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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廳內頓時安靜了下來,伴隨著安羽的嗓音落下殘忍的字句,趙雪霽似乎陷入了哀傷的情緒裏。


    不過這倒不是對人世或者貧富差異之間的悲哀,她隻是單純的陷入了哀傷,眼中、麵上皆是憐憫,倒像是那些被供奉的菩薩,可惜趙雪霽清嫩的模樣不適合這樣的悲天憫人,看上去和她的年紀不相符合。


    這樣的哀傷看上去熟悉又陌生,硬生生高人一等,安羽猜測,那些酒樓裏聽說書人講故事的看客們大約就是這樣,又或許,更深一些,像是死了一隻自己養了幾日的小狗。


    也是,這些從沒有經曆過的事情,在她看來也隻是帶著刀片的故事罷了。


    安羽正欲開口,卻見趙雪霽咬著下唇,眼中盈盈含淚,帶著幾分哀求:“那個台柱呢?他……也死了嗎?”


    “他們並沒有一起消逝在那個寒冷的冬日,還剩下了一兩個,”安羽溫聲道:“那個台柱便是其中之一。”


    趙雪霽勉強點了點頭,捧起身旁半涼的熱茶暖起身子,分明是五月時節,她卻明晃晃感覺到一股涼意,心頭惶恐。


    “說迴那個戲班子,因為戲子們的離去,那裏破落了許多,冬天的雪很大,風很冷,那位主顧自然也沒有再來。”


    “那日小廝們其實是奉了主顧的命令去請戲班的人在府裏住上一些日子,管吃管住,每日唱戲。隻是中途聽了夫人的命令,將‘請’換成了‘趕’,迴來匯報說那些戲子畏風,不願意冒著大雪趕來,以己度人,主顧便想著等待春季再去。”


    “夫人又是為何如此殘忍呢?”安羽搖頭晃腦:“夫人前幾日聽了丫鬟們碎嘴的閑聊,說自家老爺整日沉迷東院花街玩物喪誌。不過她好歹也是富貴人家的姑娘,給了些銀兩,喚丫鬟讓那些戲子搬個地方。”


    “丫鬟是夫人從家裏帶的,自然不會昧下銀錢,但丫鬟嫉惡如仇,生怕那些戲子耽誤了自家老爺,也害怕戲子美色,像那些小妾似的搶了自家夫人的風頭,便偷偷添上一筆私房,強硬要求小廝給了錢便讓戲班搬出城去。”


    “小廝一聽是要趕人,馬上喊來家丁一路壯膽。”


    “主顧是個好人,平日裏養著家丁隻管護院,一個個閑的無聊卻膘肥體壯,這次小廝一來,一個個便忍不住要在主人麵前表功,隻聽見“趕人”二字,便拿起家夥架起小廝直直帶著烏壓壓的人去往戲班。”


    “可那些叫他們搬家的銀錢呢?”見安羽在那裏講得愈加起勁兒,趙雪霽忍不住問道。


    “當然是分了唄,”安羽一臉理所當然:“財帛動人心,富貴人家出來的夫人隨手漏下的也不止戲子們一年的花銷了,更何況是特意給的,還添了一筆丫鬟的私房。”


    趙雪霽瞪大眼睛:“沒有人查嗎?!”


    “查?”安羽詫異:“為什麽要查?誰會去查?怎麽查?”


    她笑了一聲:“主顧不過客人一個,發了善心,也聽了小曲兒,銀貨兩訖,與那戲子也說不上熟悉……”


    安羽看向趙雪霽:“難不成美人您因為一家糕點不錯而常去光顧,您就得負責他日後的生意?某一日他搬走了也得查個緣由道理?不過也就是隨口問問小廝罷了,答案不重要,最多歎口氣,沒了下文。”


    見趙雪霽欲言又止,輕咬嘴唇,安羽替她開解道:“沒有這個道理,此乃人間常情,萍水相逢便忘卻江湖,隻是美人重情,憂傷難免。”


    趙雪霽顯然還沒能靜下來,又被安羽盯得不太自在,扭了扭身子,幹巴巴地問道:“然後呢?”


    “若是事件常情到這兒其實也該結束了,”安羽呷了一口茶水:“實際上站在誰的立場上都有各自的緣由,即便是那些看似主惡的小廝和家丁,也是循著他們的生存之道。”


    “隻不過可憐的永遠是最底層的人罷了,”安羽見趙雪霽若有所思,卻並不給她深入思考的時間,繼續道:“好在故事就是故事,總有那麽一段曲折……”


    安羽抬眼,目光灼灼:“美人還記得那個的戲子嗎?”


    “那個……台柱?”趙雪霽遲疑道:“可你不是說他死在了城外破廟?”


    “看來美人不記得了,”安羽歎了口氣,在趙雪霽迷茫的目光裏抬起手在桌上敲出一段花鼓的旋律:“美人知道戲子與主顧初見時唱的是段什麽曲麽?”


    趙雪霽搖頭,盯著安羽不斷落下叩在桌上的指節,隻覺得那段旋律分外熟悉。


    “那時他們快活不下去了,門外戰爭,門內雪;冬風瑟瑟,北風寒;手腳無力,聲嘶啞;隻盼來生——涅槃歸,”安羽的聲音應和著節拍,平添了幾分悲涼,但卻與她故事裏的戲子不同,不像是認命般的枯萎,反而隱藏著一團火焰——想要引燃世間的火焰。


    趙雪霽腦中浮現了那樣一個場景,那是並沒有在破廟中死亡的戲子,他帶著滿腔的怒火,帶著那些攻城的士兵衝向往日固若金湯的城池,那般戰火烽煙之中,那雙帶著恨意的眼中有火焰灼灼燃燒……


    可漸漸的,雪又從天空落下,戰後的城外唯有屍身橫臥,那雙眼眸逐漸黯淡,隨著安羽敲擊桌麵的聲音越來越慢,趙雪霽耳邊似乎響起了另一段旋律,喑啞而誘惑。


    那是在中院的宮道上,綠瓦紅牆,高高的樓,被毆打卻倔強反抗的少年,一定要整理衣冠的模樣,或許他如今正站在花鼓前,敲著鼓,用已經練習許久的聲音喑啞地唱起熟悉地曲兒,唿喚著那個遠方的未來的主顧。


    “美人還記得那個戲子嗎?”


    “看來美人已經忘了。”


    安羽剛剛的問話猶在耳畔,趙雪霽記起了這位才人來自中院。


    “即使知曉結果,那個台柱依舊盼望著有主顧這樣的客人,畢竟那是一個善人,給他留下了足夠的,美好的記憶。”安羽瞧了趙雪霽一眼,端起茶杯送客:““這是一個很俗氣的故事,還望美人莫要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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