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人太甚!”


    盧宏一家正用著早膳,蘭維提著兩具屍體出現,把幾人嚇了一跳。


    “家主,天天都有手底下的人去送命,雲暮不時上門挑釁,你還在等什麽?再這樣下去,這涿州就要改姓雲了。”


    盧夫人捂住盧靖的眼,想把人帶出去,卻被盧靖掙脫:“娘,你們是想殺了雲暮嗎?”


    養傷期間,盧靖沉穩了不少,盧夫人心疼不已:“是,他差點就把你打死了,這個仇我們如何咽得下?”


    盧靖眼裏閃爍著光,他舔了舔後槽牙:“爹,蘭百長,能否活捉雲暮,讓我報當初的牢獄之仇?”


    盧宏把蘭維支走,獨獨留下盧靖:“靖兒,殺害雲暮一事太過冒險,若東窗事發,盧家萬劫不複啊。”


    盧靖無所謂,他隻想把雲暮弄到手。


    見他爹不願意,他擼起袖子,露出還未好全的傷口:“爹,當初孩兒差點死在他手下,你當真能忍?若怕事發,在活捉雲暮後,再把蘭維他們殺了就是,反正死人不會說話,盧家還能借此和皇上邀功。”


    盧宏咬咬牙:“此事還得從長計議。”


    盧靖恨不得今晚就抄家夥圍住縣衙∶“爹,再從長計議,雲暮就要迴京了,若是他把那些事捅到皇上麵前,盧家在其他幾個世家麵前怎麽抬得起頭?”


    “你去把蘭維叫進來。”


    “家主,雲大人又來了。”


    每次晚上有胡人去縣衙找事,第二日雲暮就以此為借口,全城搜捕,但每次都是直奔盧宅,把盧宅弄得人仰馬翻又拍拍屁股走人。


    讓蘭維莫要再派人去縣衙,但對方就是不聽,盧宏恨得牙癢癢,但又無可奈何,誰讓對方手裏有他想要的東西?


    雲暮看著盧宏拚命壓製怒意,算是知道對方當初三天兩頭去縣衙給她找麻煩時有多快樂了。


    看見馮章在角落和她打了手勢後,雲暮忙把盧宏拉到一旁說些廢話,引開他的注意。


    “找到什麽了?”


    馮章攤開手,一枚長圓形藥材靜靜躺在他的手心。


    雲暮拿過東西∶“蘭維不給手底下的人碰,卻把它給了盧宏?盧宏什麽都不知道就敢用?”


    馮章摸著下巴,良久才道:“蘭維日日同他住在一起,有沒有可能已經把藥性告訴盧宏了?或許這東西本來就沒有毒,先前是我們想岔了。”


    雲暮不語,她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又過三日。


    夜色濃重,厚重的南門悄然打開,一批披盔戴甲的隊伍無聲入了涿州,領頭之人赫然是消失多日的伍華。


    濃重的墨色籠罩整個涿州,月影難覓,伍華搭弓射箭,將要去報信之人一一射殺。


    當初他得了話,帶著雲暮的信物去邢州借兵,前幾日已經到了涿州,為了不被盧家他們察覺,便暫時待在蒼山上。得知盧家今晚要對他們動手後,雲暮就把人召了迴來。


    已近醜時,尋常人家早早安寢,偶有瓦片響動,也隻當是大風襲來。


    盧府此時燈火通明,盧宏舉杯敬蘭維:“蘭百長,承蒙相助,今夜過後,涿州城你我二人共治。”


    蘭維大笑,美酒入喉:“家主和少家主放心,我一定親自把雲暮活捉到盧宅,任憑你們解決。等人死後就把人掛到城門示眾。閹人一個,也配和家主叫囂。”


    站在院中的兩百餘人效仿蘭百長飲酒摔碗。


    盧家早已遷至京城,盧宏雖為家主,但手段能力都比不上其他房,於是早早致仕迴涿州當土皇帝。可惜這麽多年他怕被人抓住把柄,隻養了幾十個護院,但這些也足夠殺雲暮了。


    醜時一刻,一句“縣衙走水”驚動了整個涿州,人們提水欲出,又轉身迴房,將門窗閉緊,斂氣收聲。


    蘭維帶人把縣衙團團圍住,看著雲暮領著十餘人鎮守,叉腰大笑。他帶來的胡兵驍勇善戰,以一敵百,雲暮必死無疑。


    提著雲暮腦袋向沈聿明邀功的幻象浮現在眼前,蘭維搓了搓手,抽出腰間彎刀。


    雲暮記憶中的身影並不能和他重疊,但腰間掛著的匕首如出一轍。她的心沉了下去,麵上卻饒有閑心地同馮章他們玩笑:“咱兄弟幾個莫不是和涿州犯衝,才來多久,被圍了不下三次,還真是命途多舛。”


    馮章笑道:“沒想到大人出了京城還是這般招人嫌,哎喲,哪個王八犢子敢踹你爺爺?”


    宋楓手腳從他身後走出:“大人莫聽他胡謅。”


    蘭維被無視,怒不可遏:“你們去黃泉路上再聊也不遲。”


    話落,他操著彎刀朝雲暮奔來。


    雲暮抽出劍迎了上去。蘭維長得威猛,力氣也大,長劍和彎刀相碰,震得雲暮虎口發麻,幾個胡兵漸漸走近。


    突然慘叫一聲,宋楓自右邊殺出,正中胸口。


    一個倒了,另一個又補上,把背靠背站著的兩人圍在中間,插翅難逃。


    蘭維叉腰大笑,彎刀在肩上敲了幾下:“雲暮,束手就擒吧,跪地求饒的話,可能也沒有用,因為,想讓你死的不止我一個。”


    雲暮沒搭理他,單腳落在宋楓的膝上借力,朝蘭維殺去。


    腥風血雨在涿州城內無聲展開。


    蘭維的人雖說身手一般,但勝在人多,雲暮怕他們還有後手,沒讓伍華出手。


    雲暮倚在死胡同的牆上喘著氣,從縣衙殺到城南,素手染血,身上也掛了彩,長劍上的血順著劍身滴下,在地上打出一個淺窩。


    眼前之敵不少,但雲暮還是出聲挑釁∶“你的人就這點本事?不會是無人可用了吧?”


    蘭維喝道:“莫要小瞧了你蘭爺爺,就算隻有這些,你也活不過今夜。”


    雲暮微微一笑,知他沒有後手了,抬手在牆上敲了三下,有人自兩側房屋破門而出。


    蘭維舉刀擋劍,怒罵了幾句:“幹他娘,不是說縣衙不過二十人嗎,這些人從哪裏冒出來的?盧宏這個老東西怎麽也不知會一聲?”


    雲暮敢派人去搬救兵,就會做好萬全之策,又有沈聿明暗中除去釘子,盧宏的人怎會發現?


    雲暮和援兵有意放水,蘭維帶一隊人漫無目的地四下逃竄。不管他們怎麽躲,雲暮總和貓抓老鼠一般綴在他們身後,把人往城外逼。


    電光火石之間,蘭維想起沈聿明的話。


    “打不過就把人往蒼山引,我布了埋伏。”


    雲暮見對方上道,又讓了他們幾息。


    蒼山樹影重重,狂風唿嘯,土腥味自下鑽出,雲暮鼻頭微動,知大雨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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