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手稿:


    為母校爭不爭光倒無所謂,這從來就不是田磊的主要目的。雖然畢業沒多久,但踏入校園的感覺卻和畢業前完全不同了。田磊在校門口小飯館請了幾個讀研究生的同學一起吃飯,大家一起討論案情,都覺得從法律上來說田磊這方贏麵很大。但地球方麵的律師團也不是那麽好對付的,而且地球方麵之所以要跟王邂秋打官司,主要還是為了向火星方麵立威,所以最好的策略還是不要正麵硬剛,應該多從證人方麵做工作。如果幾個證人主動撤案,那地球法庭自然也沒多少理由再打下去了。田磊覺得這一招“釜底抽薪”確實不錯,就去聯係聯合國生物研究所的周浩宇。


    生物研究所的三個科學家這次從猛獁星帶迴來了關於地外生命重要的發現,可人們對地外生命基本沒啥興趣,重點都在於他們跟王邂秋的這次旅行中間發生的故事。他們對這種學術之外的事情不勝其煩,甚至責怪起charles當時不該偷偷報警。對於田磊的邀請他們一開始是拒絕的,因為起訴方聯合國也曾邀請他們去做證人。


    田磊隻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跟三人說如果他們不去作證,那王邂秋的一生可能都會被毀了,就因為他出於好意帶你們去猛獁星撿石頭。三個科學家受不了這種道德上的指責,便答應了田磊的要求,做了被告方證人。這就形成了一個奇怪的局麵,被告方和“受害者”反倒成了利益共同體,共同在法庭上抗擊保護“受害者”的原告方:聯合國。


    雖然已經盡可能做了充足的準備,但開庭那天田磊還是有些莫名的緊張。作為在地球長大的年輕人,田磊從來沒有到過聯合國法院那麽高端的地方,走起路都覺得腿在打顫。這是地球有史以來第一次跟火星打官司,所以許多名流都來旁聽,還有5,600家各式媒體架著長槍短炮等待采訪。


    進得庭上,看著主審法官,田磊就像一個沒做作業的小學生在麵對老師。衣著光鮮的控方律師表情輕蔑,看田磊的樣子就像在看一個滑稽演員。相比起來田磊身上那套西裝還是畢業的時候為了找工作在網上買的,不是很合身。因為不會打那種複雜的結,領帶也買的是拉鏈式,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廉價。最重要的是地球的陪審團員一個個看起來都跟連環殺人狂般邪惡,自己找的那幾個火星宅男陪審員細胳膊細腿,坐在那還不停打哈欠劃手機,一副戰鬥力隻有5的樣子。


    田磊突然覺得自己喉頭被什麽東西哽住了,想要吐卻吐不出來。他趁著還沒開庭,迅速跑到衛生間開始幹嘔。想不到自己這麽沒用,還沒開始就慌成這個樣子。如果佛洛依德在世,對此時的田磊進行精神分析的話,一定會說他的“超我”和“本我”都對“自我”的無能感到憤怒。田磊坐在馬桶上開始劃手機,搜索的都是請假理由,還在網上提了個問題:“馬上就要開庭,律師應該用什麽借口請假?在線等,挺急的。”


    田磊發現這個案子在網上的討論還是挺多的,網友們對案情做了各種分析,預測了各種可能,大部分人預測控方會贏,但沒有一個人猜到辯方律師此時正在思考如何請假。突然他看到一個熟悉的網名在和網友們爭論,說辯方一定贏,因為辯方律師心理素質很強。還讓大家多去火星的社交媒體去看看,那邊的分析更加客觀,那個熟悉的網名叫“東方赫哲”,是杜建國的網名。田磊想起當時參見杜建國的麵試的時候,自己表現得的確挺好的,又想起前兩天跟杜建國打的電話,不知怎麽的,覺得自信又迴來了。他找到火星人的網絡社區,果然大部分都是支持自己一方的。田磊看了幾分鍾,站起身來狠狠給自己倆個嘴巴,低聲吼了兩句:“田磊你是最帥的,你是最強的,你一定行!”吼完就一路小跑進了法庭,心情已經是輕鬆多了。


    開庭以後田磊迅速進入了戰鬥狀態,法官說一句他頂一句。法官說句:“現在開庭。”田磊也要頂撞道:“你有什麽資格審理火星人的案子?這個案子應該在火星審判。”法官讓控方律師發言,不等人家開口田磊就搶白:“受害者都已經變成辯方證人了,你控方還請什麽律師?”


    他就這麽人家每說一句話自己頂一句,甚至對方還沒開口就去搶白,以至於法官不得不警告田磊:如果再打斷別人的話就把你趕出去。田磊這才發現自己是“自信”過了頭,應該穩重點。


    放心了心裏包袱,接下來的情形果然跟田磊事先預想得差不多:火星人在星際旅行中短期流放乘客的習俗得到了多方證實,這就排除了王邂秋的主觀惡意。在田磊出示了飛船的內部監控視頻,以及王邂秋火星住宅的視頻,已經在法律上證明了王邂秋的無辜,起碼在火星的法律上。無論案子最後怎麽判,田磊已經能感受到全場觀眾大部分站到了自己一邊。


    在經過了庭間休息後,控方律師把攻擊重點放在了王邂秋的爸爸意圖攻擊地球的事件上,暗示他們父子是一個犯罪團夥。田磊道:“王邂秋已經成年,他和王胤桀是兩個獨立的自然人,王胤桀的行為是他的自發行為,跟王邂秋無關。沒有證據表明王邂秋案法後主動聯係了王胤桀,事實上王胤桀並非專門來看兒子,隻是路過。這一點太空交管局已經給他作出了處罰。”


    控方律師又拿王胤桀私人擁有核武器來說事兒,田磊道:“核武器在距今300多年以前的20世紀就已經發明,早已不是什麽秘密。火星並沒有簽什麽核不擴散條約,王胤桀當然有權擁有核武器。另外王胤桀的案子與本案無關,建議法庭另案處理。”


    當田磊把自己的證人周浩宇,尤裏和charles請出來的時候,大家都知道這個案子已經結束了。因為周浩宇明確說這是一個誤會,charles也說自己當初報警是因為對火星習俗的不了解,現在他可以作證王邂秋並沒有惡意。


    果然在證人發言完畢後,法庭上一片嘩然。經過一番討論以後法官當庭宣判:“王邂秋無罪,當庭釋放。”


    聽到這一判決,田磊幸福得流下了淚水,感覺自己這輩子幹了這麽一件大事,已經值了。他又跑到衛生間,整理了一下儀表儀容,準備出去接受那幾百家媒體的采訪。出去的時候才發現大部分媒體的焦點竟然是周浩宇。因為周浩宇宣布:“火星人對地球算不上什麽威脅,真正的威脅是我們這次發現的猛獁星生物,如果我們的猜測沒錯的話,這種生物將擁有人類無法想象的強大力量。”


    雖然人類世界很久以來一直就有“地外生命”的傳言,遠到“二戰時期奇怪的ufo”,“51區的傳說”,甚至什麽“麥田怪圈”,“複活節島石像”,“瑪雅文明”“金字塔”之類的建築也常常跟“外星人”產生聯係。最近幾年喜歡到遠方星係旅行的人也常常帶迴一些關於碰到“外星人”的傳言,但基本上都是些捕風捉影的小道消息,從來沒有得到官方的證實。現在由聯合國的官員親自宣布發現了地外生命,自然毫不意外的引爆了輿論。


    被搶了風頭的田磊很不開心,但對於“地外生命”這種事情還是很感興趣的,便也走上前去聆聽周教授的采訪。周教授說他們上次在月球發現的石頭和這次在猛獁星發現的石頭可以確定為生物細胞。應該是構成某種鱗片的一部分,但這種鱗片的主人到底是穿山甲之類的哺乳動物還是蛇類的爬行動物還有待研究。田磊剛聽了幾句還沒太聽懂,旁邊的記者發現田磊來了,又湊上去采訪他對於案件的看法。


    田磊開始還有問必答,但後來記者的問題越來越離譜,問的都是些如果火星人入侵地球,他幫火星還是幫地球之類的無厘頭的問題,隻好說一句“無可奉告”便快速走開。他繞了一圈又迴到法庭,跟王邂秋一起從側門走了。


    地球法院給王胤桀在火星的公司發了傳票,讓王胤桀到地球接受質詢。但火星方麵表示王胤桀的星籍已經不在火星,傳票轉到了“天罡星”。天罡星位於大麥哲倫星雲,是王胤桀自己開發的星球,星球名字是他自己根據《水滸傳》36天罡72地煞起的。王胤桀方麵說根據“天罡星”的法律,他並沒有犯法,如果想打官司,可以派法官和律師來天罡法庭交涉。天罡星離銀河大約16.3萬光年,倒也不算遠。問題是天罡星的法律也是王胤桀自己定的,在那個星球王胤桀說的話就是王法,搞不好那星球連個法庭都沒有。地球方麵考慮再三,決定還是不去了。但從這一刻起,地球人開始重視那些像王邂秋一樣的外星籍貫的人對地球產生的威脅。


    地球上輿論的焦點漸漸從王家父子案轉到了周教授的發現,人類社會就是這樣,總有下一個熱點取代上一個熱點。周教授他們從火星迴地球之後就把這幾塊石頭拿去檢測了,他們驚奇的發現這樣大的石頭竟然是一個細胞,把幾個細胞組合在一起就形成了一塊類似鱗片的角質層。什麽樣的生物才會擁有這麽大的細胞呢?


    ……


    王希咖穿越以來已經見到了太多奇怪的生物,恐龍,腮人,狼人……但對於猛獁星上的“生物”還是很感興趣,那個巨大的細胞,會不會和埃及神廟,水下古城裏記載的關於猴子和蛋的傳說有某種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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