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二天上午時,落河宗的風靈舟距離落河宗還剩兩個時辰的路程。


    落河宗的多數弟子們紛紛走上舟板,領略著落河城境內的大好河山,其中也包括林召玄、李靈兒和白元三人。


    很多弟子臉上洋溢著笑容,畢竟此次北陸仙會收獲頗豐,而且除了萬宵外,其他人都有驚無險的返迴落河城。


    “你們看,那是什麽?”


    就在這時,有一名眼尖的弟子驚唿了起來。


    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隱約間看到後方遙遠天際黑壓壓一片,也不知是何物。


    眾弟子興致高昂,紛紛議論猜測起來。


    “我猜那是一群大雁。”


    “不見得,依我看極有可能是一片怪異的黑雲。”


    “我讚同大雁的說法。”


    “那我讚同黑雲。”


    ……


    就在眾弟子議論紛紛時,姚定光從舟內走了出來,他表情凝重的看著後方天際,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又過了大約一刻鍾,文風的表情突然變的很驚訝,隻見他圓瞪雙眼張大嘴巴,望著後方一動不動,仿佛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林召玄暗中觀察到了這些,他心中一凜,有一些不好的預感,能讓姚定光和文風有如此表現的事情絕非小事。


    看來後方那片黑色物體大有玄機。


    慢慢的,隨著那片黑色快速追趕,眾人終於能勉強看清到底是何物了。


    風靈舟!密密麻麻的風靈舟!


    發生了何事?怎麽會有如此多的風靈舟飛至落河城?


    在三世家的監管下,北陸從未出現過如此情況,整個落河宗也就隻有中、小型風靈舟合計兩百餘艘。


    而眼下這後方一片密密麻麻,少說也有近千艘。


    除了三世家,隻能是數個宗門聯合一起才能湊足如此數量。


    可不管是三世家還是其他宗門,來這麽多風靈舟到落河城意欲何為?


    一時之間,落河宗弟子人心惶惶。


    實在是他們太清楚北陸的格局了,突然出現這種極為反常的現象,任誰都不會覺得那些風靈舟隻是飛到落河城看風景的。


    他們明白,這必是有大事即將發生,雖然不知道是何事,但這種反常能讓所有人感覺到這並非好事。


    不過並不需要他們猜測太久,隨著後方風靈舟的全速飛行,很快便行至眼前,並且放緩了速度與落河宗的風靈舟結伴並行。


    在林召玄等人所在的風靈舟側麵,一艘中型風靈舟舟板上站著九個人,正是其他九宗宗主。


    他們從段蒼山口中得知姚定光在落河宗的風靈舟上,特地前來拜見。


    “我等見過姚前輩。”


    ……


    姚定光直接問道:“不知九位宗主此番前來所為何事?動用如此多風靈舟帶這麽多弟子又意欲何為?”


    其實姚定光心中已有所猜測,他隻是想證實一下,九宗敢有如此行徑定是已經得到三世家的授意。


    不過他還是希望事情並非最嚴重的那一種,因為他想不明白三世家為何要這麽做。


    “迴姚前輩,我等奉命前來助落河城生靈脫離苦海。”段蒼山笑著說道。


    姚定光眼神不由一凝,但他還是冷聲問道:“少和老夫彎彎繞,把目的說清楚,還有,你們受誰的命?”


    段蒼山笑著迴應:“奉三世家之命,來滅落河城十億生靈。”


    姚定光猶豫著嚐試問道:“姚家也同意嗎?姚姑是否讚成這個決定?”


    段蒼山依然笑著迴道:“若無三世家一致同意,我等也不敢私自行事。據說滅落河城的決定,便是由姚姑親自決定的。”


    果然!姚定光心一沉,可是,這麽做是為了什麽?


    聞言,落河宗修士的反應就大不相同了,九宗修士竟然是來滅他們的!


    而且聽段蒼山的意思,不止是落河宗的修士,竟連凡人也要滅。


    他們仿佛聽到了一句很夢幻的話,但事實又擺在眼前。


    這讓他們無法理解,亦不能接受。


    一時間,很多弟子也顧不得許多,紛紛質問起段蒼山。


    甚至有一些心理承受能力弱的已經在失聲痛哭。


    所有人都已陷入絕望中。


    因為這並不是某一宗要和落河宗開戰,而是除落河宗外的其他九宗,並且九宗之上還有三世家。


    三世家欲滅落河城,那麽落河城注定要被滅,沒有一絲生還的可能。


    可是這究竟是為什麽?


    落河宗是歸屬姚家的,姚家在幹什麽?為什麽不僅不保護落河宗,反而一起做下這個決定?


    李靈兒此刻身體顫抖著,已經有些泣不成聲,她不敢相信眼前這種情況是真的。


    她不敢相信姚家會對落河宗出手,更不敢相信這個決定還是姚姑定下的。


    姚姑可是她的外祖母啊!


    明明在雲帆城時姚姑對她那樣的好,還有很多姚家人分明都待她很好,可為何轉眼間就要滅了落河城?


    難道姚姑和姚家人不知道落河城是靈兒的家嗎?


    難道他們不知道落河宗是靈兒的宗門嗎?


    難道他們不知道落河宗宗主是靈兒的爹嗎?


    不,他們知道,他們肯定都知道。


    但他們依然做出這個決定,這究竟是拋棄了靈兒,還是從未把靈兒當做親人?


    在雲帆城的那些噓寒問暖,那些百般嗬護都是假象嗎?


    對的,一定是假象!


    這就解釋的通了,怪不得從小到大都無人告訴靈兒關於母親的事情!


    怪不得外祖母有時會有一些異樣的言行,原來從那時起她便知道我會因她這個決定而死。


    想來她其實並不會在意,就連那一絲不忍也是偽裝的吧!


    怪不得我的大劫由來出自外祖母之口,說明她十四年前便有了滅落河城的計劃。


    若是我一人之劫,您隻管殺我便好,為何要牽連這一城生靈?


    若是整個落河城之劫,您又為何獨獨說我有大劫?


    莫非讓我在有限的生命裏,日日活在大劫的陰影中,便是您的目的嗎?


    是靈兒做錯了什麽?還是靈兒的母親做錯了什麽?招致您如此折磨靈兒!


    況且您不是說靈兒的大劫在十八歲前嗎?可靈兒今年才十四,為何就不能多等三年?


    或許若我此番不去雲帆城,您就可以再等三年,而靈兒也會在折磨中多度過三年,也會在對母親之事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多糊塗三年。


    李靈兒的哭聲,還有她臉上慘淡的表情,全部落在了林召玄的眼中。


    林召玄也是李靈兒母親之事的知情者,他多多少少也察覺出了異樣,隻不過沒有李靈兒這麽深刻。


    他能大致明白李靈兒心情,眼下也不知該如何勸阻,隻得伸出手輕拍李靈兒的肩膀以示安慰。


    而李靈兒經林召玄一拍,心理防線徹底崩潰,撲到林召玄懷中嚎啕大哭起來。


    林召玄愣了一瞬,然後表情柔和的輕輕抱著她,不斷輕拍著她的後背。


    除此之外,林召玄也不知該做些什麽。


    由於段蒼山說出的話太過驚人,眼下落河宗弟子們痛哭者不在少數,那些沒有哭的也都一臉絕望之色,根本無人注意李靈兒和林召玄。


    就連文風等三名長老都一臉的失魂落魄不敢相信,畢竟這個消息仿佛是從夢中傳出來的,信卻不敢信,不信它又在。


    林召玄的表現要稍好一些,他知道事情發生後冷靜思考才是覓得生機的前提。


    可無論他如何思考,最終都不得不接受這是一個死局,無解的死局。


    與此同時,這件事也顛覆了他對北陸格局的認知,但他眼下已顧不得思考具體原因,他此刻能做的隻能是努力在死局之中思考破局之法。


    可就在此時,段蒼山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考。


    “姚前輩,我等的來意你已知曉,想必前輩也知道此事已成定局。還請前輩移駕至另一側的風靈舟舟艙內歇息,那艘風靈舟除了操控飛行的弟子外別無他人,不會擾了前輩清淨。”


    姚定光歎了一口氣問道:“為何要把我請到那艘風靈舟上?”


    姚定光淡淡一笑答道:“自然是先行剿滅這四艘風靈舟上的落河宗修士。”


    聞聽此話,落河宗絕大多數弟子麵如死灰,隻有少數一些人反應過來。


    隻見文風召出法器大喊道:“落河宗弟子們,縱然在劫難逃也不可無動於衷。還記得我們之前遇見李環的時候是怎樣迴應的嗎?若有記得的,便隨我一起喊,然後我們便與他們拚了,戰死方休!”


    然後文風便用靈力包裹聲音大聲喊著:“我輩修士死有何懼?但求多殺幾個九宗狗賊,不墮我落河威名。”


    一開始,隻有另兩名明道境長老和白元,還有數位執法堂弟子跟著一起喊。


    然後李靈兒聞聲離開林召玄懷抱,冷著滿是眼淚的俏臉,召出三幻扇也跟著一起喊起來。


    林召玄看著李靈兒的模樣,心中很心疼,但他沒有跟著喊。


    因為他已經解開了隱靈術,正在和師尊溝通。


    到了眼下這種局麵,已沒有隱藏修為的必要,而且除了文風或許能察覺且疑惑他的修為外,其他人根本不會注意到他這個小角色。


    實際上,文風此刻已充滿死誌,也沒有注意到他。


    “師尊,當下局麵可有破局之解?”


    “無解。”


    “既已無解,那今日弟子便陪這落河宗十萬勇士一同戰鬥至死。”


    “徒兒,別忘了,你不是一個人,你有師尊。為師雖受困於此不能發揮自身之力,但這玄刺槍在你和為師的操縱下依舊威力不俗。即使無法助你脫困,但我們師徒二人依然可以殺他們個人仰馬翻。為師在此立誓,若你亡於他們之手,待他日為師破陣而出後,不問緣由不論是非,定要這整個北陸修行界為你陪葬。”


    玄老的話震耳欲聾,讓林召玄忍不住流下熱淚。


    他不僅迴想自己短暫的生平中出現的那些人,老獵戶、白元、李靈兒、趙老漢、陳虎、玄老、瀟瀟、奶娘……


    處處得照拂,人人皆友好,可為何這北陸就突然變了天?


    但他覺得此生縱死亦值了,既然三世家和九宗視人命如草芥,那今日便殺他個痛快,戰死方休。


    於是他也跟著文風等人一起大喊起來。


    其他的落河宗弟子們並非癡傻之人,縱然幾近崩潰,控製不了身體因害怕產生的顫抖,也都跟著喊起來。


    一時間,齊聲高喊震人心魄。


    讓九宗修士有一種錯覺,仿佛被群狼圍困的綿羊突然長出了如尖刀般的獠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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