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一次看上去很正常的母女之間的交流,但唐念總感覺有些劍拔弩張的意思。


    羅詩冷笑:“那你就這麽有把握自己以後一定會選擇法學專業?”


    唐念用力地點了兩下頭。


    而羅詩看著唐念,從嘴裏冷冰冰地吐出了兩個字:“不許。”


    “為什麽?”唐念幾乎是瞬間就“噌”地一下站起身來,眼睛瞪得老大,帶著些許不可置信。


    “媽媽也是為你著想,你選了物理以後選什麽好專業不行,就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嗎?你說你喜歡政治,ok媽媽理解你,那你就選個物化政就好了,你選了這個組合,要是有十足的把握,也是能考法學專業的,選擇還更多,何樂而不為呢?”


    羅詩還是表情淡淡地坐在沙發上:“真正的強者無論在什麽環境下都能夠伸手去夠到自己想要的。”


    唐念現在隻感覺全身血液倒流,簡直就是不可理喻,她氣得聲線都顫抖了:“簡直是神經病。”


    剛剛母慈子孝的氛圍蕩然無存,唐念氣得衝迴房間反鎖上了房門。


    而羅詩也被女兒的這一舉動激怒,衝到女兒的房門前用力拍打:“你就是這麽辱罵你媽媽的?啊?唐念,你還有心嗎,我供你上學替你考慮,你有本事就去跟你爸爸去啊,看你爸爸理不理你!”


    唐念也是氣血上頭,她真的不能忍受每次吵架羅女士就拿出她不幸的婚姻來試圖道德捆綁住她,關她什麽事啊,他們之間的悲劇又不是她造成的,如果可以難道她就會選擇這樣的父親,這樣的家庭了麽??


    她隻覺得情緒失控,連人生的重大抉擇都要被母親掌控的感覺很不好受,所以唐念也跟著吼了迴去:“這是我的人生,憑什麽你說選什麽我就要選什麽!”


    羅詩聽到房門裏麵的女人傳來的吼叫聲,拍門聲戛然而止。


    她被氣到胸膛劇烈起伏,明明以前還是那麽乖巧懂事的女兒,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了的呢?


    變得有了自己的主觀意識,凡事也不跟自己商量擅自作主,開始學會忤逆自己,開始漸漸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她感覺自己的女兒正在漸漸離自己遠去,這讓她很沒有安全感,她怕女兒羽翼豐滿之後會遠走高飛,這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她寧願折斷女兒的翅膀,也要女兒能順從地留在自己的控製範圍之內。


    唐念渾身無力地背靠在房門上,淚水悄無聲息地滑落。


    羅詩冷冰冰的聲音透過門縫傳了進來:“行,隨便你,反正你們意向書是要家長簽字的,你一天選曆史我就一天不給你簽字!”


    腳步聲漸漸走遠,唐念隻覺得渾身疲憊。


    她躺到了自己的小床上,腦海中思緒萬千。


    她大抵是能理解羅女士的不安源自於什麽,可這樣過於病態的控製欲往往就會演變成無休無止的爭吵,然後讓兩方都身心俱疲,千瘡百孔。


    電話鈴聲的響起打斷了唐念沉浸的思緒,她麻木地坐起身來,在脫下來的衣服口袋裏找到正在作祟的手機。


    一看來電顯示——是林蘇。


    她都差點忘了讓林蘇迴到家就給她打電話這一茬。


    唐念吸吸鼻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下意識的她不太想讓林蘇知道她現在的窘境,她不想讓她替自己擔心。


    “喂?”


    盡管極力掩藏,語調裏帶著的些輕微鼻音還是微微溢了出來。


    “我迴到家了。”林蘇在房間裏開著免提,一邊脫衣服一邊打著電話。


    聽到唐念的聲音,她察覺到了一絲絲不太對勁的地方,遲疑了一下,還是輕聲開口問:“怎麽了嗎?”


    本來還能控製住的眼淚,在聽到林蘇聲音的一瞬間就破防決堤,所有的委屈都從心口滿了上來,讓她從喉嚨到鼻尖都泛起細細密密的酸脹感。


    林蘇衣服也不脫了,聽到聽筒那頭小家夥傳來的細微的嗚咽聲,盡管唐念極力克製得很小聲,但她還是聽到了。


    林蘇慌張捧起手機,焦急地詢問:“怎麽了?唐念,發生什麽了?唐念?說話!”


    唐念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隻是一個勁地搖頭,而後她又想起電話那頭的林蘇看不見,才抽噎著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沒···沒事······”


    “你都這樣了怎麽還叫沒事??!”


    林蘇是有點著急上火了,她現在就生怕小家夥受了什麽委屈不跟她說。


    明明什麽壞情緒她都願意承擔的。


    唐念還是不說話,兩方空氣中一下子就隻剩下細弱蚊蠅的抽噎聲。


    其實實在不是唐念不想說,而是她前麵一下子哭得太猛了導致現在說不出話來。


    直到林蘇耐心告罄,說自己再來找唐念,唐念才哽咽著開口:“真沒什麽······就是跟我媽吵架了而已······不用、不用擔心我的······”


    聽到不是在別人那兒吃了苦頭,林蘇稍稍鬆了口氣,但皺著的眉頭依舊沒有鬆開。


    她語氣下意識地就有些兇:“那你什麽都不跟我說,我怎麽可能不擔心?嗯?以後不管發生什麽都要跟我說知道嗎,要不是我打電話過來你是不是都不打算跟我說了?”


    一想到如果自己沒有打這通電話過去,小姑娘很可能就獨自承受著這些負麵情緒,然後內耗很久她就心裏堵著一口氣,鬱悶得不行。


    靠。


    老娘不是你女朋友麽,怎麽有事不先想著找我?


    難道······我在唐念心裏就這麽不可靠??


    想到這一層林蘇就更加鬱悶了,她下定決心以後還要在小姑娘麵前表現得更加體貼可靠一些,不然以後再出現這種情況小家夥肯定又自己偷偷悶在心裏自我消化掉了。


    林蘇語氣不由得放緩了一些,還帶著些許循循善誘的味道:“那你跟我說說,怎麽就吵架了?”


    其實沒說出口的話是,讓我跟你一起承擔這些無論是好的亦或是壞的情緒好嗎?


    她何時見過小姑娘流淚,仔細算來的話這好像還是第一次。


    林蘇一直都覺得唐念是一個精神內核很強大的人,無時無刻的溫柔與體貼,隻有強者才能做到。


    她的小姑娘堅韌,勇敢,是自己世界的王子。


    她不需要任何人來拯救。


    所以當聽到小姑娘哭泣的時候,林蘇的心不可遏製地跟著狠狠抽動了一下。


    如果一定要找個詞來形容,那應該是叫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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