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走進香樟樹四處打量了一下,最後選定了一個抽出的枝椏上。


    兩人攜手將同心鎖扣了上去。


    風一吹,鎖就隨著枝條晃蕩。


    唐念一下子被晃了眼,她問:“你說,真的有用嗎?”


    林蘇牽著人的手緊了緊,嗓音略顯低沉:“心誠則靈。”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斑斑點點照射在了唐念的臉上,感受到戀人手心傳來並不算溫熱的觸感,心底從來沒有覺得這麽踏實過。


    “是啊,心誠則靈。”


    ·


    冬季的夜晚總是降臨得很快,明明在山頂時太陽還懸在天空,等她們下到山腳時卻已經天色暗淡了下來。


    唐念和林蘇在岔路口分別之後匆匆往家裏趕去。


    想到羅女士的情況,唐念在迴家的路上打包了兩碗生料煮粉迴去。


    這是她隱晦的求和方式。


    母女倆相處了十幾年下來,彼此都最熟悉,正因為最了解對方,所以才知道兩個人都是擰巴又強勢的性格。


    平時唐念也許還會軟下脾氣來哄一哄羅女士,但事情觸及到她的底線,她就沒辦法心平氣和地靜下來說話。


    “媽。”


    唐念擰開自家大門,發現客廳裏漆黑一片,她擰起秀氣的眉毛,狐疑地走進家門換鞋。


    等走近了,她才發現羅女士呆呆地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沙發上待了多久。


    唐念“啪”地一下打開燈,舉起自己拎著的袋子:“我打包了粉迴來,吃晚飯吧。”


    羅女士眼睜睜看著她從廚房裏拿了碗筷迴到餐桌上,沉默著走了過去。


    唐念將粉處理好,推了一碗過去給她:“我早上說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唐念也不明裏暗裏地試探了,直接把話挑破了來講。


    如果作為最親近的親人還是要互相揣測的話,會很累。


    羅女士沒說話,不知道是不是一整天沒吃飯餓狠了,隻是埋頭吃著碗裏的食物。


    唐念也不急著等待她的迴答,也低下頭去吃粉。


    羅女士不管在什麽狀態下吃飯都一如既往的優雅,就像是在對待什麽珍貴的藝術品一般,而她就是那個創作的藝術家描繪自己的繆斯。


    等碗裏的食物都被吃幹抹淨,羅女士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才開口。


    “你要選大文,可以,不過你要保證每次考試都在年級前三,隻要有一次做不到,你就得聽我的迴去學理。”


    這是羅女士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讓步,雖然說出來的話還是那麽地不近人情,但已經足夠讓唐念欣喜好一陣了。


    唐念滿口答應:“我答應你。”


    然後就獻殷勤得將碗筷都收到廚房裏洗了。


    她突然就想到今天下午在萬福寺祈福的場景。


    還真的挺靈的······


    她想。


    今年的除夕夜還是唐念和羅女士一起過,哪裏都和往常一樣,又好像有哪不一樣了。


    思來想去,唐念覺得是因為多了一個林蘇。


    相比於其他家庭熱熱鬧鬧的氛圍,唐念家裏就顯得冷清許多,甚至可以說是多了那麽一絲孤寂的味道。


    家裏的液晶電視上正在播放著春晚,羅女士因為難得的假期,又因為她一向對這些不感興趣,所以就早早地迴到房間躺下了。


    客廳裏就隻剩下唐念一個人。


    電視裏傳來的歡聲笑語仿佛被隔絕在了另一個世界,唐念看不見,摸不著,被冷寂築起的銅牆鐵壁給隔絕。


    “叮鈴鈴······”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破了凝結的空氣,唐念從茶幾麵上拿起正在響個不停的電話,看了眼備注,含著幾分笑接通了電話。


    林蘇那邊應該挺熱鬧的,談笑的聲音擋都擋不住,四麵八方地從聽筒裏滲透了過來,渲染得唐念好像也感覺自己被人情溫暖包裹著。


    “你們家在看春晚麽?”


    林蘇有些模糊的聲音傳過來:“嗯,隔壁他們一家也過來了,說過年熱鬧。”


    唐念是知道幸福裏的氛圍的,但當她真正地聽到時,對比所形成的強烈落差感還是讓她覺得不太好受。


    “真好。”


    對麵一下子沒出聲,空氣一下就靜默下來,隻有電話那頭傳來的清淺唿吸在告示著唐念這通電話並沒有結束。


    時間逐漸逼近零點,電視上主持人倒計時的聲音響起:“十、九、八······”


    在倒數音落下之前,唐念聽到了林蘇說完整的一句話。


    她說:“今年過年我陪你過了。”


    話音落下,緊接著遠方鞭炮和煙花炸裂的聲音響起,伴隨著林蘇的聲音一起傳進耳朵裏:“新年快樂,糖糖。”


    唐念拉開落地窗走到陽台,隻需要稍稍一抬頭就能看到遠方的萬千煙火在自己瞳眸裏絢爛地綻開。


    此時此刻唐念才真的有了幸福的實感,她整個人鬆懈下來,懶懶地靠在欄杆上,嘴角終於噙出點笑意:“新年快樂,我的戀人。”


    林蘇聽到這個稱唿淺淺地笑了,帶動著手機的震動激得唐念手掌一陣酥麻。


    通話還沒結束,唐念的手機卻“叮咚”一聲收到了消息提示音。


    群消息她都免打擾了,能這麽晚發消息來,會是誰?


    林蘇好像聽到了聲音,提示她:“你有消息,先打開看看?”


    唐念“好”了一聲,微皺著鼻子將微信打開,她才發現是轉賬提醒。


    而這筆轉賬,來自林蘇。


    點開聊天框,赤裸裸的“轉賬316.45”就這麽明晃晃地出現在最底部,備注還是“糖糖新年快樂‘’。


    唐念一下子懵掉了,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你······”


    因為剛剛開了免提,林蘇的聲音很清楚地就傳了出來:“別的小朋友有的,我家小姑娘也要有。”


    唐念有點不知所措,想問這筆錢怎麽來的,卻又不知怎麽說出口,話在嘴裏打轉就是說不出來:“那······”


    好在林蘇能讀懂唐念所有的小心思,她輕聲安撫:“不用有壓力,這些都是在我們小區群裏搶的紅包,和爸媽給的新年紅包,都給你。”


    所有的疑問都被唐念吞迴喉嚨裏,轉化成了一片酸澀。


    這筆轉賬不是16,也不是300,偏偏是3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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