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冷血至極,不通人性,此刻卻能隨著音律起舞,梁文帝嘖嘖稱奇,見雲暮如此,還笑著寬慰道:“雲卿,使臣說了,毒牙已拔,不用如此。”


    雲暮雖退了迴去,但手還是放在腰間,半點不敢鬆懈。


    婉轉的笛聲變得激昂,一條正隨著使臣的步伐遊走的蛇嗖的一下,直奔梁文帝而來。


    呂良和皇後的驚恐地喊了一聲“皇上”,一直關注著蛇的雲暮抽出劍,幾步上前將蛇攔腰斬斷,蛇身落到地上時,還在扭動。


    笛聲不再,蛇也停了動作,和使臣一樣,轉而看向了雲暮,嘶嘶之聲不斷。


    被幾雙毫無感情的豎瞳盯著,雲暮也沒有退縮一步,她冷聲道:“使臣這是何意?”


    使臣賠笑道:“畜生不通人性,偶爾會出現意外也是在所難免,梁皇和雲將軍勿怪。”


    他再次把笛子橫在嘴邊,手指翻動,婉轉的笛聲再次響起,將餘下的蛇都趕迴籠子。他沒有著急拿黑布蓋住,反倒是包住了那條被砍死的蛇。


    雲暮攔下他要揣進懷裏的動作,“不知使臣可否讓雲某看看此蛇?”


    使臣推拒:“蛇已經死了,血腥味太重,雲將軍還是不看為好,免得髒了手。”


    雲暮維持著伸手的動作不動:“還請使臣配合。”


    不親自驗過,她始終不放心。


    南疆使臣無法,隻能把死蛇放在了桌上。雲暮的手朝後一放,手衣出現在她掌心。


    匕首插進蛇的腦袋,等它再也不動彈後,才抽出匕首,熟練地捏開它的嘴。


    使臣笑道:“雲大人很熟練,以前也玩過蛇?”


    雲暮抬眼掃他:“這有何難,給牢裏那些罪犯灌毒酒時,不也是這樣做嗎?”


    此話一出,人群裏稀稀拉拉地響起幾聲笑,氣氛才算沒有那麽沉悶。


    見毒牙果然被拔了之後,雲暮將蛇丟迴黑布上,“雲某生性多疑,使臣勿怪。”


    使臣還是那副笑嗬嗬的模樣,將籠子遞到雲暮麵前:“謹慎些是應該的。”


    雲暮看著籠子,不解,也沒接。


    使臣指著呂良道:“他看起來很害怕,但雲將軍膽識過人,方才也未見驚慌,隻能由您先替梁皇收下此禮了。”


    雲母側身看了眼梁文帝:“皇上,可要收下?”


    梁文帝還有些後怕,平日裏也不愛養這些畜生,本想隨意找個理由打發了,就聽到南疆使臣說道:“梁皇若是不喜,也可用來泡酒,這是大補之物。”


    梁文帝下意識看向雲暮,有些意動,“使臣一路從南疆帶來,也是不易。雲卿,收下吧。”


    等人再次坐下後,雲暮才收劍退了迴去。


    梁文帝揮退了呂良,掙脫了皇後的手後才麵色不改地說道:“繼續吧。”


    接下來的使臣所送之禮倒也還算中規中矩,梁文帝不時點評一二,再誇上幾句,就命呂良都收下。


    輪到北域獻禮時,司戎打開了一個巴掌大的檀木盒,是一塊巴掌大的玉璽。


    在場之人什麽稀罕物沒見過,見此情形,有人略帶嫌棄地噫了一聲。


    司戎也不惱,從容道:“歲初,北域王的寢宮裏憑空出現一塊玉石,上麵刻著一行字及……文昌二字,經過查驗,確定就是文昌皇帝在位期間的那枚國璽。”


    文昌皇帝乃史書上赫赫有名的帝王,他在位期間,不僅收複了失地,打得敵人節節敗退,每年各地的歲貢幾十車都裝不完。


    至此,天下太平。


    多年之後,文昌皇帝留下一封親筆信,再也沒了消息,隨之而去的就是那枚玉璽。


    有人說他看破紅塵,出家修道,亦有人說曾與夜半看見他在渡劫,最後化龍得道飛升。


    兩百餘年過去了,這枚玉璽終於現身。


    梁文帝小心翼翼地捧著,生怕其被磕到碰到。他看向玉璽的側麵,果真刻有一行小字。


    “我自揮刀向西伐。”


    再看發黃的底部,許是蓋過不少印的緣故,底部的縫隙裏留了一些幹涸的紅墨。對著光細看,果真見到了文昌二字。


    司戎繼續道:“父王特命孤將此作為賀禮,送給梁皇。祥瑞降世,天佑大梁!”


    眾人聞言,也都起身跪下,“祥瑞降世,天佑大梁!”


    梁文帝對玉璽愛不釋手,又見眾人如此識趣,嘴角的笑意怎麽都止不住,“都平身。”


    “北域王及司戎獻禮有功,賞!”


    “謝梁皇!”


    得了玉璽,梁文帝對接下來的禮物已經不抱有期待的。


    最後一個送禮的是東胡。


    和南疆的使臣一樣,東胡使臣所送之禮也裝在籠中,也都拿一張黑布蓋著。但不同的是,東胡的籠子要比南疆的大得多,靠著二十餘人才堪堪抬上。


    雲暮屏氣聽了幾息,但胡人飛塊地說了一大串話,她什麽都沒聽到。


    “這份禮物,梁皇必定喜歡。”


    聽他如此篤定,梁文帝終於把注意力從玉璽移到籠子上,“這是何物?”


    使臣意味不明地笑了,“是能一件能討梁皇歡心的禮物。”


    梁文帝的手指勾了勾,使臣從地上抓起黑布一角,使勁扯下。


    “這……”


    “這是……人?”


    不止雲暮,大梁那些上了年紀的官員在看到這個女子的容貌時,都下意識地看向沈聿明。


    雲暮心道,太像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但東胡的做法著實惡心,雲暮生出了殺心。


    沈聿明自己也愣住了,甚至失手打翻了麵前的酒壺。


    哐當一聲,瓷器清脆的碎裂聲響起,眾臣的目光移到了梁文帝身上。


    當年冷宮那位身死,梁文帝一連半個月都沒有上朝,每日都去冷宮待著,什麽都不做,也不許人重建冷宮。


    後來不知從哪裏得了沈聿明沒死的消息,這才又重燃了希望。


    胡人把一模一樣的人送來,安的什麽心,他們知,梁文帝也知。


    多年的愧疚漫上心頭,手中的玉璽也被擱到一旁,他雙眼不眨,直直看著籠中人。


    胡人見他的反應,微微一笑,他打開籠門,用胡語飛速說了幾句。


    籠中的女子怯怯地走了出來,叮鈴鈴的鈴鐺聲在堂中響起,纖纖玉足踩在黑布上,分外惹眼。


    雲暮清楚地看見,梁文帝的喉間滾動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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