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下午,雲京城南,圍著沈家的禁軍突然撤了,也不威逼沈媛媛嫁給君楚玉了。


    沈家眾人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到底怎麽一迴事。


    不過,在君楚玉的武力威逼下,絕大多數人選擇了投靠君楚玉。


    沈老爺處置了幾個出賣族人的叛徒,然而一切無補於事,商盟已經解散,沈家已經分裂,昔日鼎盛的沈家一去不複返。


    沈媛媛一臉疲憊地迴到了自己的閨房,隻覺得一顆心寒冷無比。


    君不見,當初大軍圍困沈家,沈家上下那些人是怎麽諂媚,巴結,討好她,希望她答應下來,並表示沈家以她為榮,待她百年之後,破裂讓她的靈牌進入祠堂。


    可是等到君楚玉收迴成命,大軍一撤,那些人馬上變臉,他們都很仇視她,對她各種冷嘲熱諷,認為她是紅顏禍水,是她拖累了沈家,導致沈家衰落。


    其實,他們當中很多人都清楚,這不能怪她,隻因沈家樹大招風,君楚玉是拿她為借口,將沈家收為己用。


    可是,他們不敢對君楚玉有所怨言,隻能將所有的不滿與怨氣全數撒在沈媛媛的身上。


    明明她早就與沈家割裂,為什麽還要那樣對她,偌大的沈家,連丫鬟也欺負她,隻有她爺爺才是真心對她好。


    隻是她爺爺已經老了,權力也分了出去,不再有往昔的威嚴,有幾個叔伯甚至當著她爺爺的臉,頂撞她爺爺,要她將早就分配給她的田地財產還迴來。


    說什麽嫁出的姑娘,潑出去的水,憑什麽她一個姑娘家帶著屬於沈家的田地財產轉移到外人手中,更重要的是這個外人還是安王的敵人。


    見幾個兒子如此忤逆,沈老爺當場被氣得一口老血噴出來,整個人昏死過去。


    於是,沈家再度大亂,沈媛媛本想去照顧爺爺,卻被幾個嫂嫂嬸嬸攆開,罵她是掃把星,天生克父克母克爺爺,但凡跟她沾親帶故的,沒一個她不克的。


    就在方才,那幾個叔伯開始讓她淨身離開沈家,並要她把田產還迴來,否則就告官,說她勾結外人,侵吞商盟財產,讓朝廷治她大罪。


    這是什麽話,那些財產本來就是她父親留下的,屬於沈家,與商盟毫無關係。


    那幾個叔伯明明都吃去了絕大部分,現在還苦苦相逼,連她這一點兒都不放過。


    “嗚嗚……”


    沈媛媛坐在梳妝台前,望著鏡子裏麵憔悴的少女,突然伏在台上痛哭不已。


    她忽然好想好想張騰,那個自聘自嫁的夫婿,很希望撲入他的懷裏大哭一場,尋找他的支持與安慰。


    “夫君,你什麽時候迴來啊,媛媛好想你啊……嗚嗚……”


    沈媛媛雙肩聳動,身子越發纖細單薄,惹人生憐。


    “他若迴來,但已經毀容了,你還會喜歡他嗎?”


    正在這時,一個沙啞的聲音從沈媛媛的身後傳過來。


    “怎麽會……他哪有那麽早迴來……不對,你……你是誰……你怎麽進來我的屋子的?你……你要幹什麽?”


    沈媛媛一邊哭一邊迴答道,正說著,突然感覺不對勁,迴頭一看,隻見一個帶著麵具的禿頭男人站在她背後,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此人裸露出在外麵的部位都是難看無比的傷疤,帶著麵具,猶如一隻鬼怪。


    “你……你別過來,不然的話,我喊人了!”


    沈媛媛嚇得從凳子站起來,轉身望著他,往牆邊退去。


    那人不以為然,也沒上前一步,冷笑著說道:“你不用管我是誰,我是怎麽進來你這屋子的,我並無惡意,我隻是想問若是你那心上人如我一般醜陋,你可還願意嫁給他?”


    “啊?”


    沈媛媛聞言吃了一驚,她逐漸冷靜下來,擦著眼淚,想了一下,突然大膽地問道:“你有多醜?”


    那人一笑,將麵具摘下來。


    “啊——鬼啊——你……你別過來,快把麵具戴上!”


    沈媛媛見到了那人的真麵目,嚇得大叫一聲,連連倒退,撞在牆壁上麵。


    那人戴上麵具,依舊冷笑問道:“如何?他若像我一樣,你還會嫁嗎?”


    沈媛媛咬咬嘴唇,忽然又鼓起勇氣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何要這麽問?難道你認識我夫君?”


    隻見那人冷冷地道:“何止認識,我與他同生共死,一起在北方妖林試煉,我們一起遇到了意外,全都毀了容貌。他寫了一封和離書,還有大筆銀鈺讓我轉交給你,希望你和他解除婚約,恢複自由之身,從此與他一刀兩斷,再無瓜葛。書信在此,你自己看吧!”


    對方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封書信,兩指一彈,信封穩穩地落在沈媛媛的肩膀上。


    沈媛媛取下信封,隻見上麵是張騰的筆跡,寫著“沈姑娘親啟”五個大字。


    裏麵鼓鼓的,似乎有什麽東西,沈媛媛倒出來一看,不禁吃了一驚,那是她送給張騰的空間戒指。


    見到此物,她不由信了九成,急忙將信封裏麵的信紙取出來看,果然信上的內容如眼前此人說的一致,張騰在北方妖林遇到了意外,容顏盡毀,因無法來麵對她,選擇與她和離,也奉上一大筆銀鈺作為補償。


    沈媛媛忍不住哭了出來:“怎麽會?他毀容了?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這不是真的,你騙我,你騙我,他不可能毀容了他一定是怕我纏著他,故意這麽說的,想要擺脫我,拋棄我!”


    那人語氣依舊冰冷無比,說道:


    “我所說的句句屬實,也有信物為證,你個人信也罷,不信也罷,總之這便是事實,事實如此,你當如何抉擇?還請沈姑娘現在答複我,好讓我給張騰兄弟迴一個話。哼,他現在就像我一樣,你還要嫁給他?與這麽一個醜八怪在一輩子,那是多麽可怕的一件事情!張騰他這麽做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你未經他同意,自聘自嫁,他沒有怪罪,如今他毀了容,又願意跟你和離,不賴著你,你就知足吧!”


    沈媛媛捂著雙耳,蹲在地上大哭,狀若瘋子:“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他不可能毀容了!他在哪兒,我要去見他,我當麵向他問個清楚!為什麽要騙我!為什麽要失約於我?為什麽不要我?嗚嗚……張騰,你為什麽要騙我?你不可能毀容的……嗚嗚……”


    那人歎了一口氣,說道:“沈姑娘,該說的我都說了,現在是告訴我你的抉擇了!”


    沈媛媛不說話,她一直哭著,哭著哭著,慢慢地平靜下來。


    她擦去淚水,望著麵前的那人,說道:“除非你待我去見他,否則,你什麽我都不信!我也不會做抉擇!”


    那人勸道:“沈姑娘,你這又是何苦呢?張騰之所以不願見你,是因為他希望給你留一個美好的迴憶,一旦見了他,過去的美好迴憶,全都破碎了。”


    沈媛媛淚眼婆娑,握緊拳頭,說道:“我不管,我就要見他一麵,我當麵看清楚,問清楚,當麵做抉擇!你告訴我,他現在哪裏?你帶我去見他!”


    “這……”


    那人一度為難起來。


    沈媛媛冷笑道:“哼,怎麽不敢帶我去見他?難道這一切都是謊言嗎?張騰根本就沒事吧?他不要我,想與我和離就當麵跟我說清楚,我不怪他,也不纏著他,隻求見他最後一麵!”


    “沈姑娘,你又何必呢?”


    “本姑娘敢愛敢恨,拿得起放得下,他若真的嫌棄我,我也不厚顏無恥地纏著他,我隻求他當麵給我一個答複,讓我死心!”


    “你真的很想見他?”


    “哼,你說呢?”


    “他那般模樣,你還去見他,不後悔嗎?”


    “我沈媛媛絕不後悔!”


    “哼,方才你還被我嚇得花容失色,魂不守舍,這一會兒你要見他,可想清楚了?”


    “我想清楚了,不管他多麽嚇人,我也要見他!”


    “我再問你一遍,決定了嗎?”


    “別廢話,我決定了,非見他不可。”


    “好,你別後悔。”


    那人說著,重新將麵具摘下,沈媛媛再次受到驚嚇,雙腿發軟,但她很是倔強,硬是盯著那人的臉,慢慢地站直身子。


    沈媛媛咬咬嘴唇,深吸了一口氣,大聲地對他說道:“你別想再嚇著我,張騰他人呢?你帶我見他。”


    那人目光複雜地看著她,許久之後,才緩緩地道:“他……他不就在你麵前嗎?”


    沈媛媛一聽,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啊?什麽?怎麽可能?你怎麽會是他?”


    張騰無可奈何,又歎了一口氣,說道:“沈媛媛,我是張騰,如假包換。”


    沈媛媛呆住了,忽然瘋了一般叫道:“你怎麽可能是張騰?你在騙我!你在騙我,你在騙我對不對?你不是張騰!嗚嗚……你怎麽會是張騰……嗚嗚……”


    張騰一步步走近,沈媛媛忍不住往後縮,卻退無可退。


    他慢慢地對她說道:“在北方妖林,我遇上了一場大火,全身燒傷,嗓子也燒壞了,好不容易撿迴一條命,但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風流俊逸的張騰了。”


    沈媛媛則縮著身子,就是不願相信,哭個不停:“張騰,你怎麽會是張騰?你怎麽就毀容了?不可能,你騙我的,你騙我的……”


    “沈媛媛,這和離書,你好好拿著,你本來就是因為我的容顏才喜歡我,自聘自嫁,非要成為我的妻子。現在,我毀容了,你應該也不喜歡我了,我也不纏著你,大家就此告別,好聚好散。我張騰,從不強迫他人或對他人道德綁架,你我有名無實,有緣無份,你現已是自由之身,好好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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