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弟，咱們義結金蘭吧。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孫濟知一臉期待。
林祁不知道以後會有多少福可享，但是難一定少不了。可是現在是騎虎難下，隻能點頭同意。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誰也不知道這句話裏麵林祁放了多少真心，就連她自己也不清楚。
當天，有的百姓們就在議論著西郊的事，更有甚者，還編了些話本子，叫什麽“莫尚書智勇救安王”之類的。林祁在心中大喊：喂喂喂，救人的明明是我，還有哪有那麽誇張啊？秦世安在秦國百姓心中的地位不用多提，一時之間莫翊的事跡傳遍整個西秦，連幾歲的小孩子都會唱：“莫尚書，頂呱呱，哪裏有難哪有他。西秦強，西秦大，不能缺了一個他。小夥伴，快快長，以後做個尚書郎。”
比起來時的悄無聲息，迴桑陽這一路著實累得林祁頭暈眼花。每經過一個城鎮，就要被震耳欲聾的唿喊聲荼毒一次。迴到桑陽那天，秦宇命文武百官都在城門口迎接，這相當於賜給莫翊三人天大的榮耀。十裏長街都鋪上了紅綢，整個桑陽城萬人空巷，百姓們立在道路兩旁，送上各式各樣的禮品，莫翊總能拒絕這些禮物又不讓人惱他，反觀林祁和孫濟知，一個狠不下心，一個來者不拒，生出了許多麻煩事。
秦世安這個到處跑的閑散王爺，沒有多少人見過他的真容，所以他順利成章地進了桑陽城卻沒被人認出來。至於他進城後去了什麽地方，林祁並不清楚，大概真的請孫濟知去紅煙閣大吃了吧。
這個冬天，林祁除了上朝就一直呆在府裏不敢出門。原因有兩個，第一個自然是因為天氣漸冷她怕身體承受不住。第二，著實讓她頭痛。近一個月以來，隻要她一出門就會被團團圍住，一群穿的紅紅火火的媒婆湊上來跟她說哪家哪戶的小姐還待字閨中，對他很是傾慕之類的話。待打發了這群人，隨便在街上走走，就會撿到各種東西，香包、耳墜、簪花、手絹應有盡有。於是她再也不想出門了。
盡管對著淩雪的時候林祁一直掩飾著自己畏寒的體質，但是聰慧如淩雪，怎麽會發現不了，林祁既然不想讓她知道，那她也懶得去插手這件事。
直到大寒那天，林祁上完早朝迴來，剛進府就倒下了，臉色都凍得有些紫了。淩雪這才第一次替她把脈。
林祁也實在不想讓這病再困擾自己，如果一直這麽下去，以後還怎麽辦大事？
淩雪診脈花了很久，林祁第一次看她臉上出
現這樣無能為力表情，終於，她放下了擱在林祁脈上的手。
“大人，你這病是從小就有的？”淩雪一臉凝重。
“是的，可有醫治的辦法？”林祁並不抱多大希望，師父曾說過，這病根本無藥可治。
果不其然，淩雪搖搖頭：“沒有。”
林祁露出一絲苦笑。
“不過，如果多給我些時間，也不一定完全沒有醫治的可能。”淩雪沉思道。
林祁從椅子上站起來，衝淩雪深深一揖：“若是淩姑娘能治好我的病，以後姑娘有什麽事，我一定萬死不辭。”
淩雪笑道：“大人說的也太誇張了，這也不是什麽大事，治病救人本就是醫者該做的事。”
新年前幾天，桑陽城迎來了一場久違的大雪。
漫天飛舞的雪花像一個個潔白的精靈，在空中旋轉，跳躍，最後歸於平靜的大地，為世界換上一層銀裝。灰色的磚瓦上有些墨綠的青苔，在白雪的映襯下也顯得素雅起來。林府的書房開了個觀景的窗子，林祁著一身素色長衫，套了一件銀狐皮製的披風，立在桌前作畫，淩雪隨侍在旁，四周的爐子燒得火紅，抵禦著外來的寒風。
管家敲了敲書房的門，高聲說道：“大人，有訪客。”
林祁不停筆，說道：“又是哪個媒婆或者朝廷官員啊？隨便打發了吧。”
“都不是。”管家頓了一下，“是沐大人的千金，一直立在府門口呢。”
沐淺言。
林祁立刻撂了筆，開門道：“快快有請。這大冷的天，怎麽不直接讓她進來？”
管家意味深長地笑笑，一路小跑去了府門前。
“沐小姐今日如何想到來我府上？”林祁親自給她斟了一杯茶。
沐淺言淡淡一笑，從丫鬟手中接過食盒：“快到除夕了，昨日淺言在家無事，包了些餃子，想著林大人曾說過最愛吃這三鮮餡的，就帶了些給你嚐嚐。”
林祁連忙接過食盒：“沐小姐有心了，我一定吃得幹幹淨淨。”
“若是味道不好，林大人可不要怪罪。”沐淺言抬眼看向林祁。
“怎麽會？能吃到沐小姐親手做的餃子，在下高興還來不及呢。”
沐淺言撲哧一笑，福身道：“既然東西送到了，那淺言先告辭了。”
“沐小姐不如用過午飯再走。”林祁挽留道：“正好在下
有件禮物要送給小姐。”
沐淺言眨眨眼睛，似是對這件禮物很感興趣：“那好吧。”
午後林祁把沐淺言帶到書房，從木架上拿出那把“素言”放到桌上：“沐小姐，此物是在下月前尋得的，一直想贈與小姐，卻未得機會。”
沐淺言有些驚奇，衝林祁看了一眼，坐到了桌邊，輕撥琴弦。
扈江離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為佩。
一曲《佩蘭》音韻醇和，若九霄環佩之聲。
蘭生空穀，無人自芳；苟非幽人，誰與相將。曲調細而不迫，徐而抑揚。
林祁早已沉浸於曲意之中，連立在門邊的淩雪也不禁有些癡了。
一曲畢，林祁隻覺得意猶未盡，什麽是餘音繞梁，三月不絕，她似乎有些明白了：“沐小姐琴音可比天籟。”
沐淺言站起身笑道：“林大人謬讚了。隻是如此貴重的禮物，淺言不能收。”
林祁揮手道：“此琴如果不贈與沐小姐，還有誰能配得上呢？難道沐小姐想看這把古琴流於俗人之手嗎？這就當是沐小姐送我那些餃子的迴禮吧。”
“這……”沐淺言麵露難色：“那就謝過大人了。”
沐淺言輕撫琴身上雕刻的“素言”二字，露出會心一笑。
這場大雪來的注定不平靜。
莫翊府門前，有一個人倒在了雪地之上。
林祁不知道以後會有多少福可享，但是難一定少不了。可是現在是騎虎難下，隻能點頭同意。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誰也不知道這句話裏麵林祁放了多少真心，就連她自己也不清楚。
當天，有的百姓們就在議論著西郊的事，更有甚者，還編了些話本子，叫什麽“莫尚書智勇救安王”之類的。林祁在心中大喊：喂喂喂，救人的明明是我，還有哪有那麽誇張啊？秦世安在秦國百姓心中的地位不用多提，一時之間莫翊的事跡傳遍整個西秦，連幾歲的小孩子都會唱：“莫尚書，頂呱呱，哪裏有難哪有他。西秦強，西秦大，不能缺了一個他。小夥伴，快快長，以後做個尚書郎。”
比起來時的悄無聲息，迴桑陽這一路著實累得林祁頭暈眼花。每經過一個城鎮，就要被震耳欲聾的唿喊聲荼毒一次。迴到桑陽那天，秦宇命文武百官都在城門口迎接，這相當於賜給莫翊三人天大的榮耀。十裏長街都鋪上了紅綢，整個桑陽城萬人空巷，百姓們立在道路兩旁，送上各式各樣的禮品，莫翊總能拒絕這些禮物又不讓人惱他，反觀林祁和孫濟知，一個狠不下心，一個來者不拒，生出了許多麻煩事。
秦世安這個到處跑的閑散王爺，沒有多少人見過他的真容，所以他順利成章地進了桑陽城卻沒被人認出來。至於他進城後去了什麽地方，林祁並不清楚，大概真的請孫濟知去紅煙閣大吃了吧。
這個冬天，林祁除了上朝就一直呆在府裏不敢出門。原因有兩個，第一個自然是因為天氣漸冷她怕身體承受不住。第二，著實讓她頭痛。近一個月以來，隻要她一出門就會被團團圍住，一群穿的紅紅火火的媒婆湊上來跟她說哪家哪戶的小姐還待字閨中，對他很是傾慕之類的話。待打發了這群人，隨便在街上走走，就會撿到各種東西，香包、耳墜、簪花、手絹應有盡有。於是她再也不想出門了。
盡管對著淩雪的時候林祁一直掩飾著自己畏寒的體質，但是聰慧如淩雪，怎麽會發現不了，林祁既然不想讓她知道，那她也懶得去插手這件事。
直到大寒那天，林祁上完早朝迴來，剛進府就倒下了，臉色都凍得有些紫了。淩雪這才第一次替她把脈。
林祁也實在不想讓這病再困擾自己，如果一直這麽下去，以後還怎麽辦大事？
淩雪診脈花了很久，林祁第一次看她臉上出
現這樣無能為力表情，終於，她放下了擱在林祁脈上的手。
“大人，你這病是從小就有的？”淩雪一臉凝重。
“是的，可有醫治的辦法？”林祁並不抱多大希望，師父曾說過，這病根本無藥可治。
果不其然，淩雪搖搖頭：“沒有。”
林祁露出一絲苦笑。
“不過，如果多給我些時間，也不一定完全沒有醫治的可能。”淩雪沉思道。
林祁從椅子上站起來，衝淩雪深深一揖：“若是淩姑娘能治好我的病，以後姑娘有什麽事，我一定萬死不辭。”
淩雪笑道：“大人說的也太誇張了，這也不是什麽大事，治病救人本就是醫者該做的事。”
新年前幾天，桑陽城迎來了一場久違的大雪。
漫天飛舞的雪花像一個個潔白的精靈，在空中旋轉，跳躍，最後歸於平靜的大地，為世界換上一層銀裝。灰色的磚瓦上有些墨綠的青苔，在白雪的映襯下也顯得素雅起來。林府的書房開了個觀景的窗子，林祁著一身素色長衫，套了一件銀狐皮製的披風，立在桌前作畫，淩雪隨侍在旁，四周的爐子燒得火紅，抵禦著外來的寒風。
管家敲了敲書房的門，高聲說道：“大人，有訪客。”
林祁不停筆，說道：“又是哪個媒婆或者朝廷官員啊？隨便打發了吧。”
“都不是。”管家頓了一下，“是沐大人的千金，一直立在府門口呢。”
沐淺言。
林祁立刻撂了筆，開門道：“快快有請。這大冷的天，怎麽不直接讓她進來？”
管家意味深長地笑笑，一路小跑去了府門前。
“沐小姐今日如何想到來我府上？”林祁親自給她斟了一杯茶。
沐淺言淡淡一笑，從丫鬟手中接過食盒：“快到除夕了，昨日淺言在家無事，包了些餃子，想著林大人曾說過最愛吃這三鮮餡的，就帶了些給你嚐嚐。”
林祁連忙接過食盒：“沐小姐有心了，我一定吃得幹幹淨淨。”
“若是味道不好，林大人可不要怪罪。”沐淺言抬眼看向林祁。
“怎麽會？能吃到沐小姐親手做的餃子，在下高興還來不及呢。”
沐淺言撲哧一笑，福身道：“既然東西送到了，那淺言先告辭了。”
“沐小姐不如用過午飯再走。”林祁挽留道：“正好在下
有件禮物要送給小姐。”
沐淺言眨眨眼睛，似是對這件禮物很感興趣：“那好吧。”
午後林祁把沐淺言帶到書房，從木架上拿出那把“素言”放到桌上：“沐小姐，此物是在下月前尋得的，一直想贈與小姐，卻未得機會。”
沐淺言有些驚奇，衝林祁看了一眼，坐到了桌邊，輕撥琴弦。
扈江離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為佩。
一曲《佩蘭》音韻醇和，若九霄環佩之聲。
蘭生空穀，無人自芳；苟非幽人，誰與相將。曲調細而不迫，徐而抑揚。
林祁早已沉浸於曲意之中，連立在門邊的淩雪也不禁有些癡了。
一曲畢，林祁隻覺得意猶未盡，什麽是餘音繞梁，三月不絕，她似乎有些明白了：“沐小姐琴音可比天籟。”
沐淺言站起身笑道：“林大人謬讚了。隻是如此貴重的禮物，淺言不能收。”
林祁揮手道：“此琴如果不贈與沐小姐，還有誰能配得上呢？難道沐小姐想看這把古琴流於俗人之手嗎？這就當是沐小姐送我那些餃子的迴禮吧。”
“這……”沐淺言麵露難色：“那就謝過大人了。”
沐淺言輕撫琴身上雕刻的“素言”二字，露出會心一笑。
這場大雪來的注定不平靜。
莫翊府門前，有一個人倒在了雪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