道了!”轉而衝古法仙士,道,“原來那晚偷窺的歹人,便是您的大師兄,當今的青城掌教,鼎海仙長!”


    “混賬!休要胡言!”陸野子話音未落,古法仙士當即狠狠地嗬斥道。


    見古法仙士此刻臉色鐵青、滿目怒火,梁仕銘嚇得一怔,他自認從未見古法仙士如此惱怒。


    陸野子被這一聲嚇得渾身一顫,緊忙膽怯地賠禮道:“仙長勿怪、仙長勿怪。並非貧道胡言亂語,是您說四長老拘雲仙士對掌教仇恨更甚,因此......”


    似是自覺失禮,古法仙士隨即平複心緒,但胸前起伏卻依舊急促。


    “仇恨更甚,便是歹人不成?”古法仙士冷冷地問道,逐一看向梁仕銘、陸野子。


    二人一怔,不知如何作答。


    “二位是否也曾被他人視若仇敵?”古法仙士追問道。


    梁仕銘不解何意,遂凝神不語,陸野子思索片刻,緊答道:“當然有,就是那邪道,馬臉道人!”


    “哦?既然如此,二位莫非也是歹人不成!?”古法仙士追問道。


    “這......”陸野子無以答對,咂舌不語。


    此時,梁仕銘卻聽出古法仙士若有所指,不由得臉上一紅,緊衝古法仙士一禮,道:“晚輩知錯了!”


    “梁公子,何錯之有?”古法仙士佯裝詫異地問道。


    “晚輩,不、不該......”


    不待梁仕銘支支吾吾再說下去,一旁陸野子卻早已心中明了,他母狗眼滴溜溜一轉,當即假裝訓斥道:“知錯就好!你怎能單憑拘雲仙士憤恨與誰,便去判別元兇?他是一個神智不清的瘋癲之人,你卻是一個知書達理的洪門秀士,卻又為何如此瘋傻,真是讓貧道我又氣又笑!”


    陸野子說罷,梁仕銘的頭低得更甚了。


    轉而,陸野子又自言自語道:“如此來看,也不排除......”說到此處陸野子忽然停下,衝古法仙士恭敬一禮,道,“貧道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說。”


    “陸道長請講。”


    陸野子歎息一聲,故作為難道:“唉,即便拘雲仙士乃是仙長的親師弟,但貧道還是要說!依貧道來看,如今也無法排除拘雲仙士便是罪魁禍首的可能!也許,那晚偷窺五長老的歹人就是他也不一定,因連累五長老自縊身亡,他便惱羞成怒,雖然悲傷過度、罹患腦疾,但瘋癲之時卻依然心中憤恨諸位仙長,特別是掌教與仙長您!您二位,一個沒替他圓謊,一個則將他抓在當場!”


    古法仙士聽罷長歎一聲,不置可否,轉而擎手問天,高頌道號:“無量天尊!此事,便依先師青玄之言,不必再提為好!”


    古法仙士說罷,陸野子緊撇了撇嘴,不敢再說。


    片刻過後,古法仙士看著梁仕銘,略帶尷尬地道:“今日也是見梁公子與貧道推心置腹,貧道這才一訴衷腸、道出原委。再有......”古法仙士又看向陸野子,道,“鼎海仙長不但是本派掌教,更是貧道的大師兄,貧道自然聽不得他人風言風語,方才貧道言語過重,多有得罪,陸道長還須勿怪啊!”


    見古法仙士衝自己賠禮,陸野子連連擺手道:“哪裏哪裏!是貧道我口無遮攔,仙長不與貧道一般見識,便已然受寵若驚了!倒是貧道懷疑掌教之事,您可千萬不要說給他老人家聽啊!”


    古法仙士聽罷撫須一笑,搖頭不語。


    此時此刻,在聽罷古法仙士道出原委後,梁仕銘竟忽然覺得麵前的古法仙士確也有些委屈,繼而又想到趙凡山,想他之所以懷疑古法仙士,也隻是為了洗脫師父嫌疑,立場不一罷了。


    正在梁仕銘愣神之際,古法仙士又道:“梁公子,如今掌教已然出關,明日清晨,貧道便帶你去求救父之法。”


    此刻聞聽古法仙士提及救父之事,梁仕銘在心中感激的同時,眼圈登時一紅,緊哽咽道:“不用了。”


    “這是為何?”古法仙士不解地問道。


    陸野子搶說道:“看來您還不知,梁公子的父親,已然亡故了。”


    古法仙士一驚,緊向梁仕銘問道:“當真!?”


    梁仕銘點頭悲戚道:“多謝仙長還記掛晚輩之事,如今先父已然作古,晚輩不必再求仙法了......”


    梁仕銘說罷,古法仙士長歎一聲,勸慰道:“梁公子節哀順變。”


    良久,待梁仕銘擦罷眼淚,古法仙士緊又問道:“既然如此,那梁公子便該對貧道說一說,此一番前來,究竟所為何事。”


    此刻聞聽古法仙士再敘前言,又一次問及自己此行目的,梁仕銘自覺不可再拖,於是當即說道:“馬淩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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