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寧她怎麽說這話,難道她知道了什麽嗎?”


    張騰轉臉看看她,心裏默默想道,他並沒迴答,隻是將手裏的日月幻化得更加光亮一些,希望這一份光亮盡可能地照亮陳寧心中的夜空……


    雲京武院在城南,張騰他們租下的宅院就在城南與城西交界附近,東街在城西,從城南宅院到東街大概有七八裏路。


    張騰租了一輛馬車,一行人直接坐馬車前往。


    與城南的物價相比,城西的物價明顯低許多,大部分商品都是物美價廉,比較實用。


    畢竟,城西是流民窮人聚集之所,許多人還在溫飽線掙紮,根本不會消費那些花哨好看的東西。


    東街與城南挨得近,算是比較繁華興旺的地段,因此許多流民乞丐也在這地段討食,勉強靠一些好心人的施舍度日。


    陳禮兄妹口中的阿香住在東街街尾的一片破爛棚子裏,它以前曾是外國商人,與雲夏進行畜牧奴隸買賣交易的地方,如今已經廢棄,有人把它買下,卻沒有他用,成了流民乞丐們的遮蔽之所。


    到了東街,張騰帶了一囊水,一些糖果,還有十幾張餅幹,就與陳禮兄妹一起到東街街尾的破爛棚子找阿香。


    破爛棚子裏到處是幹草垃圾,便溺之物,肮髒汙濁不堪,臭氣熏天。


    張騰的鼻子極為靈敏,來此之前他早有準備,還是差點被熏死過去,最終以靈氣臨時封住了自己的迎香穴,讓自己不辨香臭才支撐過來。


    花費了一些糖果餅幹,經過一翻詢問,張騰等人找到了陳禮兄妹口中的阿香。


    當時她約莫六七歲左右,身上蓋著一張破爛的草席,正縮在一個大棚的角落被其他一些乞丐孩童打罵欺負,手腳不少地方出現一片片青淤,肮髒藍綠衣裳上還有點點血跡,似乎受了不輕的傷。


    張騰將那些乞丐孩童趕開,將她帶到人少的地方,一邊拿東西給阿香吃,一邊向她詢問妖怪魔頭,也就是噬靈蚴的事情。


    阿香講她所見所聞,全部講給張騰聽,內容跟張騰從陳禮兄妹那裏知道的差不多,但更詳細一些。


    唯一一處不同的是,阿香的嬸嬸並沒有被人帶走,而是丟棄了阿香,自己跟一戶平民走了。


    阿香天生體弱,模樣一般,她嬸嬸賣阿香不出去,幹脆不管阿香,讓她自生自滅。


    張騰默然,世道混亂,戰火四起,百姓流離失所,生活不易,就算賣子鬻女也不一定能換口飯。


    阿香的嬸嬸是一個普通女人,能力有限,行為可以理解,但不能原諒。


    期間,張騰又問了阿香受傷的原因,原來她是阻止一群半大孩子對另一個小女孩芳芳進行猥褻淩辱,被那些半大孩子打了,其他的乞丐小孩也因而欺負她。


    張騰皺起眉頭,問了另外一個小女孩芳芳的下落。


    阿香說芳芳被那群半大孩子猥褻淩辱後,又被一個瘸腿老乞丐帶到偏僻之處,再也沒有迴來。


    她聽打她的乞丐小孩說,他們看見芳芳又被瘸腿老乞丐欺負,屍體扔進了河裏,被河裏的大魚吃了。


    張騰再度沉默,良久,他問阿香道:“你認得那群欺負芳芳的孩子和那老乞丐嗎?”


    阿香點點頭。


    張騰摸摸她小腦袋,說道:“好,一會兒,哥哥讓你來幫忙分饅頭,順便指認一下那些欺負芳芳和你的人。”


    不久,張騰又拿糖果向一些乞丐小孩詢問了細節,確認了阿香所說的事情屬實,一點不假。


    他隨後訂了幾籮筐饅頭,讓人煮了大鍋粥水,又雇了幾個身強力壯的樸實流民維持秩序,開始給東街的乞丐流民分發饅頭。


    已近初冬,東街街尾前所未有的熱鬧,看著幾條流民乞丐長龍,一邊的張騰忍不住歎了口氣。


    過了一段時間,站在一邊的阿香,基本將欺負芳芳和她的流民乞丐指認出來,張騰讓人將他們踢出領取饅頭粥水的隊伍。


    那些半大乞丐小孩一臉不忿,卻又無可奈何,灰溜溜地走了。


    然而,那個老乞丐則當場耍潑,大罵出聲:


    “我呸!你們這些挨千刀的雜碎王八蛋!分明不是有心行善,而是為了收買人心,意圖聚眾謀反,亂我雲夏江山!你們這些假惺惺的偽君子,都是亂臣叛逆!老子要報告朝廷,讓城衛軍巡捕們等抓了你們這些為富不仁的混賬東西!你們等著,老子讓你們好看,你……呃……”


    “這老東西……”


    站在一旁的張騰聽了眉頭緊皺,他一言不發,刀鞘一點,封住了老乞丐的啞穴,讓維持秩序的流民漢子將他拖離現場。


    又過了一段時間,張騰看到饅頭粥水發放到差不多了,就讓柳媚帶著陳禮兄妹,還有阿香返迴宅院。


    張騰欣賞阿香的行為,在她的身上,他似乎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再說發放饅頭粥水的時候,她已得罪了那些半大的乞丐孩子,張騰不可能再讓她迴去那破爛棚子,受人欺負。否則,他不是幫她,而是害她。


    話說雖然他承擔著陳禮一家的支出,還要維持他和陳寧的修武花銷,手頭也不寬裕。但是,再多承擔一個小孩子吃用花銷,也用不了多少錢。


    馬車緩緩起動,陳儀伸出小腦袋,向張騰招手道:“好人哥哥,阿寧姐姐,我們先走了,你們早點迴來。”


    陳寧笑著向她揮手:“好!我和好人哥哥會早點迴來的!”


    張騰在一旁點點頭,笑而不語。


    不一會兒,馬車就遠去,消失在東街街頭。


    張騰對陳寧道:“阿寧,我們走吧!”


    陳寧問道:“去哪裏?”


    張騰一臉凝重地道:“官府。我們先看看阿香的叔叔,問問他,如果一切屬實的話,有必要讓朝廷公布處理噬靈蚴之事。”


    “如果官府不管怎麽辦?”


    “那就另想辦法,絕對不可讓噬靈蚴肆虐!否則,不僅僅雲京,整個雲夏都會陷入混亂。”


    張騰果斷堅決地說道,在綏寧的經曆,讓他心有餘悸,噬靈蚴這東西太恐怖了,一旦蔓延開來,絕對是天垣大陸的巨大災難。


    於是,兩人雇了一輛馬車,徑直往城東而去。


    城東是商業區,巨富豪賈集中地,商盟分部所在,故此道路廣闊平整,屋舍高大華麗,基礎設施齊全,與城東簡直是天壤之別。


    由於人太多,交通擁擠,還沒到城東政衙門,張騰二人被迫下了馬車,走路前往。


    大街兩旁店鋪林立,商品琳琅滿目,攤販遍地,秩序井然,街道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繁華興旺。


    當然,周圍聲音也十分嘈雜,人聲車響與異獸珍禽寵物坐騎的嘶叫吼鳴,統統混在一起,震耳欲聾,讓人頭暈腦脹。


    人實在太多了,比肩接踵,熙熙攘攘,張騰摟著陳寧的纖腰,護著她,盡可能地往邊上走。


    這丫頭今天沒有易容換形,隻穿了一套樸素的男子衣服就跟著他出門。


    大半年過去,當初狩獵隊隊長的兒子與那李姓公子都沒有找上門,估計也慢慢淡忘了。


    因此,她開始放下心來,在武院外這幾天都不再易容換形,以本來麵目見人。


    陳寧是女子,身材高挑窈窕,曲線玲瓏,一直易容換形,裝作男子是一件十分難受的事情。


    張騰理解她,故而也沒有要求她一直易容換形出門。


    畢竟,他與陳寧都是靈性境末期,又是武院弟子,已有一些自保之力,用不著像當初那般小心翼翼。


    不過,即便陳寧穿著男子衣服,不施粉黛,素麵朝天,她的身材相貌也極為出挑,惹人注目。


    不少猥瑣之徒,借著擁擠的人流,頻頻向陳寧伸出鹹豬手。


    短短一段路走下來,張騰至少敲斷了十幾隻鹹豬手,哀嚎痛唿之聲,不時在人群中響起。


    然而,陳寧沒吃什麽虧,張騰則是吃虧大了。


    他身材修長,容貌俊逸,是妥妥的美少年,某些有特殊癖好的家夥,趁著他保護陳寧,暗中偷偷地向他腰-臀、肩膀、胸膛等部位亂摸,大肆揩油。


    雖說張騰也敲掉幾隻肮髒惡心的爪子,但那些家夥層出不窮,總是一次又一次地偷襲他。


    這時,張騰護著陳寧往一件布店走去,忽然幾隻惡心爪子又向他伸來。


    他揮手打開其中幾隻,最後逮住一隻,向抓住主人喝道:“你這人幹什麽?再亂摸,小心我對你不客氣!你……”


    忽然,張騰說不下去了。


    見到了爪子的主人,他就呆住了。


    那是一個甜美可愛的粉衣少女,周圍一群兇神惡煞,牛高馬大的健壯漢子護著她,正往張騰看來,神情古怪,似乎想笑又不敢笑。


    少女豆蔻年華,綰著飛仙發髻,帶著漂亮的簪花,嬰兒肥圓臉,柳眉大眼,瓊鼻櫻唇,衣著華麗,配飾名貴,似乎是一個大戶人家千金小姐。


    此刻她紅著臉,羞赧地低下頭,結結巴巴地道:“公子,你……你誤會了……人……人家才沒有亂摸呢!”


    張騰放開她的手,歎了口氣,向她抱拳行了一禮,說道:“既然是誤會,那麽在下向姑娘賠罪了,實在抱歉,方才有所冒犯,還請姑娘原諒。”


    說完,他轉過身去,繼續護著陳寧往布店裏走去。


    “哎,等等!”那個少女在後麵叫住了他,“你不能就這麽走了。”


    張騰停住腳步,望著她,眉頭輕蹙,問道:“方才在下已經向姑娘賠罪,不知姑娘意欲如何?”


    粉衣少女抬起下巴,有些咄咄逼人道:“你……你方才道歉不夠真誠,至少把名字告知於本小姐,好讓本小姐知道誰冒犯了本小姐,是否該原諒?”


    張騰無奈地搖搖頭:“好吧,既然如此,那在下便重新向小姐道歉好了。在下張騰,向這位小姐賠罪,方才有所冒犯,還請小姐多多包涵!”


    少女偏頭打量著他,甜甜一笑,說道:


    “原來你叫張騰呀?嘻嘻,好,既然你這麽誠心誠意地向本小姐道歉,那本小姐就大發慈悲原諒你了。正所謂,相見就是有緣,有緣……後麵怎麽說來著?嗨,不管了,總之,我叫沈媛媛,第一次逛城東,恰好一個人悶得慌,咱們交個朋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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