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祁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屋子裏縈繞著檀香和藥香味,她一眼認出這是莫翊的房間。她一側頭就看見莫翊和秦世安都坐在床邊。一個麵色蒼白如紙,一個手臂上有包紮過的傷口。

    “阿晨,你終於醒了。”莫翊明顯鬆了一口氣。雖然秦世安什麽都沒說,但是林祁也看出來他放鬆了許多。

    林祁坐了起來,又咳了兩聲:“怎麽迴事?我隻隱約記得我昏倒了,怎麽從陣裏出來的?楚大哥,你臉色為什麽這麽差?王爺又怎麽會受傷的?”

    “我昨晚想了想,還是不太放心,就去了太廟一趟。到了那才發現,你跟王爺都被困在陣法裏麵。本來一時也想不到辦法,恰巧王爺把陣法打出了一個缺口,我就順勢把你們救出來了。王爺應該是救你的時候被火燒傷的。”莫翊緩緩道來。

    林祁感激地看了一眼秦世安,焦急地問道:“那陣法破了嗎?人救出來了嗎?”

    秦世安搖搖頭,麵色凝重,林祁也有些沮喪了。莫翊輕聲道:“不要心急。這陣法雖然厲害,可總有破解的方法。”

    林祁點點頭,突然想到什麽,下了床抓著莫翊的手臂急急地問道:“楚大哥,你怎麽把我們救出來的?你現在這樣,是不是牽動傷口了?怎麽也不休息著?我沒受什麽傷,不過是被煙熏的,你們兩個傷了的人反倒讓我躺著,也太不愛惜自己了。”

    莫翊輕咳兩聲:“你看我還能跟你說話,就肯定是沒什麽事了。”

    林祁半信半疑,又看向秦世安。秦世安臉色不大好,怒道:“我不是讓你在陣外等我嗎?你這麽跑進去,萬一我來不及救你怎麽辦?你就燒成灰燼了。”

    林祁慚愧的低下頭:“對不起,我連累你了。”

    “我也不是怪你的意思,你沒事就好。”秦世安解釋了一下。

    林祁覺得這次的確是自己錯了,害秦世安受傷,她感到很內疚。

    一迴到府裏,林祁連忙讓淩雪給秦世安好好治一下手臂上的燒傷,自己則鑽進了書房研讀各種關於陣法的古書。一直到天黑,她愣是沒從書房出去過。她把記憶中陣法的樣子繪在草紙上,各種推算,卻沒得出什麽有效的結果。

    “喂,你研究一會兒也就算了,飯還是要吃的。”秦世安實在看不下去了,敲響了林祁書房的門。

    林祁揉揉太陽穴,把草紙放進袖子裏,出了書房:“我隻是想盡快把你娘救出來而已。”

    秦世安愣了一下,隨即說道:“這事得慢慢來,楚平宣不也說了嗎?總能解決的。”

    林祁點點頭,雖然話是這麽說,她還是要多花點心思。

    就這麽過了幾天廢寢忘食的生活,林祁覺得自己真快成神仙了。就在這時,一個人又把她拉迴了花花世界,這個人就是孫濟知。

    孫濟知把手搭在林祁的肩膀上,大搖大擺地在街上走著。

    “林老弟,我就這麽些時間沒見你,你怎麽眼睛都黑了一圈了?”孫濟知笑道。

    “你也好不到哪裏去。莫大人不在吏部了,你可有的忙了。”林祁挪開他的手迴道。

    “是啊,真不知道莫大人以前怎麽處理的那些事,就這麽幾天我都已經快瘋了,我現在隻盼著莫大人快點迴來。算了算了,不談公事了,我今天特地把你叫出來,咱們好好去紅煙閣玩玩。”孫濟知賊笑著。

    “免了,我可沒那個精力,每天飲酒作樂你不累啊?”林祁鄙視地說道。

    “這叫得快樂時且快樂,以後說不定就沒這種輕鬆日子了。”孫濟知揚起聲音說道,“你既然不想去,那我們隨便吃個飯聊兩句也不錯啊。”

    林祁擺擺手:“隨你吧,我現在一點腦子都不想動了。”

    孫濟知拽著林祁一路到了紅煙閣,開了個雅間。飯菜全上桌之後,他就開始大快朵頤起來。他吞了一口酒,咂咂嘴說道:“人生最逍遙的事莫過於有酒有肉,還有個知己好友一起暢談,我現在真是不能再滿足了。”

    “像孫兄你這樣要求這麽少,也的確是不容易啊。”林祁調侃道。

    “這樣算是要求少?”孫濟知不以為然,“林老弟,你不明白,我們整天追名逐利的,日子過得其實很不舒心,心裏想的和實際上做的可能完全不一樣。有時候,就連一點小小的心願都沒有辦法滿足,這樣很不好吧?現在,我和你坐在這裏,什麽都不用去想,什麽都不用去管,隻做自己,多麽輕鬆。”他又灌了一杯酒,繼續說道:“為了生計,我放棄了很多,雖然不喜歡官場,卻還是要一直待下去,恐怕這樣的生活隻有老到不能動的時候,才能徹底擺脫吧。”

    孫濟知的這席話林祁沒有辦法去反駁,他說的其實不錯,是個正經的意思。林祁聯想到自己,不免也有些感慨,順手拿起酒杯也喝上了兩口。

    最後,雖然兩個人是吃了頓中飯,卻都有了些醉意。林祁拍了拍桌子:“孫兄,你說,究

    竟怎麽樣才能過那種徹徹底底自由的生活呢?”

    孫濟知大笑:“林老弟,你想得太簡單了吧。自由的生活?不可能的。你有願望嗎?有想做的事嗎?隻要你有牽絆,就不可能自由。”他說著又咕了一口酒。

    林祁也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竟帶了些淚光。她趴在了桌子上,睡了一會兒。還是孫濟知拍醒她的時候,已經傍晚了。

    日薄西山,整個包廂被鍍上了一層金色。“林老弟,你掉了張紙。”孫濟知一邊拍著她一邊把紙撿了起來。打開一看,他立時呆住了。

    林祁甩了甩頭,看向孫濟知,他手上拿著的,可不就是自己畫的陣法圖嗎?真是睡得太熟了,草紙掉出來都沒有發覺。

    孫濟知的臉色是林祁從來沒有見過的嚴肅,原來他也是可以有這樣的表情的。孫濟知眉頭擰得很緊,沉聲問道:“林老弟,這張圖哪來的?”

    林祁一時真不知道該如何迴答:“為什麽問這個?”

    孫濟知一笑:“因為這可是個不簡單的東西。變幻莫測的七星陣法,林老弟你在哪裏見過?這張圖是你畫的吧?”

    林祁心裏咯噔一下,七星陣法,的確是個不簡單的東西,但是她發現了更讓她吃驚的事——孫濟知,你難道就是個簡單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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