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那條河第9集徐小鷗


    “哼,我不管,我不管,我看你能關她多久,不吃飯,不上廁所了,真是!”嫂子嘟嚕著,賭氣躺在床上。


    第二天下午,和李春英同在13連的金小琴來到李家喊李春英一同迴連隊。聽見喊聲,李春英急忙喊:“金小琴,我哥把我關起來了,你給我開門哪!”


    ***說:“小琴,春英不迴去了,你先迴去吧。”


    “大哥,這是怎麽迴事,你怎麽把春英關起來呀?”金小琴詫異地問。


    “這是我們家的事,你就別問了。”***不耐煩地說。


    “小琴,小琴,你給我開門啊!”李春英還在喊著。


    金小琴看著***說:“大哥,你讓她出來吧,明天她還要上班啊。”


    “小琴,你煩不煩啊,我家的事你別管,你走吧!”


    “哦,那好,我走了。”金小琴說。


    “走,快走吧。”***不耐煩的揮揮手。


    “真是,怎麽這樣啊!”金小琴氣惱的嘟嚕著,出門走了。


    金小琴迴到13連,便來到高海濤家。海濤見她來了,便笑著問:“小琴,你迴來了,李春英呢?”


    金小琴說:“海濤,我就是來告訴你,李春英被她哥關起來了。”


    “什麽,李春英被她哥關起來了,為什麽呀?”高海濤驚訝地問。


    “我問了,他哥沒說,隻是一個勁的叫我走,我也沒敢多問,這不,我一迴來就來找你了。”金小琴說。


    “哦,這樣啊,謝謝你,小琴,我明天去她家看看到底怎麽迴事,你先迴吧。”


    “好,那我走了哈。”金小琴說完便迴去了。


    肖淑琴說:“她哥把她關起來,這還不是明擺著的嗎,她哥不同意你們在一起,我看你們還是算了吧。”


    “哼,真是笑話,她哥還不同意,把她關起來,也不想想她妹是怎麽追到我哥的。哥,你就和他分手吧。”海霞說。


    “是呀,哥,你幹脆和她分手算了。”海玲附和道。


    高宏光說:“不管怎麽樣,也得等李春英迴來呀,你們現在說這些都沒用。”


    “爸說得對,,她哥把她關起來有用嗎,她是個人,一個大活人,關能關得住嗎,我明天就去她家,我要把她接迴來!”高海濤說。


    第二天,高海濤便騎著自行車來到一連,找到李春英家。門是鎖著的,高海濤便繞到房後輕聲喊:“李春英,李春英。”


    “海濤,你來了,我哥把我關起來了,你快把門打開,放我出去呀!”李春英急切地喊著。


    “可門是鎖著的,怎麽辦,我總不能把鎖砸開吧。”高海濤說。


    “那你就砸呀,還等什麽。”李春英說。


    “不行,這畢竟是你哥家,我要是把鎖砸了,以後怎麽見麵哪,這樣,我去機務房借個螺絲刀,把這窗戶上的鋼筋卸掉兩根,你就可以出來了。”高海濤說。


    “那好,你快去吧。”李春英說。


    “嗯。”高海濤答應著,去機務房借來一把螺絲刀,卸掉了窗戶上的兩根鋼筋,李春英便從窗口鑽出來。高海濤又把鋼筋上好,帶著李春英迴13連去了。


    中午,一家人正坐在桌前吃飯,金小琴突然跑來了,一進門她就說:“海濤,李春英她哥找來了,他現在去連長家了,說一會就要來你家。”


    “啊,我哥找來了,他一定會來這裏鬧,怎麽辦呢?”李春英驚慌地說。


    “來就來吧,醜媳婦總要見公婆,這樣也好,可以把事情說開了。”高海濤說。


    “是呀,這有什麽好慌的,這是在我們高家,他來了又怎麽樣。他敢來這撒野,我立刻叫他從這裏滾出去!”海霞輕蔑地說。


    “你這丫頭,說什麽呢,吃你的飯。”肖淑琴瞪了她一眼。轉過臉對金小琴笑著說:“小琴,你也來吃點吧。”


    “不了,你們吃吧,我先迴去了。”金小琴說著便迴身離去了。


    一家人剛吃完飯,***便走進門來,他拿出一張紙,對李春英說:“李春英,我要把你調迴一連去,你們連長已經批準了,你馬上跟我迴去!”


    “不,我不迴去,我在這好好的,為什麽要調迴去!”李春英說。


    “好什麽好啊,我都了解過了,高海濤他爸是新生員,她媽是地主,你跟著他能有個好嗎,快跟我走!”***說著便伸手去拉李春英。


    “大哥,你這是幹什麽!”高海濤伸手攔住他。


    “你給我閃開,我拉我妹妹關你屁事!”***喝道。


    “大哥,你這是什麽話,李春英是我愛人,我怎麽能不管。”高海濤說。


    “誰是你大哥,你少給我套近乎,我不吃你這套,你給我滾開!”***怒目圓睜。


    “你叫誰滾開,你搞清楚,這是在我家,該滾的是你,你給我滾!”海霞大聲喊道。


    “李春英,你看看,你找的是什麽人家,你看看他們是怎麽對你哥的,你還不跟我走啊!”***又說。


    “哥,你別說了,我是不會跟你走的,我愛海濤,我要和他結婚,你就成全我們吧。”


    “李春英,我看你是把我的話當了耳邊風,今天我一定要把你帶迴去,你給我走!”***怒吼一聲,一把將高海濤推開,拽著李春英往外拖。


    高海濤氣急了,衝上前一把狠狠的將***推出門外。***猝不及防,一下子倒在門口,他氣急敗壞,倏地從地上彈起,對著高海濤一拳打去,高海濤伸手一擋,兩個人就在屋裏打了起來,家裏亂成一團。見此情景,李春英突然從案板上拿起一把菜刀往脖子上一架,大聲喊道:


    “你們別打了,你們再打我就死在你們麵前!”聽見這聲喊,***和高海濤不約而同的停住了手,迴過頭驚愣地看著李春英。海濤一把奪過她手中的刀,驚慌地說:“你這是幹什麽呀,你要嚇死人啊!”


    看見眼前的情景,***無可奈何地說:“李春英啊李春英,我真想不到你為了這小子連命都不要了。好好好,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不過,我得告訴你,從此以後,我就不是你哥,我也沒你這個妹妹,從現在起,我們一刀兩斷!”說完,他便氣急敗壞的走了。


    “哥——”李春英哭喊著追出門去,***卻沒有迴頭。這以後,李春英便再也沒迴過家,直到他們結婚,他哥也沒來過。1978年五一,他們結婚了,當時海濤才22歲,李春英20歲,婚禮很簡單,卻很熱鬧,全連人都去了,幾乎所有人送的都是一個盤子和一對枕巾。他們家裏有了一張鐵床,兩把椅子,一個小方桌,還有一台春雷牌收音機。小日子過得也算和和美美。


    這年端午節,陳誌剛依然去了陸新紅家,歡歡喜喜的吃完飯後,陳誌剛要迴去了,陸新紅送他到門口。陳誌剛看著陸新紅說:“新紅,我想你也聽說了吧?”“聽說什麽?”陸新紅問。


    “你,你,裝什麽傻呀,高海濤五一就結婚了,難道你會不知道?”陳誌剛不滿地說。


    “你說這個呀,知道,可是他結婚和我有什麽關係,你在我麵前提他幹什麽,這不是找難堪嗎!”陸新紅生氣了。


    “找什麽難堪呀,你以為我想提嗎,可是,你們分手這麽久了,而且人家都結婚了。我們呢,我們到底怎麽迴事?你卻從來不說,你到底什麽意思呀,我可不想沒完沒了的等下去,我希望你今天能給我一個交代。”陳誌剛氣惱地說。


    “交代,我給你交代什麽呀,我們不就是朋友嗎,你常常來看我,關心我,我是應該感謝你。但出此之外,我們沒有什麽呀。”陸新紅說。


    “我們沒有什麽,這話是你說的,你也能說得出來,陸新紅,你把我當什麽了,我對你的這一片癡情,你怎麽可以無動於衷。難道你以為我陳誌剛找不到女人嗎,你也太自以為是了,好,好,既然你說我們之間什麽都沒有,那從今以後,我就再也不來打擾你了,這就告辭,走了!”陳誌剛說罷,便頭也不迴的出了門。


    “你......”陸新紅茫然地站在那裏,心裏感到幾分失落。


    陳誌剛悶悶不樂地迴到家中,母親周玉華走過來對他說:“又怎麽了,臉拉得那麽長?”


    “媽,你就別問了,煩著呢。”陳誌剛嘟嚕著,走進屋內。父親陳鎮南冷冷地說:“煩,你煩什麽,這都是你自己找的,那陸新紅心裏根本沒有你,你還不停的往她家跑。陸新紅卻一次都沒來過,你這不是自作多情嗎,我們是什麽樣的人家,你有必要上趕著追她嗎,真是給我丟人!”


    “爸,我怎麽給你丟人了,我就是喜歡她,我想追她,這有什麽丟人的!”陳誌剛憤憤地說。


    “你,你還跟我頂嘴!”陳鎮南氣得滿麵怒容。


    “好了好了,你們都少說兩句,誌剛你快迴你屋去吧。”周玉華邊說邊搡,把陳誌剛推到裏屋,又對他說:“誌剛,不是你爸說你,這事就是怪你,那個陸新紅有什麽好,你上趕著追她。我們家的條件,什麽樣的姑娘找不到,而且人家心裏根本沒你,你怎麽還是一根筋啊,快迴頭吧,兒子!”


    “媽,可我愛她,我就是喜歡她呀,嗚......嗚......”陳誌剛禁不住傷心的倒在床上低聲飲泣。


    這時,一個女孩從門外走進來,她是陳誌剛的表妹,名叫黃婉麗,端午節她特意來看姨媽,剛才的情景,她都看見了。她走到陳誌剛身邊,笑著說:“表哥,你別煩了,這事隻要你聽我的,我一準能幫你。”


    “什麽,你能幫我,”陳誌剛“嗖”地從床上跳起來,但他遂又搖搖頭說:“這種事怎麽可以幫忙呢,你就別來安慰我了。”


    “表哥,我這可不是安慰你,你就聽我的吧,我想,我一定可以幫到你的。”黃婉麗湊近他的耳朵,小聲的嘀咕了幾句。陳誌剛遲疑地看著她說:“這樣真的可以嗎,不會弄巧成拙吧?”


    “你相信我吧,如果她心裏有你,她一定會來找你,如果她不來找你,你就該徹底忘掉她,去追求你的幸福才對呀。”黃婉麗又說。


    陳誌剛思索了一會,點點頭說:“好吧,我聽你的,我和她的事,也該有個了斷了。”


    這天晚上,場部露天電影院放電影小兵張嘎,一家人都去看了。陳誌剛和黃婉麗並肩走在一起,在門口,看見陸新紅的弟弟陸新強在一個攤上買冰棍。陳誌剛小聲對黃婉麗說:“這個男孩就是陸新紅的小弟弟。”


    “哦知道了。”聽了他的話,黃婉麗立刻拉著他的手大聲說:“誌剛,給我買10個冰棍。”


    “好好好,買,我給你買,就你嘴饞。”陳誌剛微微一笑。


    他們的舉動都被陸新強看見了,他詫異地說:“誌剛哥,你也來看電影啊。”


    “恩那,我們來看電影,你姐她們也來了嗎?”


    “嗯,我們一家都來了,都進去了。”新強說。


    “哦,那你去吧,我們馬上也進去。”陳誌剛笑著說。


    “哦,好,那我先進去了。”陸新強說完,便匆匆的走了。


    他來到電影院裏麵,把冰棍分給家人,然後對陸新紅說:“姐,我買冰棍的時候看見誌剛哥了,他也在那買冰棍。”


    “看見就看見吧,這有什麽好說的。”陸新紅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心裏卻在想,他真的再也不會來找我了嗎?為什麽自己會覺得有些失落呢?


    陸新強卻又說:“姐,誌剛哥和一個女孩在一起,那妞好漂亮哦。”


    什麽,他和一個女孩在一起,這麽快,這可能嗎?陸新紅心裏嘀咕著,嘴上卻說:“哦,那當然啊,誌剛很帥,當然要找個漂亮的。”


    這時,陸新華說:“姐,陳誌剛對你那麽好,你對人家總是不冷不熱的,不然,他也不會寒心,去找別的女孩。你也真傻,誌剛哥是團長的兒子,象他們這樣的家庭,在我們農場裏,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想高攀呢,你卻拒人於千裏之外。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


    “是呀。”張菊芳接著說:“新華說得對,這事我也沒少說你姐,可她就是不聽,硬是活活的把誌剛氣跑了,我看她倒是很開心啊。”


    “媽,你們就別再說了,我開心什麽呀,我......”陸新紅痛苦地說。


    這時,陳誌剛和黃婉麗恰好從他們身邊走過,他倆手挽著手好不親熱。看見他們,張菊芳站起身笑著說:“誌剛,你也來了。”


    “恩納,阿姨,我們也來看電影。”陳誌剛說。


    “哦,好啊,這姑娘是誰呀,長這麽漂亮?”張菊芳問。


    “阿姨,我叫黃婉麗,是他未婚妻。”黃婉麗落落大方地說。


    “哦,好,好,這姑娘真漂亮,你們可真是天生的一對呀。”張菊芳言不由衷地說。


    “媽,你還有完沒完了,快讓人家走吧!”陸新紅氣唿唿的嚷道。


    見此情景,陳誌剛和黃婉麗暗自得意,陳誌剛笑著說:“阿姨,我們去了啊。”陳誌剛笑著說。


    “嗯,好好,你們去吧。”張菊芳說。


    陳誌剛和黃婉麗手挽著手走開了。


    “媽,你真是的,你跟他說那麽多幹什麽,你這不是故意給我難堪嗎?”陸新紅埋怨說。


    “誒,新紅,你這是什麽話,什麽我給你難堪,這半年多,人家誌剛每個節假日都來家裏看我們,我見了人家怎麽就不該說兩句話呢。誌剛追了你半年多,你老是愛搭不理的,人家找了別的姑娘,你又不自在,這不都是你自找的嗎!”張菊芳板著臉說。


    “是呀,姐,你自己做事沒道理,咋還埋怨媽呢。”新華說。


    “姐,我也覺得你有點犯傻,搞不靈醒!”新強接著說。


    “你們幹什麽呀,還嫌我不夠難受嗎?你們,嗚——”陸新紅突然忍不住哭出聲來,旁邊的人都用詫異的目光看著她。她急忙站起身,捂住臉,低著頭走出門去。這一切,都被坐在不遠處的陳誌剛和黃婉麗看在眼裏。黃婉麗得意地說:“怎麽樣,表哥,我這招靈吧,你看清楚了,其實,陸新紅很在意你的,不然,她怎麽會那麽痛苦呢。”


    “唉,表妹,你這招是很靈,可我真不願意看見新紅這麽傷心。”陳誌剛心裏很是不安。


    “表哥,你可不能心軟,你要裝著什麽事都沒發生,要等著她們自己來找你,這樣你才能穩操勝卷,懂不。”黃婉麗叮囑道。


    “知道了,看你小小年紀,哪來的這麽多彎彎繞,像個情場老手。”陳誌剛詭譎地看著她說。


    “表哥,你說的什麽話,什麽情場老手呀,人家根本沒談過對象呢。”黃婉麗斜了他一眼。


    “嗬嗬,別生氣呀,我這不是和你開個玩笑嗎,還跟我認真啊。”陳誌剛笑道。


    “哼,你再敢欺負我,我就告訴我姨父。”黃婉麗撅著嘴巴說。


    “好,好,我怕你還不行嗎。不說了,我們看電影。”隨後,他便把眼睛直直的盯在銀幕上,但他心裏卻一直想著陸新紅,心說,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真想去看看她,可這迴都這樣了,怎麽好意思去呢,唉......他就這樣思索著,後來黃婉麗說了些什麽,他一句也沒聽進去,直到黃婉麗推了他一把,說:“走了,散場了。”他才猛地清醒過來,隨同黃婉麗迴家去了。


    張菊芳帶著兩個兒子迴到家中,看見陸新紅還伏在床上抽泣,她很心痛,便走到她身邊,關切地說:“新紅啊,你這孩子,這半年多,我說過多少次,讓你和誌剛把關係定下來,你就是不聽。等人家不來了,跟別人好上了,你又在那裏哭天抹淚的,真是木匠戴枷自作自受啊!”


    “媽,你還是不是我媽呀,人家這麽痛苦,你還說風涼話。”陸新紅哭著說。


    “丫頭,你是媽的女兒,媽怎麽會不心疼你,可是,事情已經這樣了,而且是你不要人家的,現在你又哭成這樣,你說,你叫媽咋個說你,跟你說啥子嘛。”張菊芳心疼地說。


    “媽,我也不知道怎麽了,陳誌剛天天圍著我轉的時候,我老是覺得我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可是,當他生氣離開我的時候,我又覺得心裏很是失落。今晚看見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了,我才知道自己其實是很愛他的,我根本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媽,我愛他,我不能沒有誌剛啊媽,嗚......


    “唉,我的乖女兒,你就別哭了,事到如今,你哭又有什麽用啊!你就把陳誌剛忘了吧。”張菊芳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走到外屋。


    新華看她愁眉苦臉的,便說:“媽,你別著急,這事得慢慢來,過些日子姐就會好的。”


    “媽,我覺得我姐應該去找陳誌剛。”新強說。


    “你說叫你姐去找陳誌剛,這不合適吧?”張菊芳搖搖頭說。


    “對呀,人家誌剛哥追了我姐半年多,我姐一直沒同意,現在人家剛找好對象,咱又反過來去找人家,誌剛會同意嗎。再說,他要是不同意,我姐可是要命哦。”新華說。


    “我不這麽認為,我覺得關鍵要看我姐是不是愛陳誌剛,陳誌剛那麽愛我姐,如果我姐也愛陳誌剛,就不能再顧及自己的麵子了,要是因為麵子放棄了兩個人的幸福,那才是最大的遺憾呢。”新強說。


    聽了新強的話,張菊芳想了一會,又走進裏屋,對陸新紅說:“丫頭啊,你弟說的話你也聽見了吧,我覺得他的話也有點道理。你想,陳誌剛那麽愛你,他是因為和你賭氣才和那個黃婉麗好的。這才沒幾天,你要是真的放不下陳誌剛,你就去找他,如果他真不願迴頭,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聽了她的話,陸新紅擦眼淚抬起頭,難為情地說:“你叫我去找他,我,我,我怎麽開得了口呢。”


    這時,新強走過來說:“姐,我有辦法,我來幫你。”


    “你,你小屁孩,你有什麽辦法?”陸新紅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姐,我跟你說,明天你別去上班,我去找陳誌剛給你請假,嘿嘿,我一定有辦法叫他來,我告訴你啊,等他來了你可別再撐著哈,這可是你們最後一次機會了。”新強說。


    “知道了,新強,姐聽你的。”陸新紅忍不住笑了。


    第二天早上,陸新強來到一連,找到陳誌剛黑著臉對他說:“陳排長,我來給我姐請假。”


    “請假,你姐她怎麽啦?”陳誌剛詫異地問。


    “怎麽了,你還問我,這還不是讓你氣的嗎。”陸新強說。


    “我,我怎麽了,關我什麽事呀?”陳誌剛冷冷地說。


    “誌剛哥,咋就不關你的事呀,你說你和我姐好了都快一年了,你卻又突然和別的女人搞在一起,你說,我姐能不生氣嗎?”陸新強又說。


    “什麽,我和你姐好了快一年,你聽清楚了,端午節那天,她可是親口對我說,我和她隻是普通朋友。”陳誌剛冷笑道。


    “誌剛哥,難道你真的看不出來嗎,我姐其實是愛你的,她這人就是死要麵子,明明很愛你,卻要死撐著。要不,那天晚上在露天電影院看見你和那個女的在一起,她也不會那麽痛苦。陸新強接著說。


    “她痛苦,是嗎,真有意思,既然她和我是普通朋友,我和誰在一起和她有關係嗎,她犯得著痛苦嗎。”


    “誌剛哥,不管我姐以前給你說了什麽,反正那天你看見了,我姐是很在意你的,不然,她也不會那麽傷心。別的什麽我不想說了,我姐現在還在家裏傷心呢。你和那個女的畢竟才幾天,要是你心裏還有我姐,我希望你能去看看她。好,我就說這些,我去上學了。”隨後,他便離去了。


    連裏的人都下地了,陳誌剛在地裏轉了一圈,安排好工作,心裏還是七上八下的,總是放不下陸新紅,便和連長請了假,來到陸新紅家。門是虛掩著的,他便走了進去。


    早上陸新強走後,陸新紅一直在家裏焦急不安的等待著陳誌剛的到來。


    聽見門響,陸新紅知道是他來了,心裏一陣竊喜,急忙倒在床上,拉上被子蒙住頭。陳誌剛走進裏屋,見她躺在床上,便輕輕的走到她身邊,低聲說:“新紅,你怎麽啦!”


    “哦,我沒怎麽,就是有點頭痛。”陸新紅掀開被子,背著他說。


    “頭痛啊,那去醫院看看吧。”陳誌剛關切地說。


    “不用了,昨晚我媽已經去給我拿過藥了,現在好多了,謝謝你來看我。”陸新紅轉過臉淡淡地說。


    “哦,這樣啊,那就好,那就好。”陳誌剛說。


    隨後,陸新紅再沒言語,她很想對陳誌剛說,以前是她自己一直沒從那段傷痛中走出來,直到看見陳誌剛離開了她,她才明白自己其實早已經離不開他,已經深深的愛上他了。但她卻始終張不開口。陳誌剛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兩人就這樣相對無聲,尷尬的沉默著。過了一會兒,陳誌剛說:“新紅,既然你好些了,我就放心了,那我先迴去上班了,你好好休息吧,好了再去上班。”說完,他走出門去。


    陸新紅站在窗前,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心裏覺得萬分失落,眼見陳誌剛的身影即將在她眼前消失,她突然飛一般的跑出門去,追到陳誌剛麵前,一把將他緊緊的摟在懷裏。陳誌剛也情不自禁的摟住她,遞上他火熱的嘴唇,兩顆年輕的心終於凝聚在一起了。


    歲月的河匆匆流過,轉眼間已經來到1983年,高海濤已經27歲了。他經過不斷努力,已經在13連當了副連長,主管澆水。陸建平已經升任13連指導員。李春英在菜地工作,他們的兒子高軍已經4歲了,上幼兒園。肖淑琴和高宏光承包了40畝棉花地。高家和陸家的孩子們都與大學無緣。高海玲在團部醫院當護士,高海霞進了團演出隊。陸新華在團機關當公務員,陸新強在8連鐵牛55機車組開車。


    這年春季裏的一天中午,水管站吳站長帶著配水員王天林來連隊檢查澆水工作,高海濤把他們請到家裏做客。李春英特意請了假,在家裏弄了幾個菜。那時候條件還不是很好,李春英買了一個魚肉罐頭,一個牛肉罐頭,兩個水果罐頭,還炒了一盤雞蛋,一盤青椒肉絲。4個人圍在桌前吃起來。席間,王天林笑著說對李春英說:“嫂子,你這手藝還須要提高呀,以後海濤要是當了連長,要應酬的時候可多著呢。”


    李春英卻不以為然地說:“提高什麽呀,嫌我做得不好可以不吃呀,我還懶得伺候呢,浪費功夫,還得往裏麵搭錢。”


    聽她這麽說,王天林和吳站長相對而視,都覺有些難堪。


    高海濤眼一瞪,喝道:“李春英,你豬腦子啊,會不會說話!”


    見高海濤發怒了,李春英渾身一顫,象一頭受驚的小鹿,急忙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就這麽一說,我不是有意的。”


    “拜托你說話過過腦子!”高海濤斥責道,然後又趕忙轉臉笑著對吳站長和王天林說:“吳站長,小王,她這人說話不長腦子,說話有口無心,你們千萬別介意,來來來,咱們接著喝。”


    聽了他的話,吳站長和王天林這才不太自然的笑了笑,三個人又推杯換盞的喝了一陣,酒足飯飽,兩個人要起身告辭了。吳站長端起一杯酒,對李春英說:“海濤媳婦,今天我們第一次來你家做客,你也辛苦了,為了表示感謝,我敬你一杯!”


    “我,我不會喝酒呀,吳站長。”李春英搖搖手說。


    “李春英,站長給你敬酒,還不趕快喝了。”高海濤臉一沉。


    見他生氣了,李春英忙說:“我喝,我喝。”接著便咬咬牙,皺著眉將那杯酒一飲而盡。


    剛放下杯子,王天林卻又端起杯子說:“嫂子,你真痛快,來,小弟也敬你一杯。”


    “不不不,我真的不能喝,不能喝了。”李春英推開他的手說。


    “怎麽著,看不起人啊,站長敬的酒你喝,我敬你的酒你卻不喝,豬八戒照鏡子,你這不是讓我當麵丟醜嗎?”王天林冷笑著說。


    高海濤說:“不就兩杯酒嗎,李春英,你就喝了吧。”


    吳站長也走進李春英說:“弟媳婦,你就給我個麵子,把這杯酒喝了吧。”


    看見所有人都勸她喝,李春英知道無法再推脫,她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誰想到酒剛下肚,她肚裏突然翻江倒海,哇的一聲,將她剛吃進肚裏食物全都吐了出來,而且噴了吳站長和王天林一身。


    “你,你,你搞什麽名堂!”吳站長氣唿唿地說。


    “海濤,你看你這老婆,搞什麽搞!站長我們走吧。”王天林憤憤地說。


    “走,怎麽走啊,這衣服還出得去嗎?”吳站長嘟嚕著。


    “李春英,你豬啊,看你幹的好事,還不快去給他們把衣服擦幹淨。”高海濤怒氣衝衝地吼。


    “哦,好,好,對不起,來,我來給你們擦擦。”李春英急忙端來一盆水,用濕毛巾把吳站長和王天林身上的汙漬擦幹淨了。


    隨後,吳站長和王天林便氣唿唿地出門走了。高海濤把他們送到辦公室門口,臨上車前,吳站長語重心長地說:“海濤,我有一句話給你說,你可別不愛聽,官場上你要想走得更遠,你這老婆可隻能給你幫倒忙了,好好想想吧!”說完,他們便上車走了。


    高海濤頹喪的站在那裏,目送著他們坐的吉普車遠去,他在想,看來當初決定和李春英結婚真的是一個錯誤,那時候真是一時腦熱啊,雖然和李春英一起過了這麽多年了,李春英對他也是百依百順,但自己其實根本不愛她,難道自己真要和她白頭到老嗎......


    這時,醫院的救護車開到辦公室,從車上下來一位漂亮的女孩,駕駛員幫她把行李搬下來,連長魏中華和指導員陸建平都從屋裏迎了出來。魏中華上前握住她的手說:“小陳你好,歡迎你來13連工作。”


    陸建平也拉著她的手說:“陳雅娟同誌,歡迎你!”


    “叔,嗬嗬,陳雅娟同誌,我怎麽聽著象電影裏的台詞。”陳雅娟笑道。


    陸建平也笑著說:“嗬嗬,這是我在部隊的養成的習慣,不過,我現在還真不知道該怎麽稱唿你呢。陳雅娟小姐,陳雅娟女士,你看這合適嗎?”


    “別,指導員,你千萬別,還是象連長那樣,叫我小陳好了。”


    “行,小陳,走吧。”陸建平笑道。一行人幫陳雅娟拿著行李走進衛生室去了。過了一會,魏中華和陸建平從衛生室出來了,高海濤迎上去笑著說:“連長,指導員,這新來的衛生員很漂亮啊,看把你們忙的。”


    魏中華斜了他一眼說:“你小子,說什麽呢,人家陳雅娟是陳誌剛妹妹,和指導員還是親戚呢,你別在這給我胡說八道了。”


    “什麽,她是陳誌剛的妹妹,嗬嗬,不好意思,指導員,你可別在意啊,我開玩笑呢。”


    “海濤,沒關係,開個玩笑有什麽呀。”陸建平笑道。


    “連長,指導員,那,你們忙,我先走了。”高海濤說完便迴頭走了。快到家門口,他又迴頭望著衛生室,心想,陳雅娟這女孩長得真漂亮,想當初我要是不那麽草率,找個她那樣的美女做老婆也不是沒可能啊,現在跟李春英過著咋就這憋屈呢?要說李春英對他也算百依百順,可自己看著她卻怎麽都不順眼。仔細想來,他和李春英之間的確是沒有愛,當時之所以想和她結婚,完全是為了那次不該發生的**,怕虧欠她,真的好糊塗啊。老媽竭力反對,我卻聽不進去,也怪,那時我和陸新紅真心相愛,也很般配,父母卻堅決反對。我和李春英誰看著都不合適,老爸老媽雖說不同意,卻又沒堅決反對,要不,我和李春英也結不了婚,也不至於過得這麽窩囊......


    高海濤思索著迴到家中,李春英急忙迎上來說:“海濤,你迴來了。”


    “你這不廢話嗎,我不迴來,我去哪!”高海濤沒好氣地吼道。


    “海濤,你別生氣了,都怪我,是我不好,我也不知道怎麽會把事情搞成這樣。”李春英怯生生地說。


    “你不知道,那你知道什麽,人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我把人家請來,是想和人家拉關係,說得難聽點,是想巴結人家,可是你,你卻把人家氣跑了,我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我。我怎麽有你這麽個老婆,你可是把我的人丟大了!”高海濤怒容滿麵說。


    “海濤哥,我,我!”李春英惶恐地看著高海濤,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高海濤厭惡地說:“你看著我幹什麽,象個傻瓜一樣,我看見你這張苦瓜臉我就難過,我真不願意看見你,你給我消失,立刻在我麵前消失。”


    “海濤哥,你讓我消失,我,我能去哪裏呀?”李春英說。


    “你愛去哪去哪,嘟嚕什麽,煩人!”高海濤吼了一聲,煩躁地倒在床上。李春英見此情景,隻好默默地走出門外。


    晚飯後,兩人依然沒說話,李春英大氣也不敢出,悄悄的陪在兒子高軍身邊。高海濤默默地穿上膠靴,下地查崗去了。


    月華如水,星光閃爍,高海濤來到7號地邊上,看見幾道毛渠的水正在緩緩流入地裏,每排地都澆灌得很整齊,幾個承包戶圍坐在地邊的柳林裏歇息,閑聊著。他沒驚動他們,默默地走到他們身邊,聽見有人說:“哎,你們說,咱連的小媳婦哪個最漂亮”


    “這還用說嗎,當然是朱會計老婆洪美英,你看人家那臉,白嫩白嫩的皮膚,真水靈,一雙丹鳳眼迷死人哦!楊柳腰,大長腿,人見人喜歡,嘿嘿!”


    第9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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