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少傑進了山林,身上的緊繃感都消散了不少,淡定的,“催啊。”


    但有些混蛋兒子,你光催是沒用的。


    人家的絕招就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更別提陳少傑還是當兵的,你催我?


    第二天,天光大亮,往兒子的屋裏探頭一瞧。


    嘿!


    這小王八犢子跑路了。


    催不得,罵不得,打不得。


    這些年來,陳家關於催婚的鬥爭,已經進化到,陳老娘要跑到陳少傑所在的大隊鬧了。


    陳少傑歎息過後,滿腦子都是高興。


    “你說,這算不算誤打誤撞了?”


    算是肯定算的。


    蕭振東摸著下巴,忽然想到了一個操蛋的招數。


    有點損。


    甚至……


    陳少傑見蕭振東露出這樣的神色,心裏更是篤定了,“你肯定有辦法的,對吧。”


    “有是有,就是……”


    “你說啊。”


    “這玩意,得看你豁不豁得出去了。”


    隻要陳少傑豁出去,蕭振東敢打賭,陳家那老兩口,不單不會為難毓美,甚至八抬大轎,求著毓美嫁過去。


    “兄弟,”陳少傑滿臉堅定,“我豁得出去!”


    “嘖,但是我這主意吧,也不能白出。”


    “你放心,不管這事兒成不成,該你的好處,我不會少了的。”


    “嗐,”聽到這話,蕭振東覺著心裏穩了,麵上還得裝模作樣一下。


    “你看看你,要是真成了,那咱倆就是連襟,我還得喊你一聲姐夫,說這話,外道了。”


    可是,話頭一轉,蕭振東又道:“但是我陳大哥做事這麽拿得出手,我這個當弟弟的,肯定也不會給你跌份。


    這麽著吧,這事兒要是成了,你得應我一個要求。要是不成,今兒,你就當我什麽都沒說。”


    “違法犯罪的事兒,我不幹。”


    陳少傑雖然不當兵了,但,該有的原則,還是得有。


    蕭振東罵罵咧咧,“扯什麽犢子呢,我這馬上結婚了,別說是我違法犯罪了。


    你要是違法犯罪,我第一個舉報你!”


    大義滅親,蕭振東一向走在最前沿。


    “好,”陳少傑一臉鄭重,“我應了。”


    應了,那就好辦了。


    “來,你附耳過來,我跟你說……”


    ……


    找個借口上山琢磨損招,蕭振東還跟陳少傑獵了一隻傻麅子和一隻野雞。


    本來,倆人是琢磨著抓隻野雞得了。


    結果那傻麅子看見蕭振東用小彎刀把野雞紮死了,好奇上前,傻不楞登用嘴去叼。


    結果,那鋒利的彎刀把它嘴割了。


    傻麅子很生氣,還沒等它發威,那頭砰的一聲槍響。


    陳少傑淡定的,“好了,解決了。”


    蕭振東望著他手裏的手槍,震驚的,“你打哪兒弄來的?”


    陳少傑解釋了一句,“開大車危險,拿著防身的。”


    理解了。


    在山上就把傻麅子給肢解了,不然,等帶到山下,血都凝固在肉裏,那就不好吃了。


    內髒照舊扒出來,掛在山上,敬山神。


    陳少傑下手也是幹脆利索,隨口道:“對了,你們要吃豬肉嗎?”


    蕭振東眼前一亮,“你能弄到?”


    “能啊。”


    陳少傑張嘴就是炸裂發言,奈何,他自己不覺著。


    “我家裏養了十來頭豬呢,迴頭,等我跟爹娘說一下這個事兒,就給你們帶半扇豬來。”


    結婚是喜事兒,必須得殺豬。


    蕭振東:“???”


    不是,同樣都是計劃經濟。


    憑啥你家能養十來頭豬啊?


    蕭振東感覺自己的三觀被重塑了。


    對此,陳少傑的迴答是,哦,可能,大概,也許,我們祖上是悍匪出身?


    由此,就不得不提一下柿子崖大隊的來曆了。


    前身確實是土匪,還有個響當當的名號。


    黑風寨。


    當年幹小鬼子的時候,黑風寨大當家的,把全部積蓄、存糧,都拿出去支援抗戰。


    甚至,連帶著寨子裏好些青年都跟著上了前線。


    自然,能迴來兩三個,都是祖宗保佑。


    民風是剽悍的,家底是沒有的。


    要想把日子過起來,把孩子拉扯大,那女人自然就得站出來,支撐起一個家。


    不強,就會被欺負。


    她們沒文化,也不識字,隻知道把家看好了,把娃娃養起來。


    因而,當初計劃經濟的時候,通知了,家家戶戶隻能養三隻家禽,甚至,想養豬、牛、羊這種大型牲畜都得去公社申請的時候。


    別的大隊,焦灼,驚慌,而後接受。


    柿子崖大隊:“?”


    嘛玩意?


    孩子爹沒了,肉也不給吃了?


    骨子裏那匪性直接爆發,家裏的女眷像是靈巧猴子一般,從山上,蕩著藤蔓下山,拿著菜刀就衝到了公社。


    一哭二鬧三上吊。


    比劃著要抹脖子。


    先抹孩子,再抹自己。


    這家夥整的,家家戶戶都有烈士勳章,公社領導見此,大手一揮,得!


    不管了。


    隻要能把孩子養起來,不讓柿子崖絕了門戶。


    怎麽著都行啊!


    養吧養吧。


    除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能有啥辦法?


    家家戶戶都有烈士,沒了一個兩個是常見,三五個,也是惺忪平常。


    甚至,全家都沒的,也不在少數……


    從那之後,柿子崖大隊就安安分分的過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吃飽喝足。


    蕭振東:“……”


    奈何小的沒文化,一句臥槽走天下。


    “行吧,”蕭振東徹底服氣了,“也難怪你爹娘會開明一些。”


    寡婦不寡婦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傳宗接代。


    “得了,”陳少傑把麅子肉分門別類碼在背簍裏,“下山吧,看看還能不能趕上吃飯。”


    “走。”


    到了毓家,老母雞已經出鍋了。


    肉燉的很爛,李香秀已經吃上了雞腿,饞的毓爭輝和毓添彩小狗似的繞在李香秀的膝邊。


    李香秀還是很大方的,得了兩根雞腿,自己吃了一根,剩下一根,平分給了家裏的孩子。


    毓湘和吳巧也分到了。


    “記住了,這是奶奶做了,獎勵我的!”


    李香秀見孩子們吃肉,還不忘諄諄善誘的教導著,“為啥獎勵我肉,知道嗎?”


    毓爭輝嘴巴快,“因為娘兇,能打!”


    “對對對,”毓添彩吃的一嘴油,口齒不清的,“娘是母老虎,母老虎就得吃雞!”


    李香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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