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真的是步弘的妹妹,真兒!”梁仕銘呆呆地道,言語之中並未顯失望,反倒有種如願以償的感慨。


    陸野子環視山頭,待確認玄潭仙士與尤勁鬆已然離開,冷哼一聲道:“是真兒又怎樣!?”


    梁仕銘一愣,傷神地道:“是啊,又能怎樣呢?步弘也不會活過來......希望他在天之靈有所感應吧。”


    陸野子緊道:“什麽步弘活過來?我並非此意,我是說即便如今你與真兒相認,也別指望將她帶下山去。你沒見她師父妒忌成性,看到徒弟被別人拐跑,居然動了殺心嗎!?


    聽陸野子所言並非自己所指,梁仕銘問道:“陸道長你在說什麽啊?”


    陸野子道:“怎的?難道不是你要‘騙’人家姑娘下山嗎?”


    見陸野子竟認為是自己要“騙”真兒下山,梁仕銘氣得兩眼發直,狠瞪雙眼氣道:“我哪有騙她下山,是她自己......”


    不待梁仕銘再說,陸野子當即打斷道:“好,好!不是,不是還不行嗎!?”見梁仕銘氣得不再說話,陸野子轉而又道,“不過,別看這真兒平日裏寡言少語、溫文爾雅,想不到竟此潑辣,居然為了救你,情願自刎!”


    見陸野子也認為真兒是為自己而自刎,梁仕銘眉頭一皺,解釋道:“她,她並非為我......”說到此處,梁仕銘當即止住,他感覺如此推脫,未免顯得太過小人,轉而歎息一聲,道,“我若是她,也不願呆在這是非之地!”


    陸野子大嘴一撇,駁斥道:“胡說!天下修法之人,哪一個不想拜入仙派門庭,習學究極道法、壽活百年千年?隻是可惜,他們終極一生就連仙派所在也沒法尋得。哪像你這般有法寶傍身,竟把人家青城長老都給嚇跑了,如今卻在我麵前說些便宜話!”


    見陸野子誤會自己,梁仕銘一陣苦笑,賠禮道:“道長誤會。我是想說,在此處沒有尊嚴的活下去,就算活上千年又能怎樣?”


    陸野子緊瞥了梁仕銘一眼,挖苦道:“謔!說得你能活千年似的!”


    梁仕銘經曆方才之事本就心中煩亂,此時見陸野子竟沒完沒了,不由得氣道:“原來你們竟都一樣!就算是我能探到長壽法門,也絕不會像你茅山一門,為了苟延殘生,便放棄一切!”


    梁仕銘一時激動把為了長生而拋棄門宗、弟子,轉投青城的掌教青玄說了出來,此時他心中後悔已然不及,見陸野子聽罷雖未生氣,卻滿眼好奇,緊衝自己問道:“等等!你說‘你們’都一樣?除了道爺我,還有其他茅山中人?”


    未料到與茅山宗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青玄仙長,竟被自己通過此種方式說了出來,梁仕銘慌忙解釋道:“我,我是想說,你們修道之人,個個想要通過修法長生,莫非錯了不成?”


    陸野子緊搖頭道:“不對!你可別想糊弄道爺我!方才我聽得一清二楚,你明明說我茅山一門,為了苟延殘生,便放棄一切!”


    瞬息之間,梁仕銘的頭腦飛速旋轉,片刻後緊露出一副無奈的表情道:“道爺,你真是聽錯了!我是說,為了世間蒼生,便放棄一切!你也真是,都聽成什麽了?何時見我說過你的不是?便是有,我也不敢啊!”


    聽梁仕銘說罷,陸野子也是一陣含糊,懷抱雙肩喃喃地重複道:“為了世間蒼生,便放棄一切......難道,是天氣太冷,凍得我耳背了?”想了片刻,陸野子被凍得渾身顫栗不止,轉而急道,“哎呀,不管了!我來問你,方才你答應玄潭仙士迴守宮嶺,此話當真?”


    梁仕銘點頭道:“道長勿怪,當時情急,我也隻可如此,不然我怕......”


    陸野子當即攔下道:“道爺我明白,但是,去哪都行,卻唯獨上一仙士那裏不成!”


    “這是為何?”


    “若我所料不假,上一仙士道修高深已是‘休糧辟穀’之身,且眼下他又不在守宮嶺,家中也必定沒有吃食,你我去了,吃什麽、喝什麽!?”


    聽陸野子所言不無道理,梁仕銘當即一怔,想了想道:“也許此時他已然迴來也不一定,實在不行......我們摘些野果、野菜也能充饑,總好過在此提心吊膽。”


    陸野子雖不情願,但思索前後,還是微微點頭道:“如你所言,明日你便去找古法仙士,讓卿陽帶你我下山。”


    此時,梁仕銘又想起方才自己聽到玄化鈴響,從而得以驅動七彩晶石筆一事,看著眼前的陸野子,不知該不該將此事說出來,因為方才他又想到了傀屍術,怕陸野子聽後,會將自己看作是受玄化鈴所控的傀屍。他並非是害怕陸野子對他不利,而是認為陸野子也不一定能說得明白,若是胡猜亂說一番,反倒落得個心神不寧。


    梁仕銘愣神的片刻之間,陸野子已然忍耐不住,當即催著迴去,隻因他已然鼻涕橫流了。


    清晨,梁仕銘讓送飯道童稟報古法仙士,說眼下掌教閉關,出關還須時日,自己想念上一仙士想去守宮嶺,待掌教出關,勞煩派人通知,屆時再登門拜請。


    正午時分,二人聽到扣門聲,開門見卿陽站在門外。


    幾日不見,幾人免不了問長問短,此時梁仕銘想起陸野子之言,細細打量麵前卿陽,見他果然男身女相,比近幾日所見道童都要俏麗得多。


    繼而,卿陽即將本次來意道明,他此行便是奉古法仙士之命,要帶二人下山去守宮嶺而來。


    一道金光過後,二人隨卿陽在門前遁符離開,不多時落地之後,梁仕銘睜開雙眼卻發現,眼前竟是初到青城時的三層八卦大祭壇。


    “卿陽,我們不是去守宮嶺嗎,為何來到此處?”梁仕銘不解地問道。


    卿陽略帶羞澀地道:“我功法不夠,自然無法直接穿過仙派,去往守宮嶺。再有,此乃仙派禮儀,往返須經此處。”


    此刻不待梁仕銘再問,陸野子緊道:“你還問?前番你與趙凡山禦劍下山倒是輕快,我與蘇欣雨也正是先來到此處,才又遁符下山。”


    梁仕銘自覺失言,尷尬一笑,轉而不語。


    二人隨卿陽遁符來到守宮嶺,落地後卿陽似有不舍地對梁仕銘道:“梁公子,我還有事離開,便先行告退了。”


    “你不休息一會再走?”梁仕銘也不舍地問道。


    卿陽聽罷雙眉微躇,歎息一聲,道:“我不隻是想陪公子休息一會,真想就隨你在此處一直呆著就好。能與二位在一起說說話,確比我獨自一人在古法宮有趣得多。”


    此時梁仕銘看著眼前卿陽這副模樣,似又看到了真兒無奈的神情,苦笑一聲,道:“我在此也住不了許久,待我求得仙法,便也要下山去了。”


    “隨你一同下山也行!”卿陽一臉認真地道。


    未料卿陽竟說出此話,梁仕銘猛然一愣。看著站在麵前的卿陽,圓睜雙眼滿是憧憬之色,他竟也不知要說些什麽了。


    片刻過後,卿陽宛然一笑,道:“我是與公子說笑呢!不說了,梁公子,我要走了,待掌教出關,我便來接你。陸道長,告辭。”


    辭別二人,卿陽緊退身離去,趕在臉上的悲傷之態顯露之前,猛然身子轉了過去。


    直到卿陽遁符離開,梁仕銘依舊愣神地看著,此時陸野子微微歎道:“這卿陽,真是可憐。”


    “道長又如何知道?”梁仕銘呆呆地問道。


    “如何知道?他小小年紀每日卻要麵對鐵青著臉的師長,還有那詭計多端的門人,換誰也是這般。”


    梁仕銘知道,陸野子所指便是古法仙士、玄潭仙士以及尤勁鬆了。


    “梁公子來了!?”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二人不由得心中大喜,緊迴頭看到,上一仙士正從大殿之中信步走出。


    如見親人一般,梁仕銘緊走到上一仙士身旁,瞬息之間心中的委屈、悲憤齊湧心頭,一時之間竟也不知要如何開口。


    此刻陸野子當先嚷嚷道:“老仙人,這幾日您都去哪了?莫非不知青城出了大亂子?”


    上一仙士瞥了陸野子一眼,輕斥道:“胡說,青城仙派,能有何大亂?”


    “這......”陸野子撇了撇嘴,母狗眼一轉,緊道,“便是你的寶貝寵物,跑到青城山上了!”


    “我的寵物?”上一仙士不解地問道。


    “就是那長著羊腦袋的大老虎,羊頭虎妖!”陸野子緊道。


    上一仙士聽罷輕輕一笑,撫須道:“嗯,它是老頭兒我派去的。”


    聞聽青城山上的羊頭虎妖竟是上一仙士所派,二人當即一驚。


    梁仕銘迴想趙凡山也曾如此猜測,緊道:“那日凡山也如此猜到,他說是老仙人您算出青城有難,又無暇顧及,這才派靈獸上山助陣,原來,真是如此!”


    上一仙士撫須片刻,道:“靈獸?嗯,也是不錯,如今它已然渡過雷劫,‘靈獸’二字倒也稱得起。”


    此時梁仕銘又迴想起在山腳竹寨時,上一仙士與羊頭虎妖爭鬥的場麵,緊問道:“老仙人,它竟為何會聽你差遣?”


    “莫非梁公子忘了,貧道曾助它躲過雷劫?”


    “倒也沒忘,但晚輩記得您曾說過,這妖孽不承恩情,反倒恩將仇報,如今卻為何反倒聽您......”說到此處梁仕銘忽然一怔,緊道,“您說與它有九十九次相鬥之約,莫非......”


    上一仙士含笑點頭道:“已然九十九次了!如今它已服輸,故此老頭兒我離山之前,便安排它上山助力。”


    聞聽上一仙士已然降服羊頭虎妖,梁仕銘也不由得替他高興起來。


    此刻陸野子聽了上一仙士所言,沉思片刻,緊問道:“聞聽老仙人所言,莫非您早知五路邪道侵擾青城之事?”


    “自然是。”上一仙士不假思索地道。


    陸野子聽罷大嘴一撇,氣道:“那您為何不留守此處?你是沒見那群上山的邪道竟有多麽狂妄,著實把梁公子與貧道嚇得夠嗆!”


    上一仙士見眼前陸野子使起了性子,絲毫也不在意,反倒輕輕一笑,問道:“方才你說五路邪道,我來問你,倒是哪五路?”


    陸野子一怔,遂將人道護法、地道護法、山妖精怪、正一道少門主,以及仙派中的‘內應’一一道來。


    上一仙士聽罷微微點頭,轉而問道:“你二人在青城之上,見過幾路?”


    聽上一仙士話裏有話,二人俱是一愣。


    陸野子思索片刻,道:“隻有青城後山的山妖精怪與人道護法這兩路。”


    陸野子話音未落,梁仕銘恍然大悟般緊問道:“莫非其他幾路,俱被老仙人您一人......”


    “正是。”上一仙士點頭道。


    “那您怎的不把那人道護法也一並攬了去?”陸野子緊問道。


    “人道護法算不得什麽,若是老頭兒我放那地道護法上山,恐怕便不是今天的局麵!”


    聽上一仙士所言,地道護法竟比人道護法還要厲害,梁仕銘不禁一陣後怕,轉而問道:“其他幾路,都被老仙人......殺了不成?”


    上一仙士微微搖頭,道:“地道護法並幾個妖邪被我趕走,而至於那一路官兵,老頭兒略施小計,便讓他們罩在迷茫大山之中,想必如今也能知難而退,打道迴府了。”


    “哈哈,迷得好!”


    見陸野子聽罷拍手叫好,一臉愉悅之色,梁仕銘即也感到,雖然自己與陸野子曾幾次為迷障所困,深知痛苦難熬的滋味,但此刻聽到少門主反被困住,竟忽然感到一陣莫名的欣喜,但與此同時,卻又有一些莫名不解:“老仙人,您既然已知邪道為非作歹,何不施加嚴懲、以正天法,卻為何反倒放其逃走呢!?”


    正如梁仕銘所料,此刻見上一仙士微微搖頭閉口不語,即也想到初見上一仙士之時,他曾明白說到不想插手世事,但至於為何,卻也不得而知了。他雖非青城弟子,卻在青城山中已曆三世掌教,就連蠻橫無理的玄潭仙士都對他有所顧忌,倒也猜不透他究竟是何來路。


    即便知道上一仙士不問世事,但梁仕銘卻自認有一事不得不問,便是關於隱藏在青城仙派中的邪道‘內應’之事。他雖然知道此事與自己無關,但他還是想為趙凡山做些什麽。


    梁仕銘恭敬一禮,道:“老仙人,晚輩有一事請教,還望您務必告知。”


    上一仙士微微一笑,道:“但說無妨。”


    梁仕銘緊問道:“邪道五路大軍侵擾青城,其中第五路便是隱藏在仙派之中的‘內應’,敢問老仙長,此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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