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雅貞偶爾會給陳星垂唱唱歌,但更多地總是自言自語地和他說話,這些聲音像溫柔的呢喃,斷斷續續地出現在陳星垂的夢中。


    “星垂,我最近看了好多你小時候的錄像,最近不是很流行vlog嘛,我翻了翻你拍的東西,感覺這玩意兒都是你以前玩剩下的。”


    “這兩個月你都瘦了,原本你進了那個圈子,就夠瘦的了,現在還輕了4公斤,你爸和我都有點心疼,趕緊起來吃飯長胖。”


    “我還記得剛剛認識你的時候,你那個倔強的嘴臉,不肯和我一起吃飯。說實話,那時我看著你,覺得你真像一隻青蛙,嘴巴鼓鼓,被我氣得臉色發綠,為了忍住不笑,我都不敢看你。”


    聽到這,陳星垂也忍不住“撲哧”一笑,自打第一次聽到這個女聲後,這聲音時不時的就會響起,聽得多了,他不知什麽時候知道了說話的人是白雅貞,他的後媽。


    原先他也對著這個聲音求救過,大喊大叫過。但很快地,他就發現外麵的人根本聽不到他的聲音,所以也沒辦法救他出去。


    但多了這道聲音的陪伴,這裏總算不這麽荒涼和無聊,說真的,他已經越來越期待聽到白雅貞的說話聲了。


    “其實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喜歡上你了,因為八九歲的你,真的很像一個小王子,奶兇奶兇的,總讓人想去逗一逗。後來我一想到這麽個漂亮的小孩子,就這樣成了我的兒子,免去了十月懷胎的辛苦,我就特別想對你媽媽說一聲謝謝。”


    聽到這,正在拔水草的陳星垂心裏有點不是滋味,他一向把自己代入母親,替他感受著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的不忿和心酸。他母親作為前人,一直被這個女人占了便宜,現在聽她說想要對自己的親生母親道一聲謝,那股怨氣不知不覺地衝淡了些。


    “但我都不敢和你說,我怕一提到你的親生母親你會傷心,你爸也是,所以他把你親生母親的東西都偷偷鎖起來了,就是怕你觸景傷情。”


    原來如此,他一直以為是後媽善妒,父親有了新人忘舊人,所以家裏才沒有他媽媽的東西。


    每天聽著這些話,陳星垂的內心漸漸柔軟起來,聽著這些,他願意相信這就是事情的真相,甚至能夠表示出一點兒寬容和理解。可惜的是,如今他被困在這裏,沒辦法對著這個照顧了他十幾年的女人說一句感謝。


    “我知道你一開始是不大喜歡小樘的,所以我一直想製造機會讓你們的關係能變得好一點。可惜小樘最後也不和我親了,我真是左右為難有心無力。”


    陳星垂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原本他是要把這些水草拔下來,一點點的搓成繩子,爬上高山,逃離這個說話聲大點都會有迴音的山穀。


    但現在他有點兒近鄉情怯,不知所措了。因為他突然記起這些年自己是怎麽對待白璟樘0的,還有那些事,估計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了吧。白雅貞如果知道了這些,還會愛他嗎?陳星垂不敢去想答案。


    還有白璟樘,想必也是恨他的。


    不如就這樣吧,呆在這裏,清清靜靜,也挺好的。


    就在陳星垂看著水麵發呆,心中已萌生了留下的念頭。忽然感覺地動山搖,搖晃間,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抱緊身邊的石塊,不料還是跌入了水潭中,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醫院內,兩個穿著無菌衣的護士推著一張病床,跑著進了急救室。


    白雅貞呆呆地站在門口,無語凝噎。


    陳星垂的除了陷入昏迷以外,其他狀態一直都很好,她剛才拉著他的手正在說話,床邊的機器突然響起了尖銳的鳴叫。


    然後便是一堆醫生護士衝進來把陳星垂推入了搶救室。


    室內一番兵荒馬亂,室外又是一場漫長地等待。白雅貞渾渾噩噩,也不知道自己這些時間是怎麽過的,等到意識迴籠,陳星垂已躺在病房裏,自己仍坐在他的床前。


    仿佛那些混亂隻是一場夢。


    陳星垂已悠悠醒來,強烈光線讓他雙眼不適地眯著。


    他輕輕地拉著白雅貞的手,她雅貞這才完全迴過神來。


    “星垂,你......你醒了?”白雅貞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去摸他。


    “是呀。”陳星垂輕輕笑著,他睜眼看到的第一人,便是白雅貞,眉眼含著擔憂的白雅貞。


    再見到這個女人,心裏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了,他打心底裏覺得親近,此刻已完全將她視為自己的母親。


    “醫生,醫生!”白雅貞仍拉著陳星垂,連眼睛都舍不得離開,生怕自己一鬆手,一眨眼,她的兒子又會重新陷入沉睡。


    “媽,要按鈴。”


    “對對對,我都,我都激動得糊裏糊塗......”白雅貞一個沒忍住,哭了出來。


    鈴響不久,就進來了一個住院醫生,對著陳星垂多方探查。


    陳星垂揉著白雅貞的手,用小動作安慰著她。


    “病人的各項指標都恢複得很好,再留院多觀察幾日,就能出院了。對了,病人剛從長久的昏迷狀態中醒來,暫時不要吃太滋補的東西,先吃點清粥小菜緩緩。”


    白雅貞如夢初醒,不斷點頭,“我都忘了,星垂你躺了這麽久,一定餓極了,我這就打電話讓你爸從家裏帶點粥水過來。”


    她邊說邊起身,一會打電話給這個,一會打電話給那個,一個小時後,陳星垂的床邊站滿了人。


    先是陳智成帶了粥來,張羅著就要給他喂粥。再是滿臉歉意的李佳,候在一旁小心殷勤。再是王品川,提著兩個大果籃,一個勁地要給他削水果。


    然後是白璟樘,領著蘇迢迢,出現在門口。


    陳星垂正張嘴吃下白雅貞遞過來的一勺粥,不經意一撇,心中略微酸澀,“媽,我有點飽了。”


    “才吃這麽點就飽了?是不是不合胃口,我早讓你爸別親自動手了,肯定是他做得不好吃。”


    看著碗裏軟糯的肉粥和向他抱怨父親的白雅貞,陳星垂心中酸澀更甚。


    如果,如果他們知道了自己是如何對待白璟樘,知道了前段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的事,應該會對他很失望吧。


    這個守了他很久的女人,還會像現在這樣愛著自己嗎?


    陳星垂悶悶的,這一切都被自己搞砸了,他現在擁有的,馬上就要失去了。


    盡管是這樣,他還是想擁有得更久一些,他強打起精神,“不是,可能是因為睡久了,胃口不是很好。粥很好吃的。”


    “是嘛......”白雅貞還是有點信不過,也嚐了點,這才放下心來,“我跟你說,你昏迷地這些時間,你爸學煮粥學了好長時間,就是想你醒過來能喝到他親手做的粥。”


    陳智成原本也沒想過兒子會誇自己做的粥好吃,被白雅貞這麽一說,立刻不自在起來。


    “也沒學多久,你,你要是覺得好吃,我明天再給你帶。”


    陳星垂滿是笑意地點頭。


    期間,白璟樘倚在牆邊,靜靜地呆著,白雅貞這次倒沒吩咐他做什麽事,反倒是他有時會主動做點什麽。


    直到深夜時分,護士催促家屬離開,白雅貞才依依不舍地往門口走去。


    陳星垂看著眾人離去的背影,突然說道:“媽,我無聊,能不能把手機給我玩一晚,好久沒上網了。”


    白雅貞猶豫一下,應了。


    四下無人,寂靜襯得蟲鳴格外響亮。


    陳星垂躺在床上,打開了某博。原本他也隻是打算刷刷熱搜,沒想到一打開,便被一堆消息提醒給嚇呆了。


    他母親,某博玩得這麽溜嗎?


    “對不起了對不起了。”做了一番思想鬥爭,陳星垂還是決定點開消息,他實在是很好奇白雅貞在網上都看些啥啊。


    一條條翻閱下去,陳星垂的手越來越抖。


    “陳星垂就是不要臉!si爹si媽!”


    “都有網友實錘了,那麽多大粉脫粉,你們這些腦殘粉還洗?”


    “別在ky,陳星垂躺在床上簡直就是現世報。”


    “什麽植物人,搞不好是你家正主為了掩蓋事實編的,不然車禍怎麽不直接就si了。”


    “被pua了嗎,一群腦殘粉代替陳星垂車禍得了。”


    每一條消息都充斥著戾氣,但每一條惡毒的評論下麵,都有一個相同的id名在維護他。即使迎麵而來的是更多的辱罵,「貞心不變」依舊契而不舍地迴複。


    這個id名他是見過的,甚至說得上熟悉。


    因為它出現的頻繁實在是太頻繁了,大多數的活動圖宣傳有它,打榜頭陣裏有它,大粉群裏的活躍id有它,甚至自己的熱評裏也有它,隻要看見這個id賬號,他就有股油然而生的安心。


    原來最大的粉頭是他的母親,他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假唱門」的始末白雅貞都了解得七七八八,但她仍然愛著他。


    陳星垂側躺著,一滴水珠順著眼角滲入枕頭。


    吸了吸鼻子,陳星垂繼續向下翻著,突然一個念頭在他心裏升起。


    他忐忑地打開了微信,凝視著置頂得名字。如果他母親知道得這麽清楚,那他爸呢,是不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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