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都忍不住在內心給羅女士鼓掌了。


    居然還會用親情刀來殺人了。


    可以。


    厲害。


    唐念可以說性格至少有一半完美遺傳了她老媽,麵對自己認定的事情強硬得過分。


    但即使再怎樣憤怒,理智依然主導著大腦,說出來的話依舊可以邏輯思維縝密,甚至能帶著對方的思維一起跑。


    “媽,你怎麽就認為大文不保守了?沒記錯的話大文也是傳統學科吧?”


    唐念雙手抱臂,看著對麵穩穩坐在椅子上,手都不曾抖一下的羅女士像是早有預料到她的反駁,語氣冷靜得可怕:“那也改變不了它的專業率隻有百分之四十多的事實。”


    唐念幾乎都要被自己母親氣笑了:“感情您對您女兒就這麽沒信心呢,還是說,您壓根沒想讓我去讀法,而是另有安排啊?”


    羅詩手中的動作頓了一下,幾乎隻有毫秒,但還是被敏銳的唐念察覺到了。


    她馬上就反應過來自己是戳中了羅女士的心思,覺得可悲又可笑:“媽,我從小到大對您言聽計從得還不夠多嗎,您就非要這樣,把我人生大大小小的決策都緊攥在您手裏,您才開心是麽?”


    不知道這句話哪裏冒犯到了羅詩,她手裏的剪刀狠狠抖了一下,在漂亮的窗花上留下了一道口子。


    “胡說!”


    羅詩幹脆也不剪了,把工具都放在桌子上:“你是想說你媽媽從小到大拉扯你長大還有錯了是嗎?沒有我你能長成現在這樣?啊???唐念,你有沒有心?”


    “媽媽費盡心思給你查資料選專業,就是想讓你的人生過得舒坦一點,我都是為了你好!”


    “我都是為了你好。”


    最後一句話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蹦了出來,唐念就料準了羅女士的想法一般,挑了挑眉毛。


    羅女士愣住,被唐念這種無所謂的態度激怒:“你以為我想管你嗎?把你從小扔到街上乞討,你就樂意了?這就是你想選擇的人生嗎?”


    唐念看著馬上要到發瘋邊緣的羅女士,她跟羅女士鬥智鬥勇這麽多年,她太了解羅詩的脾氣和秉性了。


    可她這次沒有選擇好脾氣地上去服軟,也沒有開口說一些好聽的話哄著羅女士,而是丟下一句:“媽,你強加給我的,不一定就是我想要的。比起你把所有的籌碼都孤注一擲到我的身上,我更希望你能去追求你的夢想和你想要的生活。”


    唐念站起身來將手裏即將完成的窗花紙輕輕擱置在了桌麵上,往房子內走去。


    羅女士還是愣愣地坐在位置上,似是沒有想到也有被女兒說教忤逆的一天,久久沒能迴過神來。


    唐念繞過羅詩,在一隻腳踏進客廳的時候停了下來,迴頭看著羅女士說:“我想這也是我們在母女關係中必須要學會的課題,您好好冷靜一下想一想吧,我也需要冷靜一下,在此之前整個家的空間都是屬於您的,我出去轉轉。”


    說完唐念就拿起包往玄關處走去。


    迴過神來的羅女士猛地站起身來衝到客廳裏,大聲吼到:“站住!你要去哪?”


    然而迴應她的就隻有“嘭”的一聲關門落鎖聲。


    羅詩渾身發軟,整個人險些渾身脫力地滑到冰冷的地板上。


    雖有冬日暖陽,可寒風絲毫不見有減小的跡象。


    刺骨的風刮在臉上生疼生疼的,唐念急著出門,衣服都沒怎麽攏好,激得她打了個哆嗦。


    太冷了。


    連帶著心髒的溫度都好像要降下來溺死在這個冬天。


    唐念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著,思緒難得的放空。


    現在的她腦子裏混亂一片,難捱的情緒在胸腔翻騰,可是她現在不想聯係任何人,包括林蘇。


    她覺得自己現在真的有必要一個人走走。


    在街上下意識地七拐八拐,唐念竟突然發覺自己在往海鮮市場的方向走去。


    她苦笑了一聲。


    人在漫無目的的時候總會朝著自己最熟悉的方向前進,許是上個學期來往的次數實在是太多了,這條道變成了她的最佳首選。


    街上很熱鬧,卻也很冷清,大部分店家都關上店門迴家過年了,隻留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給街道增添一些熱鬧的氣息。


    唐念用力地唿出一口氣,似是要把心中的煩悶全都吐出去,腳步一轉就想要掉頭往另一個不熟悉的方向走去。


    還沒走兩步,電話鈴聲就像跟她心有靈犀一樣響了起來。


    看著備注,唐念調整了一下情緒按了接通。


    “喂?”


    也許是在外麵待的時間有些久,唐念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啞,所幸對麵好像沒有聽出來。


    “喂,糖糖,幹嘛呢?”


    唐念吸了吸鼻子,用盡量平常的語氣迴答道:“沒幹嘛啊,在街上走著呢。”


    “哦,沒事啊?”


    “嗯,沒事。”


    林蘇那邊不知道在幹嘛,吵吵鬧鬧的,聲音從聽筒裏溢了出來,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一派祥和的氛圍。


    “那,幸福裏這邊大家在包餃子呢,你來嗎?”林蘇帶著點笑意問她。


    “啊?”唐念被殺了個猝不及防,有些小心翼翼地問:“我就不去了吧,不太合適。”


    “有什麽合不合適的,來了就是一家人,在哪,我去接你?”


    胸中的那口氣突然之間就好像散開了,還真是神奇,明明什麽都沒做,就因為幾句話,就撫平了她躁動的心緒。


    唐念也沒再推脫,應下了。


    “不過不用了,我馬上就到市場了,等會兒就到。”


    林蘇聽到唐念報的方位,起了調侃的心思:“喲,想我了?”


    “······才沒有。”


    “那要不然你沒事兒往那走幹嘛?”


    “······無聊。”


    被戳穿心思的小家夥格外的令人心情愉悅,林蘇從鼻腔裏“哼哼”了兩聲,笑話小姑娘臉皮真薄。


    掛了電話,唐念又轉身往幸福裏的方向走去。


    和初來時不同,她這次是帶著目的的,可以毫不猶豫地隨著目標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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