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一片無垠的藍,沒有一絲雲彩願意在這般灼熱中駐足。


    陽光因此變得毫無遮攔,直接而刺目,將街道上的每一塊石板、每一麵老牆都烤得發燙,散發出陣陣幹燥的熱氣。


    奎因蘭抬手擋住明晃晃的陽光,讓自己的眼睛得以喘息。


    她怎麽又迴到倫敦市區了?


    不遠處的小男孩穿著簡單的短袖和肥大的褲子,腰間的布包裏裝滿了今天的報紙。


    他手裏拿了一份,舉在頭頂賣力的吆喝。


    “賣報,賣報!著名搖滾樂隊的‘四海一家救援音樂節’將在英國倫敦和美國費城同時舉行,為埃塞俄比亞大饑荒籌集資金!”


    “賣報!賣報!”


    奎因蘭聽見那個小孩高聲大喊的頭版新聞對現在身處的時間有了大概的估算。


    應該是1985年。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燥熱,連微風都似乎躲進了某個涼爽的角落,不願出來與這炎炎烈日對抗。


    奎因蘭熱得沒有辦法,躲到一條狹窄而幽深的小巷裏,把身上的冬裝換成夏裝。


    “水,水。”【蛇語】


    微弱的氣聲,幾乎隨風就散。


    她以為是哪條小蛇在鋼筋混凝土的城市受不了了,循著聲音過去,發現了一個趴倒在小巷盡頭垃圾堆旁的女孩。


    手裏還緊緊攥著一個被人咬了幾口,爬滿蛆蟲的三明治。


    陽光無法完全穿透周邊交織的屋簷和高聳的牆壁,留下了一片片陰暗潮濕的空間。就在這陰暗與光明的交界處。


    衣不蔽體的孩子靜靜地躺在那裏,幾乎被周圍的世界所遺忘。


    幾隻野貓小心翼翼地圍繞著她,時而用好奇的眼神打量,時而低頭嗅探,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更遠一些的地方,老鼠肆無忌憚地穿梭。


    奎因蘭走近她兩步,趕走那些覓食的野貓和老鼠,蹲在她身邊試探她的頸動脈。


    一聲,兩聲……脈搏停止了。


    她就這樣在城市無人知曉的角落,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味的垃圾堆旁,連光都很難穿透的地方。


    無聲無息地死去了。


    奎因蘭輕柔地撫摸她枯燥油膩的頭發,從袋子裏拿出自己秋天的白襯衫遮住她的軀體。


    “水……”【華語】


    令人驚奇的一幕出現,奎因蘭震驚地再次檢查她的脈搏。


    她活了!


    翻找出袋子裏的玻璃杯,“清水如泉”,小心翼翼地將她的身體翻轉,將幹淨的水喂進她的唇舌。


    小女孩的臉色蒼白如紙,雙眼緊閉,幹得裂開的嘴唇輕輕蠕動。


    胸膛的唿吸微弱而斷斷續續,仿佛每一口空氣都是她生命中沉重的負擔。


    奎因蘭撥開她臉上的發絲,在看清小女孩的五官後瞳孔猛震,指尖都在止不住地顫抖。


    那種被命運牽引,裹挾前進的頭皮發麻的實感。


    她仿佛被命運的巨輪無情地卷入,每一個細節、每一次選擇,都在這瞬間串聯成了一條無法逃脫的鎖鏈。


    原來一切的開始來自遙遠的未來。


    奎因蘭把女孩放在地上,在巷子外路人身上隨便弄來了根頭發,放進從口袋裏拿出來的複方湯劑。


    變成了一個身材高挑,大概四十幾歲的女人。


    找出一個帽簷寬大的帽子戴在頭上,再次走進暗處的巷子。


    地上的女孩已經睜開了眼睛。


    “你好,請問這是哪裏?”女孩仰麵躺在地上,眼神麻木。


    孱弱又嘶啞的聲音,每一次開口喉嚨裏都像刀割。


    奎因蘭拿出準備好的幹淨的長袖衣服把她扶起來,給她換上。用幹淨地濕布擦幹淨她的臉頰。


    “這裏是1985年的英國倫敦,你叫什麽名字呀?小妹妹。會說英文嗎?”


    英國倫敦?


    “會說一點,我叫李月——啊——”


    奎因蘭望著她的難受的表情很平靜,耐心又平和地等等她恢複。


    她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腦子裏全是針紮一樣的迴憶。


    “維斯佩拉·奎因蘭,我叫這個名字。”女孩頭疼欲裂後告訴她。


    “知道自己父母在哪裏嗎?”


    女孩搖頭。


    奎因蘭接著說:“那我送你去孤兒院吧。”。


    女孩點頭,牽著她的手。


    奎因蘭沒有抱她,任由她赤腳走在熱燙的道路上,說出當初自己聽到的話:“你英文不太熟練的話,去了孤兒院要努力學習噢。”


    女孩點頭。


    “附近教堂有個叫梭威的神父,他是個很好的人,孤兒院的院長也是很好的人。你要加油呀。”


    女孩繼續點頭。


    奎因蘭知道,那不是敷衍,是真的很感謝的點頭。


    是抱著死亡的心突然穿越到異國他鄉,遇見相同語言幫助的,真真切切的感謝。


    她們牽手走了很久,下午毒辣的日頭都落山,月亮的倩影掛在天幕。


    星繁,月明。


    “院長!院長!伊莎院長!”


    奎因蘭站在大門前高聲大喊,裏麵穿著圍裙的伊莎拿著大鐵勺,急衝衝地跑出來。


    “我在垃圾堆旁邊撿到了這個孩子,請問你可以收留她嗎?”


    伊莎聞言,心疼地眼神落到女孩身上。


    一看就非常不合身的衣服,髒兮兮的腳上都有了化膿的水泡,亂糟糟的頭發上還有蒼蠅在飛舞。


    還有那股撲鼻而來的酸臭、汗臭味。


    “這——可以,可以。孩子,你受苦了……”伊莎絲毫不嫌棄地從奎因蘭手裏把小女孩牽過去。


    “小姑娘,你願意來我們伍氏孤兒院嗎?”


    女孩點頭,“願意的,院長。我叫維斯佩拉,維斯佩拉·奎因蘭。”


    “好好,好孩子。”


    伊莎把大鐵勺插在自己腰間的圍裙上,慈愛地撫摸她的臉頰,“對了,這位女士,你叫什麽名字?”


    “就叫我好心人吧。”奎因蘭看起來隨意地說,“我這邊還有事,就先走了。”


    “奎因蘭小朋友,好好學習呀,我相信你。”


    小女孩鄭重地點頭,看著好心人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後,和院長進入伍氏孤兒院。


    奎因蘭離開後神色凝重,從腰間的儲物袋裏拿出上個時間裏煉金師給她打造的東西。


    一條項鏈,一個被銅蛇環繞的裝項鏈的盒子。


    項鏈掛墜上的沙漏裏已經有了兩條銀色的細線流轉,那是魔法石和鄧布利多教授給她的戒指上的黑寶石粉末。


    她後來在研究中發現,那個黑寶石居然是傳說中死神的複活石。


    現在,隻差她的記憶作為跳躍時空的錨點。


    走到一個無人的地方,施展麻瓜驅逐咒和防禦咒,奎因蘭用魔杖對準自己太陽穴牽引出具有自己四段記憶的銀白絲線。


    混合著靈魂的力量將它們送進沙漏。


    三條線交織,匯聚成沙漏裏移動的時間銀河。


    將項鏈整個放進用蛋白龍的神經和南風的蛇蛻煉成的金水裏。


    等最後一滴液體都被吸收的時候,項鏈變得古樸深邃,沙漏裏的銀河也變得更加寬闊。


    把項鏈放進深藍色刻有煉金師的陣法的,被長蛇纏繞的方形盒。


    奎因蘭劃破自己的指間,對準盒子上的蛇頭滴入自己的鮮血,長蛇的眼睛仿佛被注入了神智。


    靈活地在盒子上遊走。


    東西製作好後,奎因蘭撤銷周邊的咒語。現在,隻差最後一步了。


    “幻影移形。”


    花紋繁複的鐵門之外,奎因蘭聞到裏麵清風送來的探險家玫瑰芳香。


    家養小精靈貝亞站在門口警惕地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


    “奇怪的小姐,到諾特莊園做什麽!”


    奎因蘭沒在意他的不友善,自顧自地說話:“我是來完成和諾特先生的約定,讓塔樓重現歌聲。”


    貝亞驚異,他自然知道塔樓裏放著諾特莊園女主人的水晶棺。


    “告訴他,我有複活石。”


    “好的,尊敬的小姐請稍等。”貝亞消失在原地。


    大概幾分鍾後,他再次出現在奎因蘭麵前,神情舉止更加恭順:“尊敬的小姐,請您離無知的貝亞更近一些。”


    “事關重大,家主請您直接到塔樓。貝亞將使用幻影移形帶您前去。”


    奎因蘭頷首同意,諾特莊園這麽大,走過去確實慢了些。“多謝。”


    “尊敬的小姐給貝亞道謝!”


    貝亞驚訝地語氣都變了,“貝亞一個卑微無知的家養小精靈,怎麽能接受尊貴的客人道謝!”


    眼看他又要犯小精靈們的通病,奎因蘭立刻打斷他要撞鐵門的行為。


    “好了,你先送我去塔樓吧。”


    月色如洗,銀色的光輝輕輕灑落在廣袤無垠的玫瑰花花海上,為這片絢爛之地披上了一層神秘而幽靜的麵紗。


    微風拂過,萬千玫瑰輕輕搖曳,仿佛在低語,散發出陣陣令人心醉的芳香,與夜的靜謐交織成一首無言的夜曲。


    石牆被歲月雕琢得斑駁陸離的塔樓,窗戶透出柔和而昏黃的光芒,宛如夜色中的燈塔。


    奎因蘭在貝亞的帶領下瞬間來到樓的頂部,映入眼簾的是一座晶瑩剔透、美輪美奐的水晶棺材。


    幾個燭台和窗外的月光照亮整片空間。


    諾特先生眷戀又癡迷地望著裏麵穿著白裙的女人。


    女子的長發如絲般柔順,輕輕散落在水晶棺材的邊緣,與周圍淡淡的玫瑰香融為一體。


    她的頭頂,戴著一個由新鮮玫瑰編織而成的花環,花瓣上還掛著晶瑩的露珠,閃爍著點點微光,為她增添了幾分不染塵埃的仙氣與純潔。


    四周的牆壁上,掛著描繪著古老傳說或浪漫故事的壁畫。


    “你最好不是在騙我。”


    男人沒看奎因蘭一眼,語氣平和卻不能分辨出裏麵的威脅之意。


    “當然,諾特先生。”奎因蘭把口袋裏已經被她磨平棱角,像顆比羊屎蛋略大些的東西拿出來。


    “但是我要提醒你,複活石並不能使死者真正複活。”在諾特先生仿佛被欺騙的怒目裏波瀾不驚地繼續說。


    “這些被‘複活’的人或物,其實隻是以類似靈魂的狀態在人間行走,並不真正屬於這個世界。“


    奎因蘭迴想起幾乎每個小巫師都聽過的《詩翁彼豆故事集》,最後一章《三兄弟的傳說》中老二和他愛人的結局。


    “被複活石召喚出來的靈魂,往往會帶有悲傷、冷漠、孤獨等負麵情緒,這可能會給你帶來極大的精神折磨。”


    “即使是這樣,你也要複活你的夫人嗎?”


    諾特先生久久不發一言,隻是一味地看著水晶棺裏的容顏。


    “我相信她,她不會那樣的。如果未來她變成那樣,主動選擇死亡,我會和她一起的……”


    奎因蘭不再多說,提出自己的需求。


    “我會把複活石交給你,當石頭消失的時刻,她重新召來的靈魂也將消亡。”


    “也請諾特先生幫我一個小忙。”


    天下沒有白吃的晚餐,諾特自然也懂得這個道理:“說吧。”


    “請你幫我保管這個盒子,當你在霍格沃茲聽到‘奎因蘭·維斯佩拉’的名字後,請把東西交給她。”


    諾特先生點頭,示意貝亞把盒子接下。


    奎因蘭上前將複活石放到他手心,“請閉上眼睛,先生。想象著你愛人的模樣和名字,從內心唿喚她。”


    古老的吟唱在探險家玫瑰海裏悠揚,皎潔的月光也在此刻共舞。


    花田裏仿佛出現了一位穿著白色華麗裙裝的女人,隨風輕舞,裙擺瀲灩起每一片花瓣。


    一道柔和而朦朧的藍光從複活石中射出,直接照射在水晶棺上,與女子的身體產生了奇妙的共鳴。


    隨著藍光的深入,水晶棺內的空氣開始扭曲,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所攪動。


    奎因蘭的身體也感受到時空更改的預兆感,逐漸化成月亮的光紗:“祝您得償所願,先生。”


    “傑瑞德?”


    聽見在記憶裏響過無數次的稱唿,諾特先生的眼淚潸然而下,心心念念的愛人再次出現在他的麵前。


    貝亞見證著這神奇的一幕,鄭重地捏緊手裏的盒子。


    他無比感謝這位小姐的到來。


    -


    奎因蘭再次睜開眼,已經迴到了霍格沃茲,就站在黑魔法防禦課的辦公室門口。


    裏麵的教授和魔法部官員正因為昏迷的小巴蒂和消失的自己,亂成一鍋粥。


    她抬手敲門,保持微笑。


    叩,叩叩。


    斯內普教授擰著緊皺的眉頭,木著一張臉把門從裏麵打開。


    “晚上好,斯內普教授。”


    “希望我離開的時間不是很長。”


    ————


    國慶快樂!各位親愛的讀者朋友們!


    終於迴到主線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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