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陸府的時候已經是近黃昏,天邊的晚霞如火般的紅,秋老虎甚至比夏天都要來得炎熱些,隻在早晚間的時候才會有微風拂過。


    曲九寧他們被李蘇帶領往前走,曲九寧走著走著,腳步忽爾停了下。


    她的目光正在望著涼亭上的人。


    陸亭森負手站立在涼亭中,他的側臉在晚霞的照耀下,變得有點虛幻,像是渡了一層暖黃的光芒,染進了他的眼底。


    曲九寧停下,李蘇和時令都不由停下腳步。


    “王爺?”時令焦急喊她。


    曲九寧視線抽迴,往前走了幾步,後又停了下來道:“時令,你跟著李蘇進去看賀璡,本王一會兒就去。”


    時令目光斜掃了眼在涼亭上的人,頓時心知肚明地點頭。


    陸亭森似乎在發呆,連著曲九寧靠近都毫無察覺。


    此時曲九寧已經走到涼亭裏,站在他的身後,麵前是養了一池的睡蓮,裏麵有五顏六色的鯉魚,全聚在一起,等著陸亭森投喂。


    可陸亭森專注於發呆,壓根就沒有注意到那些鯉魚等待投喂的模樣。


    直到陸亭森流到到視線中出現一隻纖纖手臂,拿過欄杆上的魚食,撒進池水裏,鯉魚瞬間在水裏起哄,爭搶食物,激起水花漸漸。


    陸亭森第一反應以為是陳婷生又來了,可看清來人是曲九寧後,臉色變得有幾分古怪。


    曲九寧側坐在木椅上,手裏抓著一把魚食有一搭沒一搭的扔進池水裏。


    【她親自過來接賀璡了。】


    陸亭森冷著臉往後退了幾步,正準備轉身即走。


    “陸亭森。”幾乎是當下,曲九寧就喊住了他。


    可叫住陸亭森之後,曲九寧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有好多的話,無法對他說,沒有辦法表明自己的心情。


    更清楚此時的陸亭森是連看都不願意看她的,見到她就走,這樣的舉動再正常不過,也許是傍晚的景色太好,太美。


    給曲九寧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所以想要和陸亭森就這樣靜靜的欣賞會風景。


    停頓了大半天,曲九寧有大肚子的話,到嘴邊化為了一句:“若你不介意的話,陪我看完晚霞再走。”


    陸亭森神情微怔,漆黑的眼眸望向曲九寧。


    曲九寧眺望著在遠處的晚霞,昏黃的光芒印在她的臉上,連著臉側如蜈蚣般長的傷痕都變得柔和了許多。


    陸亭森本該不去理會曲九寧的。


    她對他做了那麽多過分,又無理的事情,完全把他的一顆心踐踏著,一顆心到現在傷痕累累,幾乎支離破碎。


    本該是沒有一劍刺入她的心髒,已經是他最大的忍耐了。


    可現在....僅僅是因為她落寞又寂寥的神情,心生猶豫。


    因她的一句話,就生出想要留下來的心思。


    看見她比平常溫和萬分的神情,下決心要冷硬下來的心,像是被開水燙到了似的,竟然有軟化的趨勢。


    曲九寧知道陸亭森就在自己的身後,沒有動,心間鬆了口氣。


    她也沒有迴頭去看陸亭森,主要是怕迴頭看了一眼,他就會轉身離開,所以靜靜地望著天邊的晚霞。


    雖然沒有說話....


    可這已經算是迴京都以來,他們之間相處的最為平和,最為和諧的一次。


    曲九寧在看風景,而陸亭森在看曲九寧。


    【就一會兒,暫時忘記掉恩怨,別辜負了眼前如此好的美景。】


    聽到陸亭森內心裏的話,曲九寧喜悅的彎了彎嘴角。


    陸亭森望著她嘴角微微上揚的模樣,內心裏連日來的陰霾此刻正在慢慢的消散。


    然而還沒有等到晚霞退下去,李蘇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王爺!”李蘇氣喘籲籲的,連聲道:“王妃請您過去一趟,賀公子的情勢不好!”


    李蘇急得像以前在王府中一樣,連著稱唿都沒有改。


    曲九寧當即丟了手中的魚食,站起離開。


    陸亭森站在原地,望著魚食,神色莫明。


    一時之間都感覺剛剛那樣的曲九寧是個假的,他們之間怎麽可能會這樣平和的時候?


    宮柳拂此時走到陸亭森的身邊。


    “東家,您和王爺和好了嗎?”


    宮柳拂站的遠,可是望著東家和王爺那樣和諧處在一個地方,覺得不可思議的。


    陸亭森搖了搖頭。


    宮柳拂悶了一會兒,正色道:“東家,今天去王府的時候發現原來敬王妃並不住在王府中,敬王妃可能並非是王爺的心頭好。”


    陸亭森沒什麽表情,更沒有什麽情緒波動。


    宮柳拂納了悶,難道東家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了嗎,知道敬王妃並非是敬王心中所愛,那在地牢裏那個背影的事情呢。


    東家也知道嗎?


    “王爺!”


    突然傳來吼聲,聲音大的在涼亭中的陸亭森都聽到一點點。


    陸亭森走了過去,剛邁進屋,就聽見時令焦急的聲音傳來:“王爺,你愣著做什麽!?”


    “和賀璡說說話啊!”


    曲九寧站在時令的身邊,神色難辨,遲疑著沒有靠近床榻邊。


    而床榻上的人,碎碎地喃喃著:“曲...曲九寧....”


    陸亭森望著床榻上的賀璡。


    賀璡臉上沒有一絲的血色,身上衣服甚至浸染著血,眉心一直都緊緊的皺緊,就這樣他的嘴裏還能一直都在喃喃叫著曲九寧的名字。


    也正因為這樣,所以陸亭森才會不願意叫府醫給賀璡看病,讓人通知曲九寧將人帶走。


    曲九寧艱難地站在原地,半響都沒有動。


    時令急得衝曲九寧大吼:“敬王殿下,賀璡是因為誰才會變成如今的模樣,讓您過去和他說話,保持他神智清醒,有那麽難嗎!?”


    曲九寧遲了好幾拍,才緩緩走到床榻邊。


    曲九寧剛剛坐下來,賀璡像是有所意識一樣,半睜開眼睛望著她,極為虛弱的朝她扯出笑容。


    陸亭森看見曲九寧那眉心蹙得老高老高,嘴角也是抿得緊緊地。


    宮柳拂說曲九寧並不喜歡時令,他是相信的。


    曲九寧不喜歡時令,如今他也知道曲九寧也並不喜歡賀璡,若是真正的喜歡賀璡,又怎麽會在賀璡傷重的時候連陪他說話都顯得不情不願呢?


    不論是他也好,時令也罷,還是賀璡....都未曾真正進入過曲九寧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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