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雜種,就算在這聖人埋骨之地,你以為老夫就耐你不得!”老者發現追不上餘魚,幾乎是吼出一聲,接著老者雙手隱晦的掐出數道指訣,指訣掐出的瞬間,飛劍突然變得更加靈性起來。


    “雷法!九天禦雷真訣!”


    老者口中法訣溝通天地,如一道天地意旨。


    天空之上忽然烏雲龍卷,氣氛突然變的壓抑,逃跑中的餘魚感覺雙腿如同陷入泥濘,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襲遍全身,四肢變的僵硬。這是老者以無上修為氣機鎖定,如同施展了定身之法。與此同時天空之上龍卷烏雲越發恐怖陰暗,漆黑的烏雲之中不時竄出數道銀光電蛇,如同雷神降世,威武非凡!恐怖如斯!


    在那一瞬間,餘魚內心非但沒有慌亂恐懼反而越發的平靜。深唿一口氣柴刀也扔在了一旁,架起拳樁,馬步微蹲,左手握拳於小腹自然下擺,右手同樣握拳,微彎如抱,抬起高度與額同齊,擺了一個及其怪異的古樸拳架,這一架勢遠遠看去漏洞百出!可就是這麽一個漏洞百出的拳勢卻給老者一種渾然天成的感覺,這種感覺讓老者內心有點蕩漾,那是一種危險的波動。


    老者雙目精光一閃似乎發現了什麽,忽然驚詫道:“好霸道的拳法!”


    餘魚不知道老者在說什麽,此時的他全身都被一種奇妙的感覺包圍,那是一種拳意!一種遇山開山,遇河斷河的拳意!那是一種戰意!一種神擋殺神,佛擋誅佛的戰意!與此同時身上那股凝滯感瞬間消失,餘魚自己不清楚此時身上的變化,可是遠處的老者卻是心頭震撼不已。


    盡管老者不知道眼前的這個野小子從哪裏學會這一招半式的霸道拳法,單單隻是起手式便給老者一種驚豔的感覺。可老者自始至終都看不上眼前的少年郎,就眼前的這個小泥腿子怎麽看也隻是個鄉下的野孩子,就算習得一身武藝達到武學二重小巧境,可放眼整個世間這等低下的二境武夫,別說老者,哪怕是老者的徒孫要殺他這等低下武夫也是易如反掌,動動手指而已,想到這裏老者內心冷哼一聲,看你能掀起什麽風浪!


    “哢!”


    “哢哢哢!”


    這時候一道道悶雷在二人頭頂炸響,接二連三,連綿不絕。


    老者臉色瞬間變得難看,氣機感應之下老者發覺自己施展的術法突然有些異樣,抬眼看去驚出一身冷汗,原來自己所施展的九天禦雷真訣居然被阻擋在五指山之外,一條條大腿般粗細的雷電銀蛇全部劈在了一道無形的波幕之上。


    雷電威力巨大,劈在波幕上蕩起陣陣漣漪,道道肉眼可見的無形波紋向著四周蕩去,可就是無法再造成更大的傷害,那些足以開山裂石的銀白雷電劈在波幕上隨即消散於無形之中。


    餘魚看到這一幕也是心中大喜,沒時間多想,一拳遞出,攜著風雷之勢向著老者胸口搗去!


    老者迴神,心念一動,那柄紅芒飛劍瞬間來到老者身前護主。


    飛劍不比凡間兵刃,餘魚有些自大,可他天生心思縝密,前衝的過程中看到老者臉上那輕蔑的眼神,心頭一跳暗叫一聲不好,可即使如此不退反進,身上那股一往無前的氣勢再次暴漲,身形晃動之間,拳式一變,整個人如同下山猛虎撲擊而來,雙掌並攏在一起,一個力劈華山抱拳當頭砸下,紅芒飛劍似是早就察覺到了餘魚的意圖,就在餘魚砸下的瞬間,飛劍已經擋在了老者的頭頂之上。


    “當!”拳劍相交,飛劍微微顫動一下瞬間消失不見,再出現時已經來到餘魚身後,而餘魚在砸到飛劍的那一瞬間,雙拳之上泛起一絲瑩瑩白芒,那是一股拳意及時的護住了餘魚的雙手,可即使如此餘魚的雙手依舊皮開肉綻,血肉模糊。所幸雙手雖受重創,不過終究還是保下了這一雙手臂。


    劍,不是用來防的,看似消失,其實在那一瞬間飛劍實則向著餘魚的心口紮去,隻是二人距離太近所以就如同飛劍消失了一般。


    餘魚在砸到飛劍的瞬間就察覺到不妙,強烈危機襲上心頭。憑著直覺腰間用力強行傾斜身形,這才堪堪躲過致命一擊,飛劍一擊刺空劃過腋下帶起一片血水,躲過飛劍的同時,餘魚氣沉丹田,腳下發力,已經皮開肉綻的右手再次化作直拳刺向老人心口。


    老人身經百戰,可近身廝殺經驗不足,他沒想到眼前這個少年居然如此兇悍,本想催動飛劍刺穿對方的後心,可這一下老人不得不調迴飛劍護在身前。


    “當”


    泛著白芒拳意的右手再次錘在劍身之上,餘魚得理不饒人,不顧雙手傷勢慘重,左右開弓如擂鼓,兩臂劃出道道殘影,眨眼之間便遞出二三十拳,拳上力道一下比一下重,白芒拳意一次比一次耀眼,砸在飛劍之上嗡嗡作響。


    老者眼角抽搐,本就快油盡燈枯的他再次受到重創,隻因這飛劍與他心意相通,那重拳看似砸在飛劍上,實則每一拳都實實在在砸在了老人心魂之上。


    “噗”


    急火攻心再加上一連遭受重創,老者再也堅持不住噴出一口鮮血!


    一擊得逞,餘魚不進反退,拳勢瞬間散盡,身形躍起一腳蹬在飛劍之上向後極速退去。一連退出十幾丈餘魚這才停住身形,站在原地唿哧唿哧地喘著粗氣,鮮血淋漓的雙臂耷拉在身體兩側,雙眼卻直直的盯著遠處的老人。


    老人同樣在盯著餘魚,隻是兩人現在同樣狀態很不好,所以一時間都僵在原地沒有動作。


    到了此時,老人終於開始重視起眼前的少年,矚目凝視一下,忽然發現眼前的少年正以一種特殊的旋律唿吸。幾個喘息過後,老人語氣忽然轉變,開口說道:“老夫看走了眼,好霸道的拳法,區區二境武夫放在外界頂多會個粗野的拳腳,而你這拳法竟然能夠凝結出拳意,實在不錯,而且你這唿吸的方式也有著不凡之處,隻是……”


    不等老人說完餘魚眼神微微一變,微不可查的晃了一下神。


    少年郎不知道老人說的拳意是什麽東西,過往歲月,他隻知道自己必須要不斷地練拳,必須拚命地吐納,也許隻有這樣,有一天母親就不會再說那句話。


    “還是不行嗎?”接著便是一聲歎息。這是母親還在世的那幾年,餘魚聽到的最多的,幾乎每天都會聽到。這句話讓他很難懂,同時也讓他很難受,懵懂無知的小小孩童心中難過的同時,他也看懂了母親眼中的失望神色,雖然母親掩飾的很好,可餘魚還是看懂了,他不想讓母親失望,所以他拚命的練拳,拚命的吐納,可最終母親還是帶著那抹失望的神色離開了這個世界。


    “這麽拚命值得嗎?”老人忽然開口問道。


    餘魚認真的盯著老人說道:“值得,為了活命為什麽不值得?”


    老人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接著說道:“你就這麽確定我就一定會殺你。”


    “何必明知故問?”餘魚反問。


    老人臉上笑容更深,毫不吝嗇地誇獎道:“小小年紀,卻懂得這多道理,將事情看的這麽透徹,你不錯。”


    餘魚自始至終都不敢有一絲大意,他不知道老人現在受的傷有多重,更不知道老人那柄神奇的飛劍會不會再次瞬間出現在他的身前。


    老人看餘魚依舊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又開口道:“也許我一開始就該殺了你。”


    餘魚聽到這句話反而變得平靜許多,說道:“殺人者,言不可信,濫殺者,人恆殺之。”


    老人雙眼中的光彩黯淡了幾分,整個人的氣勢也頹廢了許多,餘魚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隻是他依舊沒敢放鬆警惕。


    “這五指山果然名不虛傳,天上地下六大兇地,老夫少年成名,唯獨這五指山我是最不放在心上,沒想到……”老人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他知道說再多也是徒勞,為時已晚。


    飛劍再次指向了餘魚,餘魚整個身子再度緊繃,飛劍的速度太快而且威力巨大,餘魚領教了不止一次。他不認為自己的血肉之軀能擋得住飛劍一擊,剛才的激鬥餘魚幾乎是拚盡全力,而且老人也從來沒將他放在心上,所以餘魚至少還能鬥上幾個迴合,可現在老人情緒平靜下來,餘魚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擋住那神秘莫測的飛劍,更何況此時他的手中也沒有了柴刀。


    飛劍氣勢一度內斂,顯得越發的平靜,平靜的就像此時老人的臉色,但越是如此飛劍帶給餘魚的危險感就越加的強烈。餘魚看懂了老人眼神中的含義,那是一種默然,一種視人命如草芥的默然。老人就這麽平靜的看著餘魚緩緩抬起了右手向著餘魚一指,接著飛劍瞬間消失在原地,餘魚一直緊繃的身子終於動了,速度之快比那離弦之箭還要快上幾分,生死存亡之際,那一刻的爆發將餘魚的膽氣完全爆發了出來,這一次他不在閃避或逃跑,他要以命搏命!


    餘魚不再理會向自己射來的飛劍,全力爆發,身形快速移動,彎腰下抄,那柄醜陋的柴刀被反握在了手中,動作行雲流水,沒有浪費一絲的力氣,幹淨利落,將柴刀握在手中餘魚依舊沒有絲毫的停滯,彎腰之時雙腿就已經一前一後成弓形,腰腿同時發力。


    “蹭!”


    那一瞬間餘魚向著老人躥了過去,帶起一連串的枯葉與塵土。


    刀芒在老人眼中一閃而過,老人已經沒有力氣躲避,他在賭,他要賭他的劍比餘魚的刀快!


    兩個身影交錯而過……


    餘魚反握著柴刀始終保持著一個姿勢,鬢角已經流下一絲冷汗,他的額前懸停著一柄無堅不摧的飛劍,飛劍距離餘魚的額頭隻差絲毫,雖未接觸,但鋒銳劍芒散發的寒意卻刺的餘魚皮膚生疼。額頭的正中心漸漸沁出一顆小血珠,血珠慢慢下淌,沿著鼻梁緩緩流下,再接著飛劍不停顫動,發出陣陣微鳴,瞬間掉落,背後的老人同時也倒了下去。


    老人的喉嚨先是出現一條微不可查的紅色細線,接著老人覺得唿吸有些困難,他失去了與飛劍的感應,他感覺不到飛劍,甚至眼前的一草一木都開始變得模糊起來,玉府轟然幹枯坍塌,兩百多年的道行毀於一旦,消散殆盡,歸還天地,老人一瞬間須發變成灰白,滿臉皺紋密布,徹底失去所有生機。


    塵埃落定!


    “吱”


    娃娃在餘魚的胸口輕輕唿喚一聲,餘魚終於鬆了一口氣,癱倒在地唿哧唿哧的大口喘氣,心中餘悸未消,也不在乎身旁已死的老人,貪婪的大口喘息,空氣中透著一股血腥氣,餘魚卻透過茂密的枝葉看著天空發愣。


    娃娃也從領口處鑽了出來,咬牙切齒一臉惡狠狠的樣子,抬起一條雪白的小胳膊衝著已經死去的老人吱吱亂叫。


    餘魚皺眉抬起右手在娃娃的小腦袋上彈了一下。


    誰知娃娃更加氣惱,轉過身衝著餘魚大喊大叫,兩臂比劃不停。


    餘魚看懂了娃娃表達的意思,也早就習慣了娃娃的頑劣,對於娃娃的調侃,餘魚先是給了它一個白眼接著惡狠狠的咒罵道:“他是你祖宗!”


    娃娃再也氣不過抓著餘魚的衣領使勁搖晃,可娃娃的力氣實在太小,沒有晃動餘魚,反而把餘魚勒的有些喘不上氣。


    餘魚幹咳幾聲一巴掌拍開娃娃,自顧自樂嗬嗬的說道:“遇事不鑽牛角尖,人也舒坦,心也舒坦”


    良久


    餘魚終於恢複幾絲力氣,爬起身看了看身旁早已死去的老人,歎了口氣說道:“他肯定是個假神仙,這世間哪有神仙欺負小孩的道理。”說著搖搖頭,一瘸一拐的往迴走去,臨走前還不忘將老人的那柄飛劍撿起,一臉稀罕。


    餘魚的記性很好,而且他還有一個很好的習慣,那就是不管自己在哪裏,不管自己扔的什麽東西,他一定記得。


    沒辦法,窮怕了!


    就連剛才那麽緊急的情況下,餘魚都不忘將采藥的竹簍藏好,這份財迷的程度恐怕無人能及。


    找迴竹簍,餘魚漫山遍野的逛蕩起來,身上的傷勢太重,可還是得強撐著一口氣漫山遍野的采草藥,既然又活下來了,那就好好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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