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天城,內城一處官衙中,一人身居高座,雖夜深,卻依然沉浸於批改公文中。


    “報!”


    忽然間一股急促的聲音打破了此地的寧靜,那模樣宛若人族一般的官吏接過竹簡,眼中閃過一絲怒火,猛地將東西摔在了地麵。


    “放肆!這些人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接二連三的在巍天城中犯事,莫非真的猖狂到如此地步?”


    陸袁怒氣衝衝,放聲大罵道:“此處,乃是巍原一地的中心,四大家族的根基!神聖威嚴不可侵犯的地方,他們這是不把我們四大家族放在眼裏!”


    陸袁勃然大怒,大罵許久,那統領不敢言語,低著頭默默不說話。


    他發泄完心中的怒火後,才無力的說道:“大將軍不肯管嗎?”


    “大將軍說,沒有老祖的命令,不可擅自出動!”


    統領恭敬不已,連忙低頭說道。


    “罷了罷了,你先下去吧!”


    “諾!”


    望著統領離去的身影,陸袁一下子將情緒收攏起來,他望著燈火外的深夜,不由喃喃道:“老祖啊老祖,你們究竟在想什麽?”


    以往,巍天城中雖不時有波瀾,卻沒有這般嚴重的滅門慘案、上府殺人,曾經敢冒犯者,屍骨無存。


    四大老祖將這巍天城當作心腹之地,不容他人賤踏,可如今卻……


    “唉……”


    一股濃厚的歎息聲將此地掩埋……


    翌日清晨,巍天城中生氣才緩緩升起。


    一處客棧前,數十名魁梧高大的牛頭異族人殺氣騰騰的堵在一片客棧前,為首那牛頭人憤怒不已,噴出的鼻息甚至冒出了白煙。


    “小張,今天買東西的時候多帶些水果,那些客人們要吃。”


    “收到了掌櫃!”


    那小廝興高采烈打開門,忽然被眼前那一幕嚇得渾身顫抖,一屁股坐在地上。


    “掌櫃的……有人鬧事!”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慌張的向後爬去,引來掌櫃的注視,卻也把他嚇得不輕,連忙關上大門,心有餘悸的喘著氣。


    “殺子之仇,不共戴天!裏麵的雜碎,給我滾出來!”


    牛震天那洪亮的聲音傳去,好似平地炸起一聲雷響,引來許多人的注視。


    “那……那不是巍水河段黑牛山的牛震天嗎?他怎麽出現在這裏,殺子之仇?他兒子被殺死了?”


    “嘖嘖,聽說他這次前來巍天城,帶的是自己最喜歡的小兒子,沒想到竟然死了?怕是有好戲看了!”


    “……”


    一些異族世家之人認出了牛震天,驚訝不已,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默默的觀察著。


    他們倒要看看,這小小的黑牛山牛震天,真的敢在這巍天城中動刀嗎?


    這牛震天擁有散仙境初期的修為,放在地方也是一霸,可在巍天城中,不敢說一抓一大把,卻也不是那麽的稀罕。


    在這裏,連地仙境的大修都不敢殺人見血,何況是這隻有散仙境的牛震天?


    小小的黑牛山,恐怕是不日便被蕩平!


    吱……


    破舊客棧樓上的窗戶悄然打開,李紀荒默默的看了一下,心有對策,便喚夏象虎下去帶那人上來。


    他昨日觀察了一遍巍天城,可大概見識了城中的異族世家和各地前來的勢力,心有想法。


    夏象虎麵無表情的下了樓,隨意提起癱倒在門口的兩人,毫不畏懼的走向前去。


    一時間,諸多怒氣衝衝的牛頭人圍來,似乎要將他活活打死,他卻絲毫不懼,直接撞開那些人,走到牛震天麵前:“我家先生要見你。”


    “猖狂,你們殺了我的愛子,竟然還敢這麽囂張?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牛震天氣的將牙齒咬的咯咯響,偌大的眼睛好似銅鈴般,那龐大的手一直抓著腰邊的大刀,似乎要一刀將他砍死。


    “嗬嗬……”


    夏象虎嗤笑一聲,便不再理會他,拋下這句話後便頭也不迴的離開,那狂妄的姿態竟然令那些人不敢出手。


    “哼,去就去,我倒要看看他能對我怎麽樣!”


    牛震天怒哼一聲,不顧族人的阻攔,直接跟了上去。


    吱……


    忽然間,客棧的門無風自動合了起來,剩餘的牛頭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該如何是好,便無奈地站在原地等候。


    二樓一處房間中,兩人坐在桌旁,一壺茶四個杯子,那青年微笑著跟那蒼老的老者敘談著。


    “先生,人來了!”


    “嗯,坐!”


    李紀荒清洗了杯子,擺放了過去。


    “哼,殺我愛子的罪魁禍首,跟你有關吧?”


    牛震天憤憤的站在他對麵,惡狠狠的瞪著他,李紀荒卻聞了聞杯中的熱茶,慢慢的品嚐著:“那是你兒子太猖狂,不會做人,哪有人在大庭廣眾之下踩著別人的臉、還揚言要殺人的?巍天城給他的權利嗎?還是你給他的權利?”


    “這!我兒雖做的不對,可罪不至死啊!”


    “哦?那你來找我做什麽?他死了關我們什麽事?你死了兒子就來找我們,大荒每天都死那麽多人,誰都要來找我?”


    李紀荒嗤笑一聲,重新幫他換了茶:“先坐下來好好品嚐,不要心急。”


    “我死了兒子你跟我說不心急?你這是在跟我開玩笑吧?如果你不給我一個交代,我跟你不死不休!”


    牛震天見這人從容不迫,更加堅定了心中的想法。


    這人有大背景!


    不僅殺了人連巍天城都不敢管轄,連看見他這前來問罪之人,甚至能悠哉的飲茶,要麽擁有天大背景,要麽乃是一個頭腦簡單之人。


    可此人氣勢非凡,談吐得體,不似普通人,定然有什麽外人不為知曉的底牌!


    “嗬嗬,你先試試這個茶,跟四大家族的茶有什麽不同。”


    “哦?”


    牛震天聽到跟四大家族有關,震驚的挑了挑眼皮,也不怕那粗劣茶杯傳來的高溫,一口便倒入口中。


    “噗……你這什麽茶?”


    他差點沒被這劣質的茶水給送走了,這種茶恐怕也隻有這種破爛的客棧才會有吧?以他的身份,從未碰到過,這輩子也就今天喝過一次。


    莫非,此人在侮辱他?


    想到這裏,他臉上的陰鬱又濃厚了幾分。


    可他放眼看去,卻發現李紀荒三人聞著茶香,不緊不慢的飲用著,不由有些奇怪,便抓起茶杯倒入口中,渣渣嘴著迴味,又差一點將茶水噴出來。


    “你什麽意思?士可殺不可辱!”


    牛震天憤憤的將杯子砸在桌子上,李紀荒宛若看不見他的表情,抿了一口茶後,才緩緩說道:“這杯茶,比起四大家族的茶,如何?”


    聽到他仿佛話中有話,牛震天警惕了,沒敢接話,瞪著大眼看著他。


    “四大家族給你們幾成資源?”


    “兩成,你別看這少,可那靈脈、礦石龐大,我們人也不多,倒也夠我們用。”


    牛震天大聲笑著說,實際上四大家族抽成霸道,甚至有許多的克扣方法,他們能剩餘不過一成。


    但在外人麵前,他又怎麽好意思說出這一點點呢?


    “四大家族的茶太苦澀,不好喝,我覺得這茶需要換一換,你們認為如何?”


    “怎麽換?”


    “我給你們抽四成,我不過問,剩餘的交付上來便可!”


    “嗬嗬……不過四成你就讓我出賣自己的靈魂……四成!”


    忽然間,牛震天宛若被天雷劈了一下,驚愣在原地許久,才迴過神來,莫名的打量幾人:“我還以為你們是狂人,卻沒有想到是瘋子!四成?你想給四成就能給四成的嗎?”


    “我告訴你,想要混口飯吃,還要看四大家族的臉色,跪著吃!”


    “你不想站著吃?”


    “吃不了!”


    牛震天整理了一下衣袍,已然散去了找麻煩的想法,跟瘋子找麻煩簡直是自找苦吃,四大家族什麽地位誰人不知?屹立在巍原一地無數年的存在。


    當年也曾有人舉密謀反,後來統統被斬盡殺絕,連相識的無辜勢力都慘遭屠戮!


    血淋淋的教訓還流傳著,他想成為黑牛山的千古罪人?簡直是在開玩笑!


    “吃不了?”


    “真吃不了!”


    李紀荒看著那起身往門口方向走去的牛震天,忽然從懷裏掏出一樣東西,放在桌上:“那要是加上這個呢?”


    砰……


    牛震天有些不屑,下意識的迴頭一看,忽然愣在原地,難以置信的看著他:“靈……靈山第八佛?”


    “嗬嗬,虛稱罷了!”


    李紀荒笑了笑,依舊從容不怕的飲著茶,牛震天雖然沒有離開,卻站在原地,苦笑著搖頭:“可以吃,坐著吃!”


    確實,縱然表麵上異族勢大,為西漠主宰,可實際上佛門才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人族被打壓的無比淒涼,連最卑微的異族都比人尊貴,但那山隱寺小魚三兩隻,卻占據著巍原一地最為靈氣濃鬱的山隱山,四大家族可敢去強拆了?


    不也是一點點的磨著對方,想用刁難來逼那些人走?


    山隱山再衰落,卻也是佛門指定在一地的機構,擁有無上權威,佛門至高無上、大能無數,誰敢招惹?


    就例如前段時間天地爆發的那一場大戰,頂天立地的金光大佛、一掌穿天的巨手……


    那一日,天空爆發出恐怖的氣勢,虛空裂成無數道深淵,仿佛天傾了一般,無比駭人,誰不知佛門的真正實力?


    所以,這人隻要亮出西漠第八佛的存在,四大家族不敢招惹他,甚至還要好生供奉他。


    可四大家族雖忌憚他背後佛門,卻不會害怕他,縱然不敢對他如何,卻也陽奉陰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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