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麽想知道我娘親的事?”林祁從黑暗中走出來，帶著難以平複的心情。關於娘親的事，她也一直很想知道，淩雪既然問起，就必定是了解一些的。
“我不能告訴大人，也沒有這個必要。”淩雪幹脆地說道。
林祁了然：“那你為什麽不救這些人？你明明可以救他們的，醫者仁心，你的心呢？”
淩雪冷笑道：“嗬，他們的死活與我何幹？大人若是也染上瘟疫，我倒是樂意為大人診治。可是大人你似乎不會病倒呢。”她帶著淩厲的眼光打量著林祁。
“豈是人人都那麽容易染病的，淩姑娘不也活生生的站在我麵前嗎？”林祁直視過去。
“好吧，我隻想請大人告訴我你娘現在何處？這些人的生死就在大人一念之間。”淩雪麵露難色。
林祁閉眼道：“死了。”
“林大人可不要騙我。”
林祁猛的盯著淩雪：“我為何要騙你？淩姑娘早有救治這些人的打算了吧，我迴答你不過是感激姑娘施以援手，並不是受你要挾。”
淩雪愣住，隨即道：“我以為我知曉大人的身份已是了不得的大事，可是現在看來，大人似乎將我看透了呢。”
林祁搖搖頭道：“這世上誰能把人心看透？我隻是猜測出來的，姑娘內心的想法怕是姑娘自己都不能看清吧。”
不能看清嗎？淩雪有些恍惚，轉眼又迴過神來，她一點都不想看清自己的心。不能迴頭，不能迴頭，縱使前路未知，可是身後是荊棘，是萬丈深淵，是一片尋找不到邊緣的火海。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不能，不能因為那對夫妻的死就懷疑自己，失去了向前的勇氣。
“大人，疫區的水都已被汙染，需要全麵清理，我會開好方子給你，不出十天，疫病必消。”
“你要離開了嗎？”林祁上前問道。
淩雪一笑：“疫病全消之前，我不會走的，不過希望大人不要公開我的身份，一切塵埃落定之後，我也是無處可去，就暫時跟著大人可好？”
“有淩姑娘這樣的神醫在身邊，當然是好事，我若是生了病還得勞煩姑娘醫治。”林祁心裏樂開了花，淩雪一日不走，她就還有機會打聽娘親的事。
“大人不必如此客氣，對外淩雪還是你的丫鬟。”淩雪又恢複了原來恭敬的樣子。
林祁露出會心的笑容：“其實你並不討厭艾草吧？”
“她很單純。”淩雪答道。艾草是被上天眷顧的，她甚至不懂世間疾苦，所以像一張白紙一樣，如果可以，淩雪還真希望她永遠都在陽光下燦爛地笑著。
第三天，林祁去帳中探望艾草，就見莫翊靠在床邊睡著了。他還是老樣子，對在乎的人總是盡心去照顧。這時，艾草緩緩睜開了雙眼，林祁湊上去扶起了她：“怎麽樣？可覺得舒服了些？”
艾草顯然不知道自己已經服過了藥，一臉哀痛：“林大人，我是不是快死了？這就是迴光返照嗎？”
“你想多了，很快你就會徹底好起來的。”林祁一臉安慰的笑容更是讓艾草誤會了。
她搖搖頭伸出手，夠到了莫翊的側臉，語氣中滿是溫柔：“莫大人真好看，他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人，為什麽？為什麽他對一個無足輕重的丫鬟都能如此上心？”
“因為他從來就沒把你當作是一個奴仆。”林祁別過臉，這樣的場景實在是有些刺眼。
“我這兩年算是白活了。”艾草突然哀歎道。
“怎麽這麽說？”林祁不解地問道。
“其實生未必樂，死也未必苦，若是離開人世前能一直這麽看著莫大人……”
“我說了，你不會死的。”林祁打斷她，“治療疫病的藥方已經有了，你也已經服過藥了。”不知為何，林祁不願看著她這樣淒慘的笑。
莫翊聞聲驚醒，反應了一會，看著艾草清醒過來，說道：“醒了啊，那我也可以去看看其他病患的情況了。”
艾草突然抱住他，眼淚不停地流下：“莫大人，我不會死了嗎？我真的活過來了嗎？”
莫翊輕拍她的背，柔聲勸道:“是啊，都過去了，過兩天你就能迴到原來健康的樣子了。”
艾草激動地止不住淚，莫翊隻得慢慢安撫她，林祁皺了皺眉，正準備離開帳子，淩雪捧著一碗藥走了進來，看情況不太對，又想退出去，莫翊伸出手，笑道：“把藥給我吧。”
他小心接過藥碗，拿出一方素色的錦帕，輕輕拭去艾草滿臉的淚痕，像是對著一件精致的瓷器。莫翊一勺一勺地喂藥，艾草的臉染上一層紅暈。
林祁腦中居然產生了一種很荒誕的想法，要是染上瘟疫的是她該多好，但她很快就抹殺了這個想法，怎麽可以讓莫翊分心照顧自己呢？可是就是好不甘心啊。艾草是林祁從小到大見過的最美的女子，她想如果換下這張麵具，自己也未必會比艾草差吧，林
祁搖搖頭，想擺脫這些幼稚的想法，卻愈加根深蒂固。思想一有偏差，林祁立刻想起父親的話，在心中默念：我不是女子，我不是女子……
一絲苦笑從林祁嘴角溢出，是啊，這輩子她都隻能做個男子，而莫翊永遠都是她的好兄弟。她其實特別想問莫翊一句：喂，我在你心裏是不是獨一無二的？可不可以給我一些別人沒有的東西？
日子從指縫間一天天溜走，艾草康複起來，說來也奇怪，她和淩雪之間的隔閡似是從來不曾出現一般，兩個人好得像親姐妹似的，林祁猜想大約艾草知道了淩雪對她的救命之恩吧。
瘟疫和暴動都順利平複，這次事件中獲益最大的明顯是莫翊，如今他在民間的聲望甚至有些蓋過安王的勢頭，一迴桑陽，秦宇必定會大加獎賞，但是這是福是禍，林祁還算不準。
就在他們準備迴桑陽的這一天，一個使者突然造訪，那時莫翊和孫濟知正在收拾行裝。使者的來意很簡單，秦世安迴到漁陽了，想見見他們三個人。孫濟知偷偷嘀咕著秦世安真會挑時間，被莫翊一個眼神憋迴去了。
使者走後，孫濟知笑道：“安王不知打的什麽主意，莫大人，我去通知林老弟。”
莫翊阻攔道：“我去知會他吧，你先去通知太醫和兵士們，讓他們先行離去。”
孫濟知點點頭走開了。
莫翊一臉凝重地走進林祁的帳內，肅然道：“阿晨，秦世安要召見我們，就在明日。”
林祁被莫翊突然的出現嚇到，迴身楞道：“那就見唄。”
“不行，你今天就要走。”
“為什麽？”林祁不解。
“再過兩日便是冬至，你這兩天麵色已經越發不好了，漁陽地處北邊，你的身體撐不住，必須趕緊迴桑陽城，這邊的事就交給我處理。”莫翊眼中滿是擔憂。
你怎麽處理？林祁訝異於他的觀察入微，她以為自己已經掩飾得很好了，如果今天就趕迴桑陽，呆在溫暖的環境裏，寒毒應該就不會發作了。她垂下眼眸，說道：“我不走。”
“我不能告訴大人，也沒有這個必要。”淩雪幹脆地說道。
林祁了然：“那你為什麽不救這些人？你明明可以救他們的，醫者仁心，你的心呢？”
淩雪冷笑道：“嗬，他們的死活與我何幹？大人若是也染上瘟疫，我倒是樂意為大人診治。可是大人你似乎不會病倒呢。”她帶著淩厲的眼光打量著林祁。
“豈是人人都那麽容易染病的，淩姑娘不也活生生的站在我麵前嗎？”林祁直視過去。
“好吧，我隻想請大人告訴我你娘現在何處？這些人的生死就在大人一念之間。”淩雪麵露難色。
林祁閉眼道：“死了。”
“林大人可不要騙我。”
林祁猛的盯著淩雪：“我為何要騙你？淩姑娘早有救治這些人的打算了吧，我迴答你不過是感激姑娘施以援手，並不是受你要挾。”
淩雪愣住，隨即道：“我以為我知曉大人的身份已是了不得的大事，可是現在看來，大人似乎將我看透了呢。”
林祁搖搖頭道：“這世上誰能把人心看透？我隻是猜測出來的，姑娘內心的想法怕是姑娘自己都不能看清吧。”
不能看清嗎？淩雪有些恍惚，轉眼又迴過神來，她一點都不想看清自己的心。不能迴頭，不能迴頭，縱使前路未知，可是身後是荊棘，是萬丈深淵，是一片尋找不到邊緣的火海。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不能，不能因為那對夫妻的死就懷疑自己，失去了向前的勇氣。
“大人，疫區的水都已被汙染，需要全麵清理，我會開好方子給你，不出十天，疫病必消。”
“你要離開了嗎？”林祁上前問道。
淩雪一笑：“疫病全消之前，我不會走的，不過希望大人不要公開我的身份，一切塵埃落定之後，我也是無處可去，就暫時跟著大人可好？”
“有淩姑娘這樣的神醫在身邊，當然是好事，我若是生了病還得勞煩姑娘醫治。”林祁心裏樂開了花，淩雪一日不走，她就還有機會打聽娘親的事。
“大人不必如此客氣，對外淩雪還是你的丫鬟。”淩雪又恢複了原來恭敬的樣子。
林祁露出會心的笑容：“其實你並不討厭艾草吧？”
“她很單純。”淩雪答道。艾草是被上天眷顧的，她甚至不懂世間疾苦，所以像一張白紙一樣，如果可以，淩雪還真希望她永遠都在陽光下燦爛地笑著。
第三天，林祁去帳中探望艾草，就見莫翊靠在床邊睡著了。他還是老樣子，對在乎的人總是盡心去照顧。這時，艾草緩緩睜開了雙眼，林祁湊上去扶起了她：“怎麽樣？可覺得舒服了些？”
艾草顯然不知道自己已經服過了藥，一臉哀痛：“林大人，我是不是快死了？這就是迴光返照嗎？”
“你想多了，很快你就會徹底好起來的。”林祁一臉安慰的笑容更是讓艾草誤會了。
她搖搖頭伸出手，夠到了莫翊的側臉，語氣中滿是溫柔：“莫大人真好看，他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人，為什麽？為什麽他對一個無足輕重的丫鬟都能如此上心？”
“因為他從來就沒把你當作是一個奴仆。”林祁別過臉，這樣的場景實在是有些刺眼。
“我這兩年算是白活了。”艾草突然哀歎道。
“怎麽這麽說？”林祁不解地問道。
“其實生未必樂，死也未必苦，若是離開人世前能一直這麽看著莫大人……”
“我說了，你不會死的。”林祁打斷她，“治療疫病的藥方已經有了，你也已經服過藥了。”不知為何，林祁不願看著她這樣淒慘的笑。
莫翊聞聲驚醒，反應了一會，看著艾草清醒過來，說道：“醒了啊，那我也可以去看看其他病患的情況了。”
艾草突然抱住他，眼淚不停地流下：“莫大人，我不會死了嗎？我真的活過來了嗎？”
莫翊輕拍她的背，柔聲勸道:“是啊，都過去了，過兩天你就能迴到原來健康的樣子了。”
艾草激動地止不住淚，莫翊隻得慢慢安撫她，林祁皺了皺眉，正準備離開帳子，淩雪捧著一碗藥走了進來，看情況不太對，又想退出去，莫翊伸出手，笑道：“把藥給我吧。”
他小心接過藥碗，拿出一方素色的錦帕，輕輕拭去艾草滿臉的淚痕，像是對著一件精致的瓷器。莫翊一勺一勺地喂藥，艾草的臉染上一層紅暈。
林祁腦中居然產生了一種很荒誕的想法，要是染上瘟疫的是她該多好，但她很快就抹殺了這個想法，怎麽可以讓莫翊分心照顧自己呢？可是就是好不甘心啊。艾草是林祁從小到大見過的最美的女子，她想如果換下這張麵具，自己也未必會比艾草差吧，林
祁搖搖頭，想擺脫這些幼稚的想法，卻愈加根深蒂固。思想一有偏差，林祁立刻想起父親的話，在心中默念：我不是女子，我不是女子……
一絲苦笑從林祁嘴角溢出，是啊，這輩子她都隻能做個男子，而莫翊永遠都是她的好兄弟。她其實特別想問莫翊一句：喂，我在你心裏是不是獨一無二的？可不可以給我一些別人沒有的東西？
日子從指縫間一天天溜走，艾草康複起來，說來也奇怪，她和淩雪之間的隔閡似是從來不曾出現一般，兩個人好得像親姐妹似的，林祁猜想大約艾草知道了淩雪對她的救命之恩吧。
瘟疫和暴動都順利平複，這次事件中獲益最大的明顯是莫翊，如今他在民間的聲望甚至有些蓋過安王的勢頭，一迴桑陽，秦宇必定會大加獎賞，但是這是福是禍，林祁還算不準。
就在他們準備迴桑陽的這一天，一個使者突然造訪，那時莫翊和孫濟知正在收拾行裝。使者的來意很簡單，秦世安迴到漁陽了，想見見他們三個人。孫濟知偷偷嘀咕著秦世安真會挑時間，被莫翊一個眼神憋迴去了。
使者走後，孫濟知笑道：“安王不知打的什麽主意，莫大人，我去通知林老弟。”
莫翊阻攔道：“我去知會他吧，你先去通知太醫和兵士們，讓他們先行離去。”
孫濟知點點頭走開了。
莫翊一臉凝重地走進林祁的帳內，肅然道：“阿晨，秦世安要召見我們，就在明日。”
林祁被莫翊突然的出現嚇到，迴身楞道：“那就見唄。”
“不行，你今天就要走。”
“為什麽？”林祁不解。
“再過兩日便是冬至，你這兩天麵色已經越發不好了，漁陽地處北邊，你的身體撐不住，必須趕緊迴桑陽城，這邊的事就交給我處理。”莫翊眼中滿是擔憂。
你怎麽處理？林祁訝異於他的觀察入微，她以為自己已經掩飾得很好了，如果今天就趕迴桑陽，呆在溫暖的環境裏，寒毒應該就不會發作了。她垂下眼眸，說道：“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