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陸野子醒來,老船公麵帶盈笑走上前道:“恭喜陸道爺無礙,這位公子是你朋友啊,怎麽不記得了?”


    陸野子雙眼無神地四處看去,問道:“朋友?這是哪裏?”


    梁仕銘欲言又止,轉而迴頭看了看老船公,道:“這位老丈,多多叨擾了,我二人有些話要說,不知......”


    老船公會意地點了點頭,道:“那好那好,我去準備些吃食。”說罷轉身走了出去。


    見老船公離開,梁仕銘迫切地向陸野子道:“您就是陸野子,陸道長吧。晚輩梁仕銘......”


    “你我相識?”陸野子瞪大雙眼不解地問道,“我怎的記不起?這是哪裏?我怎的在這裏?”


    如今的梁仕銘激動異常,心中雖千言萬語卻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索性將玄化鈴取下遞給陸野子,道:“陸道長,請看此物。”


    接過玄化鈴,陸野子雙目凝神,仿佛記起了什麽。


    “陸道長,莫不記得茅山之巔了嗎?”梁仕銘輕聲問道。


    這一句,猶如晴天霹靂,陸野子大夢初醒般猛然一怔,緊見他雙眼圓睜,魔障似地念叨著:“對對!師父!我要去找師父,找師父......”


    眼前一幕令梁仕銘手足無措,同時自己也想起了茅山之巔的老仙長,動情之處鼻子又是一酸,眼眶即也濕潤起來。


    “陸道長!陸道長!”梁仕銘奮力地按住陸野子,安慰道,“尊師他,已駕鶴西去了!”


    聽到此話,陸野子臉上一陣抽搐,大吼道:“你胡說,胡說!”


    “小可親眼所見,尊師與那半空妖人鬥法,又被......”


    “又被什麽?”陸野子追問道。


    “又被一人持利刃從身後行刺。”


    “誰?”


    “不,不知,我隻遠遠看到,那人是道家裝扮。”梁仕銘怯聲道。


    “你胡說!胡說!”陸野子雙眼通紅地大聲喝道。


    陸野子雖不知道家裝扮之人是誰,卻是想起了山巔惡戰,想起了師父及眾師弟的慘遇。須臾,這中年漢子竟孩童一般嚎啕大哭起來。


    “師父,師弟......”陸野子傷心欲絕地哭喊著,繼而竟瘋癲起來,嘴裏喋喋自語道,“沒死,沒死,他老人家沒死,我去找師父,找師父!”說罷即要起身,豈料腳下一軟,雙眼一翻,再度昏厥過去。


    當陸野子再次醒來已近黃昏,老船公已備好菜籽魚湯,梁仕銘無心下咽,默默地守在陸野子身旁,腦子裏滿是令人痛不欲生的一幕幕。


    見陸野子醒來,梁仕銘才微放寬心。即便他心裏仍記掛著步弘,但同樣不敢忘卻茅山老仙長的囑托,照看好他的徒弟。


    此刻陸野子已不像方才那般激動,但臉上卻依舊痛苦不堪,淚如雨下。


    梁仕銘不知要說些什麽,思索片刻,趁老船公出門忙活,才低聲道:“陸道長,晚輩有個問題,不知該不該問。”


    見陸野子依舊目光呆滯一語不發,梁仕銘又接著問道:“貴派茅山乃三清上教......怎麽會惹上官家?”


    梁仕銘話音方落,卻見陸野子好似枯樹生花一般來了精神,隻不過卻是一副厭惡至極的模樣。


    見陸道長翻著白眼斜鉤鉤地盯著自己,梁仕銘不由得微微向後撤去,自覺失禮緊說道:“陸道長勿怪,勿怪......其實,老仙長西去之前,曾明白托付我一事。”


    陸野子猛坐起來問道:“何事?”


    迴想茅山之巔,梁仕銘鄭重地道:“老仙長命我好生照看你,讓你速去香積寺,切勿再迴茅山。還說......還說我兄長是天命之人,讓你帶他同去。”


    聽了梁仕銘的話,陸野子又是一陣哭喊,良久,抹幹眼淚將玄化鈴係在腰間,拿起镔鐵棍自言自語道:“我要走一趟茅山。”


    “老仙長明白說到,不讓你迴茅山,讓你速去香積寺!”梁仕銘急說道。


    “不行!說什麽也要見師父他老人家最後一麵。”


    “陸道長!老仙長打退那空中怪人後,便有官府闖山抓人......如今已過數日,那茅山之巔怕早已物是人非了,你此時前去,豈非自投羅網?”


    “這......”陸野子一時語塞不知如何作答,片刻後長歎一聲道,“好,聽你便是。隻是......”說著他撩起長袍,露出暗淡發紅的腳踝,道,“如今這腳壞了,哪也去不了......”


    梁仕銘見是腳踝扭傷,不似十分嚴重,便安慰道:“我看陸道長腳傷沒有大礙,待會我問下老船公有無應急傷藥,興許能幫你治好。”


    陸野子沉沉地點了點頭。


    二人說話之間,老船公拿著一個鼓囊囊的草袋子從門外走來,看了看二人,道:“既然道爺醒了,我呀,留點吃食給你們,明天我也要走了。”


    沒有在意老船公的話,梁仕銘起身迎上去問道:“敢問老丈,家裏有沒有傷藥?”


    “傷藥?做什麽用?”老船公走過來問道。


    梁仕銘指著陸野子的腳,道:“這位陸道長,他的腳扭傷了......”


    老船公來到陸野子身旁蹲下看了一眼,道:“我這裏隻有解蛇毒的藥,卻沒有傷藥。”繼而他站起身來,一臉不解地問道,“我聽人說,道爺可以自己化符治傷的啊。”


    聽船公這麽一說,陸野子滿臉的不悅,他終是沒能忍住,瞪圓了母狗眼,撇開了蛤蟆嘴大聲道:“愚昧!道符是防災避險的方子,乃祈福固本所用,腳扭傷怎的能立刻治好?你當我是神仙!?”


    未料自己無心的一句話,竟招來麵前道長如此反應,老船公先是以愣,繼而便沒好氣地反嗆道:“甭管做何用,反正我是沒有!”說著緊把草袋子往梁仕銘懷裏一塞,道,“這些留給你們吃,明天我便走了,再也不來啦!”說罷轉身走到門框旁依身蹲下抽起了煙袋。


    對於這素未平生的老船公,梁仕銘心下自然感激不已,奈何身上了無一物,便是自己所穿衣物也是人家所贈,心中不免愧疚不已。如今見老船公被陸野子邪火頂撞,心下也是過意不去,為破僵局梁仕銘走到老船公身旁關心地問道:“老丈,方才您說要走,卻是為何?”


    老船公看了看梁仕銘,長歎一聲道:“說來話長啊。從前這裏有個婦人去江邊洗衣不慎落水,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沒過兩天又接連死去不少人。有人就說是水鬼造孽,說的有鼻子有眼......所以啊,這裏的人都搬走了。”老船公不無感傷地說道,“想我李大,孤老頭子一個,早就看淡生死,隻是平日裏全憑漁家鄰裏照應,現在他們走了,我連個說話的也沒有,要怎麽過活?”


    “李大!”聽到這裏梁仕銘瞬間想起水街老人的托付來,不由得心中猛地一驚,急問道,“您叫李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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