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山?”梁仕銘驚奇地發現說話之人正是鼎海仙士的二徒弟,也是自己的恩人,趙凡山。


    此時看到趙凡山,梁仕銘愁容頓消,開心地跑了上去。


    “梁公子,你也想去看看?”趙凡山問道。


    梁仕銘連連點頭,道:“我想去,開開眼界!”


    趙凡山輕輕一笑,兩步走出三清殿的後門,衝梁仕銘、陸野子道:“你二人過來,我用靈符帶你們過去。”說著從袖中取出一道紙符來。


    見趙凡山願意帶自己下山,梁仕銘心中大喜,此刻卻見一旁陸野子則滿臉不願地衝趙凡山急道:“我,我可沒說要去開眼界,是他要去......”


    不由分說,梁仕銘當即架起陸野子的胳膊向趙凡山走去,陸野子剛要執拗,卻忽然感覺梁仕銘竟力大如牛,不費吹灰之力便將自己拽了過去。


    待二人來到身旁,趙凡山當即執符念咒,口中疾喝一聲,但見金光四射,三人轉瞬消失無影。


    當梁仕銘再一次睜開眼,見眼前已然來到山門前。


    此時殘雲遮月、夜如墨染,憑借著丁點光亮,梁仕銘隱約看到山門前站滿了人,找了半天也沒能看到馬淩雲究竟在哪,這時便見人群最前方站著一位身型高大的男子,依稀辨出是大師兄秦承天。


    跟著趙凡山,梁仕銘與陸野子穿過人群來到前排,站在了一旁角落,此時就聽到大師兄秦承天向身旁人道:“欣雨,將‘聚瑩盞’點亮!”


    “是!”


    大師姐蘇欣雨當即從袖中取出一物捧在手心,梁仕銘仔細看去,所謂‘聚瑩盞’乃是一塊巴掌大小的白紗餅。


    不待停頓,蘇欣雨緊掐訣吟咒,猛然放空一喝:“疾!”但見拋向空中的白紗餅,登時撐開、漲大,瞬間變為一個鼓凳大小的八角紗燈。


    八角紗燈懸在半空,其間微弱螢光忽明忽暗,緊隨她大喝一聲:“亮!”便見紗燈螢光驟然亮起,曝照四處,雖不似白晝一般,卻也勉強將山門前方圓幾裏照亮。


    待祭出的‘聚瑩盞’照亮山門後,眼前景象不禁讓梁仕銘、陸野子二人大吃一驚。


    原來,此刻順著山門前長長的漢白玉階梯向下看去,階梯上竟烏壓壓地堆滿了各種野獸!有虎、豹、狼、狐,知名的,不知名的,有大有小、有高有矮,直排到銘刻‘道法自然’四字的巨型照壁牆下,繼而又如水流般繞過照壁牆兩側,擠到了平坦開闊的青石廣場上。


    此時的照壁牆上竟也趴著幾隻猴子,再往上看去,半空中無數飛鳥猛禽四下盤旋。


    方才四下黑暗、靜寂無聲,梁仕銘隻聞到陣陣腥臭味,此刻燈光亮起,不少野獸便開始嘶吼不止,直讓人聽得渾身起栗。


    梁仕銘自認與陸野子一路走來,著實見過一些風浪,但此等陣勢卻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直驚得兩眼發直,說不出話來。而一旁陸野子則嚇得蛤蟆嘴圓張,那缺少一顆門牙的黑洞,也愈加深邃不已了。


    此刻,梁仕銘又想起了卿陽提及的‘山妖精怪’闖關下山,記得他曾說到,一些自認道修已成、想要下山精怪,但凡打敗一名青城弟子後,便可離開青城山,往人間曆練,可如今卻為何一下來了這麽多?莫非都是來闖關的?可是眼見這群野獸個個渾身畜態,絲毫沒有道修的意思,莫非,是來站腳助威看熱鬧的?


    正在梁仕銘百思不解之時,大師兄秦承天看到眼前情景,已是滿眼怒火、劍眉倒豎,他當即前出一步,點指群獸喝道:“大膽!”


    秦承天這一聲喝,好似旱地驚雷一般,梁仕銘被嚇得身子一顫,除此便也再沒有什麽特別感覺,但緊接著他卻驚奇地發現,四下野獸竟頓時啞然、潰逃大半,而遠方照壁牆上的幾隻猴子,也已竄逃無影,就連半空中盤旋的飛鳥猛禽,此刻也似是受到了巨大衝擊而飛逃四處。


    見秦承天一聲洞喝,便有如此威力,梁仕銘不由得暗暗稱讚,可見這高傲自持的大師兄,並非徒有虛名,果然是道法高深!


    似是不滿自己洞喝一聲後,仍有野獸占據石階依然不退,秦承天麵露兇狠,當即率眾人邁下一層台階,與此同時,台階上剩下的野獸,竟如潮湧一般,沒命地往迴逃去,直竄上了青石廣場與獸群匯在了一起。


    看著青石廣場上烏壓壓的獸群,秦承天高聲斥道:“青城仙派、善度一方,與爾等相安無事,已逾千年,今日安敢如此猖獗!?爾等速速退去,便不予計較,切勿自尋死路!”


    秦承天斥聲方罷,便見空中的飛鳥猛禽幾近散盡,而青石廣場上也登時一陣騷亂,不少野獸緊跟著四散奔逃,正在此時,卻從獸群中忽然傳出一聲驢嚎來!


    這一聲驢嚎,直讓梁仕銘感到一種百爪撓心般的痛苦。奇怪的是,緊隨這一聲驢嚎,剩下的野獸便也不再四處亂撞,轉而有序的在青石廣場上圍成一團,似在保護著中間的重要首領一般。


    與此同時,梁仕銘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惡狠狠地道:“大師兄,我們下去殺了它們!”


    緊一眼看去,秦承天身旁說話之人,正是尤勁鬆,而在他身後,馬淩雲正滿臉不悅地低頭盯著腳下。


    此時看到馬淩雲,梁仕銘既高興又煩躁,隻因他看到尤勁鬆好似有意無意,在用身子擠著馬淩雲,而馬淩雲則極力躲避,怎奈卻被身旁其他人擋住,無處可躲。


    梁仕銘心中惱怒,想要衝上去將她救下,但卻自知不合時宜,唯有暗氣暗憋,等待時機。


    聞聽四師弟尤勁鬆大開殺戒的提議,秦承天微搖了搖頭,道:“你懂什麽?不可妄自殺生。走,我們下去,看看到是哪路高仙,膽敢慫恿靈獸,圍我山門!”


    秦承天說罷當即率領青城眾門人,順白玉階梯向青石廣場疾步而去。


    梁仕銘、陸野子跟在趙凡山身後,緊隨著眾人向青石廣場走去。


    此時梁仕銘緊跑幾步,來到趙凡山身旁,指著青石廣場上的獸群,問道:“凡山,到底怎樣才是闖關下山?”


    “喔?梁公子知道得不少呀。”趙凡山看著梁仕銘笑道,轉而又看向遠方青石廣場,道,“我青城仙派自創立以來,便與仙山各路精怪,友善相處。據說,千年前有一靈猿,曾與我青城師祖論道談經,而後便得道飛升。便是自那時起,天下不少野獸、精怪即陸續入我仙山,修道煉法。期間饒有不少山妖精怪,僅僅道法初成,剛及修為人形,卻也效仿靈猿,與師祖談經論道,妄圖得到點撥而飛升得仙。然而仙途多舛,豈可易得?那些山妖精怪自然不知,靈猿並非得我青城點撥而成,隻因道修無形,他乃‘德’、‘道’俱全,自修圓滿、飛升得仙。”


    “方才梁公子所言‘闖關下山’,便是那些靈根不全、道修拙笨的精怪,不解道修真諦,卻每每闖我山門,有甚者還攪鬧過殿院,因此,師祖便下令嚴管青城精怪!當時著實殺了不少膽大妄為的精怪,而自那以後,精怪眼見飛升無望又被強壓,便想要逃離此處。師祖恐沾染仙山靈氣的精怪出世害人,遂定下此一條:無論何種精怪,不許擅離青城,若想出山,須得勝過一名青城弟子!”


    梁仕銘聽罷點了點頭,緊又問道:“眼下這些野獸,難道都是要來闖關下山嗎?”


    趙凡山眉關一緊,微搖了搖頭,道:“看樣子不像......不過也是奇怪,我也曾見過幾次,每每僅來一兩隻精怪,也全都被資曆尚淺的門人為輕易打發迴去。不知今日卻為何來了這麽多?你我還是快些跟上去,待大師兄問明緣由,便自然明白。”


    見趙凡山說完便兩腳生風當先跑開,梁仕銘即也步履如飛地緊隨其後,唯獨把手拄镔鐵棍,深一腳、淺一腳的陸野子甩在了最後。


    趙凡山跑出片刻,迴頭卻見梁仕銘居然緊跟身後,不由得臉上一驚,梁仕銘見他眼中生疑,急忙故意停下腳步,迴過頭去等待陸野子。


    不多時,梁仕銘硬拽著陸野子跑到了趙凡山的身旁,此時見青城眾弟子已然嚴陣以待。


    大師兄秦承天依舊站在隊伍最前方,身後站著除趙凡山以外的三名青城‘五門人’。此刻,他指著對麵獸群,高聲道:“今日之事因誰而起,站出來說話!”


    “老朽!”


    在場眾人全沒料到,秦承天話音未落,獸群之中即傳來一聲不卑不亢的答複。


    梁仕銘緊隨聲音看去,隻見廣場上圍作一圈的獸群,此刻忽然讓出了一個缺口,缺口內被眾人簇擁之下,走出一位大腹便便、身著花袍的黑胖老者。


    老者肥頭大耳、滿臉黝黑,頭上高挽發髻,斜插一支骨簪,身上雖然穿著一件寬大花袍,但臃腫體態依然遮掩不住,不得不用一條杏黃綢帶勒在腰間,看上去一副鬆鬆垮垮、半俗半道的模樣。


    在他左手方,走著一位高顴骨、大眼睛的中年道士,此人麵黃無神、兩須如鯰,身著一件土黃道袍,領口斜插一支皂黃小旗,兩隻小眼滴溜溜亂轉,看上去一副賊眉鼠眼的樣子。


    黑胖老者右手方,是一位皮膚略黑的精壯男子,他的臉又黑又長,雙唇肥大且微微泛紫,雖然他身板十分健碩,卻是一副蓬頭垢麵、傻裏傻氣的樣子,上身一件千瘡百孔的對襟汗衣,下身則穿著一條沾滿髒泥爛土的黑色棉褲。


    看到此人,不知怎的梁仕銘居然不自覺中想起了馬臉道人。


    此時,隨著黑胖老者一行人從缺口中不斷走出,後麵又陸續跟出幾名形色各異的男男女女。若在以前,梁仕銘定然猜不透這些人的底細,但此時不用想也能明白,眼前從獸群中走出來的這群人,便是卿陽與凡山口中所謂的山妖精怪了。


    沒有再去細看,梁仕銘卻發現身旁趙凡山在看到黑胖老者之後,麵上一怔,緊隨口驚道:“是他!?”


    “嗯?凡山,你認識?”梁仕銘緊問道。


    沒有迴答,趙凡山隻微微點了點頭,兩眼依舊盯著黑胖老者。


    “那黑胖老者,便是今日闖關的精怪麽?”梁仕銘好奇地問道。


    見趙凡山凝神不語,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樣,梁仕銘本意不再去問,可心中卻忽然冒出一個疑問,讓他按捺不下,於是緊又問道:“對了!闖關下山,由來已久,有過成功闖關的精怪嗎?”


    “隻一個。”


    “啊!才一個!哪一個?”


    “淵霜!”


    “那是什麽?”


    “一頭巨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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