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也許從離開的那天起,唐念很多生活上的習慣就發生了一些小變化。


    比如說每天都會有足夠多檸檬味口香糖的口袋,歌單裏萬年不變的《暖暖》,還有那個禁忌的稱唿。


    轉學到香港的學校時,唐念很無措,也很難融入新的環境。


    周圍的同學課下交談時都用粵語,唐念根本聽不懂,也不會說。


    交流上的困難讓她感到有些力不從心,好在舍友接納了她。


    起初舍友們問叫她唐唐或者小唐可以嗎?


    唐念愣了一下,心口有些窒悶,然後用蹩腳的粵語跟她們大費周章地解釋自己不喜歡這個稱唿,讓她們叫自己念念或者全名就好。


    大家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其實哪裏是不喜歡這個稱唿啊,明明喜歡地緊。


    隻是在她的心裏,隻有一個人能這麽叫她罷了。


    她想要這個稱唿變成獨屬於某個人的稱謂,即使很可能以後的時光裏她再也不會聽到了。


    你看,在這樣的時代裏,人和人之間的羈絆可以這麽深,卻也可以這麽淺。


    淺到隻要聯係方式輕輕一斷,就可以將這段關係在生活裏徹底抹除。


    羅詩給唐念換了新的手機和手機卡,原來的手機連同著唐念青澀美好的記憶一同葬送在了那個春天。


    “迴來了?”舍友坐在桌子前問。


    唐念點點頭,疲憊地將斜挎包取下來放在自己的桌子上。


    “今天的辯論賽怎麽樣?”


    另一個舍友也從床簾裏探出腦袋來。


    唐念笑了一下,走上前去跟她們擊掌:“大獲全勝。”


    “耶!我就知道沒給我們香港大學丟人!”


    “要是真的拿了獎金,一定要請我們吃飯啊!”


    唐念一一跟她們擊掌:“一定請。”


    匆匆卸了妝洗漱過後,唐念就電量耗盡一般倒頭躺在了床上。


    隔壁床的舍友在和她男朋友煲電話粥,唐念閉上眼睛,沒由來地就感覺到一陣心慌。


    與其說是心慌,不如說是後怕。


    因為她很久都沒找到,自己想要什麽了。


    自從那天晚上看到那一幕之後,林蘇心煩意亂了幾天。


    能和自己想念了很久的人重逢,這無疑是令人欣喜的。


    可是唐念看上去過得很好的樣子,林蘇突然就有點沒勇氣上前去打擾了。


    她林蘇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在這件事情上膽怯了腳步。


    如果我擅自出現在唐念麵前,會給她帶來困擾嗎?


    實在是沒有頭緒,這天晚上,譚爽約她去打排球的時候,她果斷答應了。


    但她來到場地,卻沒有跟著大家一起打球,而是蹲在球場邊,手裏撚著煙眼神忽明忽暗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們的場地在比較中心的位置,林蘇離他們很遠,隻能隱隱約約聽到球和肢體碰撞的聲音。


    想了半晌,林蘇還是把煙放進嘴裏,掏出打火機來點燃,狠狠吸了一口。


    沒人注意到林蘇躲在角落裏吞雲吐霧,林蘇盯著麵前的虛空,放心地放空自己。


    突然,一個顫抖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野。


    她有些疑惑地抬頭望去,瞳孔猛然驟縮!!!


    饒是知道在學校裏很有可能跟唐念撞見,但她還是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嚇得手裏的煙都差點抖掉了。


    也許她的變化真的挺大的吧,唐念一時之間都沒有認出來。


    “林蘇?!真的是你?!?!”


    唐念顫抖的聲線激動得就快要破了音。


    林蘇隻是怔愣了一下,就很快恢複如常。


    她夾著煙背到身後站起身來,這才恍然發覺小姑娘在不見的這三年裏已經長得和自己差不多高了。


    林蘇一下子晃了神。


    唐念轉過頭去,和什麽人在招著手,口裏還在說著:“你先迴去吧。”


    跟隨著唐念的視線望過去,林蘇才發現是上次那個男生。


    男生打了個招唿就往宿舍樓去。


    林蘇的眸子一下子就暗了下來。


    也許是許久未見有些尷尬,唐念竟發覺不論什麽話題都不合適在這時候提起。


    她也不知道現在要用什麽樣的態度和表情去麵對林蘇。


    於林蘇而言,自己是不告而別的那一個吧。


    她緊張地絞著衣角,腦子裏在瘋狂地組織著措辭,在賽場上瘋狂輸出的堂堂一辯手現在卻在腦海裏找不到任何適用於開場白的詞匯。


    “那個,你……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老套的寒暄,像極了那些舊俗電視劇裏的重逢劇情。


    唐念垂著頭等待著林蘇的迴答。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林蘇沉默一分,唐念的心跳就加快一分。


    林蘇沒迴答她的問題,而是感知到自己的心跳慢慢平緩下來後,反問:“你這些年過得好嗎?”


    “啊,我?”唐念被反問得猝不及防,下意識客套地說,“我過得挺好的……”


    “是嗎,”林蘇眯起眼睛,將煙遞到嘴邊狠狠吸了一大口,然後用另一隻手的手指將唐念的下巴輕輕挑起來,迫使她的麵部朝向自己。


    唐念的身體像是有本能的應激反應,一被林蘇觸碰就緊張得有些腿軟。


    她吞了吞口水,隻見林蘇跟她對視了一秒,然後將嘴裏的霧氣全都緩緩吐在了唐念的臉上。


    一時間兩人麵前都出現了一張霧氣繚繞的臉,在隱秘的角落散發曖昧。


    “可是,唐念,我過得一點都不好。”


    “一點都不。”


    唐念被林蘇的操作和壓在耳邊低沉磁性的嗓音都要搞跪了。


    她已經喪失掉了思考的能力,隻想沉浸在林蘇的溫柔鄉裏。


    好想抱她。


    見唐念遲遲沒有迴應,林蘇斂了眸子,將指尖燃燒殆盡的煙頭摁在煙灰缸裏撚滅,轉身走了。


    她的背影裏甚至帶了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太犯規了。


    簡直就是要引人犯罪。


    可是,完全拿捏不準唐念的態度啊。


    也完全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她。


    林蘇再一次不爭氣地逃走了。


    她不明白為什麽,自己一但遇上了有關於愛的問題,她就會變成膽小的逃兵。


    “喂,等等!林蘇!”


    不一樣的是,這次愛的主人公追了上來。


    反應過來的唐念來不及思考那麽多,隻身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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