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騰聽了,微微一歎,說道:“嗯,這次到了雲京,我要好好地跟她學古禮,希望婆婆她能早些好起來。”


    陳姐停下腳步,迴頭望著張騰,認真地說道:


    “多禮婆婆教授禮儀的時候,她很少誇人,但公子的名字卻是整天被她掛在嘴上,公子學力非凡,讓妾身深感佩服。不過,相比於婆婆讓你學會所有古禮的心願,她還有別的一個心願更在其上。本來妾身覺得她是病中胡言亂語,但如今看來,應該是她內心深處最大的願望。”


    張騰驚訝地問道:“哦,婆婆還有別的心願?那是什麽?陳姐能否將它告知於我?”


    陳姐搖搖頭,說道:“多禮婆婆的願望,除了她自己,也隻有我知道了。當時婆婆病重,臨時囑托於我,我才得知此事。眼下多禮婆婆神誌還清醒,到時讓她親自跟你說為好,請恕妾身暫時不能告知公子。”


    “好吧,那便等多禮婆婆親自告訴我好了。”張騰無可奈何,並沒有堅持。


    聶府極大,一路上綠樹成蔭,亭台樓閣,小橋流水,荷池幽潭,假山怪石,奇花異草,相互映照,相互襯托,景致極為典雅優美,讓張騰三人大開眼界。


    張騰不由得感歎,這座府邸定然是處於名匠手筆,往昔隻怕極為不凡。


    不過,它裏麵住的人很少,一路上張騰也隻是見到一兩個年老的園丁花匠,還有幾個上了歲數的老婢女,以及一些殘疾的中年家仆。


    聽陳姐說,其實聶府這些年一直被空置,內裏的一切都交由寥寥十幾個仆人打理。


    這些園丁花匠,上了歲數的婢女,還有那些殘疾的中年家仆,素來住在府邸外麵,基本不在府邸休息。


    他們這些人,一部分曾是聶輕娘父親的親衛下屬,一部分人是聶輕娘母親的侍女。


    這些園丁花匠,婢女家仆,很早就被聶輕娘遣散,解了契約,與聶輕娘沒有了主仆關係。


    然而,這些人並沒有在意,依舊以奴仆自居,心甘情願地迴來大理聶府,自發打理聶府。


    許多時候,他們還自掏銀兩,替聶府修葺,保護這聶府的一草一木。


    當然,他們自掏腰包,並非因為聶輕娘吝嗇,不給他們工錢,而是他們不要。


    這些園丁花匠,婢女家奴,承蒙聶輕娘的恩惠,自有家業,甚至比聶輕娘手頭還要寬綽。


    實際上,別看聶輕娘吃用不愁,其實自己身邊也沒有多少資產,手裏也是頗為拮據。


    主要是聶輕娘掌管這父母的一大片產業,她自己不怎麽吃用,絕大部分錢財都拿去安置她父親的舊部,以及母親的門人。


    聶府許多房間都空著,沒有什麽人氣,甚至一度曾傳承鬧鬼的傳言。


    自從數月前聶輕娘迴來,這座府邸方才恢複了一絲絲人氣。


    因為她讓這些一直自願打理的園丁花匠,婢女家奴,在府邸裏住下來,不必像原先一樣,來迴往返,奔波勞碌。


    這些人忠心耿耿,年歲又大,大部分人還身有殘疾,跑來跑去多有不便。


    她也不忍心涼他們的好意,也不願看著他們這般辛苦。


    這些人留下之後,聶輕娘又象征性地給他們發放了一些銀鈺工錢。


    本來這些人是不要的,但聶輕娘堅持這麽做,並告訴他們,這是他們能繼續在聶府打理的前提。


    三人跟著陳姐走了好些時候,才到了聶輕娘的所在之處。


    那是一個寬大明亮的房間,桌案床椅箱櫃等家具全是名貴木材所造。房間還有紫檀木架子,上麵擺放著許多玉器古玩書籍等等。


    幹淨整齊的桌案上,放著各種紫金茶具酒具,牆壁掛著許多字畫,有的是古代名師真跡,有的是知己好友贈物,還有的是聶輕娘母親的遺作。


    來此之前,張騰聽陳姐說,此乃聶輕娘母親的書房,裏麵的每一件物什都保持著原樣,這麽多年來,從未搬動過。


    負責打理這個房間的人,是聶輕娘母親的一個婢女司雯。


    司雯是雲夏國清月宗的宗主,每隔十日就會迴聶府一趟,專程來這個房間做清掃打理。


    她每次都會在房間裏小憩半個時辰,每次都會哭醒,眼睛紅腫地離去。


    聶輕娘母親再世之時,司雯專門負責這個書房的打理,而每次打理完畢她都會偷懶,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


    司雯比聶輕娘母親年紀小,名字也是聶輕娘母親取的,與聶輕娘母親情同姐妹。


    聶輕娘的母親名叫夏嫣柔,乃飛雲宗開山祖師夏歸的嫡係後裔,容顏絕世,多才多藝。


    雖說司雯每次都睡懶覺,夏嫣柔對司雯甚是縱容,總會等她睡得差不多了,方才叫醒她,並習慣地數落她一句。


    聶輕娘的父親名叫聶元鵬,乃雲夏國開國元勳聶戰的嫡係後裔,天資卓絕,文武雙全。


    當年夏嫣柔不服長輩包辦婚姻,她離開了飛雲宗,自創清月宗,隻收女性。


    當時清月宗廣開門路,每年收弟子數百,授之武藝,傳以文化,教之以琴棋書畫,女工刺繡等等,讓女子自主自尊,獨自謀生。


    至於聶元鵬則為族中子弟所逼,不得不與聶氏一族斷絕關係,十三歲的時候毅然投身軍旅。


    他在邊疆保家衛國,展現出強大的軍事策略能力,打得周邊各國服服帖帖,當年的西蠻胡人更是聞風喪膽。


    聶元鵬鎮守蠻疆的時候,西蠻胡人不僅不敢進犯,還主動退後兩百餘裏,以表示自己對雲夏秋毫無犯。


    聶元鵬二十一歲時,已被封了伯爵,那年他迴京述職,遇見了十八歲的夏嫣柔。


    英雄美人,兩人一見鍾情,結為愛侶,不久便有了聶輕娘。


    然而,聶輕娘七歲那年,聶元鵬戰死沙場,夏嫣柔殉情而死,是夏元鵬的舊部,還有夏嫣柔的門人子弟,將她撫養長大。


    聶元鵬是一個傳奇,他從一名小兵晉升雲夏最年輕柱國大將軍,隻用了區區十五年,權勢與晴龍比肩,鋒芒甚至超過晴龍。


    最重要的是,晴龍與聶元鵬關係極好,兩人與當今雲夏國君曆經生死,三人親如兄弟。


    君臣三人戮力齊心,中興雲夏,隱隱要兵卷西蠻,並打算先取東陽,打通要道,一路向東與帝秦爭鋒。


    當時聶元鵬已經二十九歲,官拜上柱國大將軍,被封為侯爵,聖眷正隆,如日中天。


    那時東陽、南燕、北遼、西蠻、韓朝、扶餘六國洞悉了雲夏國的野心,為了抑製雲夏,六國聯軍,以攻代守,先發製人,入侵雲夏。


    雲夏國君披堅執銳,坐鎮雲京,頂住朝廷壓力,禦敵於內,而晴龍則鎮守蠻疆,一人頂住五國壓力,禦敵於外。


    聶元鵬自己統帥一支大軍進攻東陽,很快就兵臨東陽都城旭京,不日而下。


    雲夏國王君瑋,收到消息,一夜未睡,甚至連聖旨都準備好了,打算想滅了東陽之後,封聶元鵬晴龍兩人王爵。


    隻要攻下東陽,雲夏國王君瑋準備逐一掃平南燕,北遼、西蠻、韓朝、扶餘五國,國土可擴大十倍。


    那時候,雲夏隻需休養生息,待一朝國中出現靈海境以上的高手,就可以繼續向東擴張,與帝秦接壤,最後與混亂衰弱的帝秦一爭天下。


    可惜,就在聶元鵬即將攻破旭京的前夜,夏元鵬的大營出了變故。


    具體原因並不清楚,隻知忽然兵敗如山倒,十幾萬大軍一下子被打散,旭京之圍被解開。


    聶元鵬勉力收攏數萬兵卒,在迴師之際,忽然被東陽大軍包圍,最終力戰而亡。


    雲夏國王君瑋收到前方的新報,當場暈倒在地上,自此一病不起,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雄心壯誌。


    晴龍艱難打退六國的進攻,班師迴朝,詭異的是,他竟連君瑋一麵都沒見到就被剝奪了軍權。


    君瑋醒來之後,極力保住晴龍,將他貶為禁軍統領,便再也不理朝政,雲夏朝廷一片混亂。


    如此又過了數年,六國入侵,君瑋再次起用晴龍,勉強守住雲夏,但也丟失了不少城池。


    六國退兵之後,晴龍又被召迴雲京,統帥著禁軍精銳。


    晴龍是雲夏明麵上的最後柱石,一旦晴龍不在,雲夏的半壁江山都可能保不住。


    然而,近幾年開始出現莫名的傳言。


    據說是晴龍想奪雲夏王位,故而與六國裏應外合,放了部分六國軍隊前去偷襲聶元鵬,最終導致聶元鵬兵敗。


    雲夏朝廷並不做澄清,也沒有任何措施阻止這些流言,任由它塵囂甚上。


    不久之後,晴龍的軍權又開始被逐漸架空。


    今年初,雲夏國主君瑋宣布退位,將王位讓給了三王子,自己去了潛龍閣。


    潛龍閣是曆代雲夏國君修煉的秘境,從王位退下來的曆代雲夏國君,隻要進了潛龍閣就從來沒有出來過。


    雲夏國主君瑋在位二十年,前期異軍突起,國力達到曆代的巔鋒,淩駕六國之上,中後期卻一再衰弱,最終導致雲夏實力居於六國之末,被六國各種欺淩。


    國主君瑋退位,晴龍的軍權被架空,六國再次入侵雲夏,一時間邊疆烽煙四起。


    雲夏又丟失一些城池後,新王君宇不得不以公主向六國和親,請求對方退兵,換來一時苟存殘喘。


    可是,六國大軍隨退,雲夏國內風波未平。


    諸王子對新君頗為不滿,幾個王子更是迅速離開雲京,返迴藩地,磨刀霍霍,隨時起兵造反。


    不僅僅是王子們,一些戍守邊疆的大將沒了晴龍的壓製,也漸漸起了異心,開始出現各種不同尋常的動作。


    聶輕娘之所以迴雲京,其實也跟此事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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