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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時雨持皇帝口諭出了城,到沈家軍軍營傳旨。


    出來透氣的徐班眼力一向不錯,憑衣著認出對方乃是皇帝近侍以後,便在門口咳嗽一聲,行了個軍禮滿麵笑容道:


    “總管前來,可是陛下有什麽旨意?”


    名頭未加姓氏,是因猜不到是哪位近侍,可禮數卻已經周到。同時也提醒了帳中還在研究地圖的沈墨。


    不過皇帝對他一向觀感不佳,他有些猶豫要不要出門相迎。


    不過這位總管好像並未在意,投在軍帳帳麵的影子顯然是在朝裏邊行禮。


    接著沈墨便聽見內侍特有的陰柔嗓音:


    “咱家奉聖命來,還請將軍接下口諭。”


    恭敬守禮,令帳內帳外身著軍甲的兩人心中平添幾分好感。


    不過沈墨卻沒放鬆半點,畢竟朝中兩麵三刀的人也不少。


    徐班聽得沈墨聲音,便引了時雨進去傳旨。


    旨意倒是沒什麽出乎意料的,皇帝願意見沈墨了,不過隻願意見他一個人。


    徐班見沈墨沉默著接了旨,便轉頭去看時雨——實在是沈家軍窮得彈甲作鼓,他可拿不出來什麽金銀打點關係。


    怪的是這位內侍也沒有變臉,隻是猶豫不決麵帶難色地看著沈墨,像是權衡再三,過了許久才開口。


    “將軍征戰沙場,常有傷痛,又千裏奔波,想必很是辛苦,可有舊疾複發的狀況?”


    沈墨沒想到他會問這種問題,斟酌片刻才道:


    “某為國盡忠,雖有小傷,也不必叫苦。”


    “將軍有傷,總要牽動昭儀娘娘掛念。”時雨仿佛吃了偏執藥,一意孤行道:“將軍有傷,就要好好休息,雜家這就告退。”


    時雨走後,徐班有些迫不及待又有些震驚地問:


    “莫非陛下轉性了?同意將軍留在京城?”


    沈墨習慣性地眯了眯眼睛:


    “我想……不是陛下。”他停頓片刻,“也不是妹妹,或許……這是他在提點我。”


    有點荒謬,但未必不可能。


    “舊疾嗎……”沈墨有點無奈地笑了笑,或許能有些助力吧。


    —————————————


    第二日,城門緩緩被推開,沈墨、徐班等人依禮下馬,與皇城令尹交接。


    令尹向沈墨行完禮,探頭探腦往他背後看了一眼,見確實沒人跟來才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沈墨依舊一臉寒霜。


    令尹看他不說話,便開口道:


    “沈將軍何必把這些無足輕重的都帶迴來,勞心勞力得不償失。”


    接著他揮了揮手,一個被侍衛簇擁著的內侍走了過來,皇帝迴去想了想,還是給沈墨幾分麵子寫了一道聖旨,但前來傳旨的卻不是時雨。


    那內侍展開手中金絲襯底的聖旨:


    “著皇城令尹周勤,引大將軍沈墨進宮封賞,其餘大軍駐紮城外,不可妄動,以待軍令。”


    沈墨默不作聲接了旨意站起來,正欲進門,卻見那內侍攔住了身旁的徐班,強調道:“大將軍一人進宮足以。”


    徐班停下腳步,看向沈墨的眼神暗藏憂慮。


    他看見沈墨朝著駐紮的方向搖了搖頭,示意他安撫將士們,切不可輕舉妄動。


    其實也有不少悄悄跟來的殘兵,遠遠地看著他們的將軍站在皇城門口。


    返鄉的士兵大多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見接連兩日都有城中人造訪,都以為在城外等了這些天終於可以歸家了,卻沒想到事情似乎發生了什麽變化。


    他們疑惑疲憊的眼神落在內侍和皇城令尹身上,後兩者卻視而不見,態度高高在上,神情漠然。


    他們有些失望,卻不敢奢求的肯定——有種天生在骨子裏的卑微。


    沈墨走在皇城令尹身旁,已不是第一次覺得心寒,心中也就隻剩下冷漠和平靜。


    想起妹妹的書信卻隻能喟歎一聲。


    他原本也沒指望皇帝大發慈悲因為捷報連連就免了這些守邊兵的役期,畢竟他清楚皇帝仍舊更在意那個解不開的心結。


    沈墨早在書信陳述的時候就寫好了折子——為了這種情況準備的。


    若逼不得已,隻能以他們這一番軍功,以物易物,總算可以作為縮短這些殘兵兵役的代價——用先皇早就擬下的規矩,逼迫李思遠強行接受。


    但得罪了陛下可有好相與的結果?


    即使下令,陛下也能讓這指令在各部之間輾轉千百迴,一拖再拖。


    即使發令,陛下也能隨手尋一個理由再招兵數萬。


    那時候不隻是這些殘兵,或許還得賠上別家青春年少的兒郎。


    沈墨不敢想,他隻能以最壞的方式揣測皇帝的思維。


    其實早在三年前他就已經明白了,陛下從不是他所以為的呆在宮裏不能出來的太子,而是蟄伏在叢林中,狠戾非常卻偏偏把握得當的君主。


    沈家赤膽忠心,卻沒想到在外征戰,歸來時君臣之間,也要這樣鬥智鬥勇。


    皇帝見他,不是在朝堂,不是在書房,而是在沈青君的東臨宮,並且隻見他一個人。


    沈墨身著鐵衣殘盔,在宮女太監小聲嘀咕中直直走向妹妹的寢宮。


    那是最偏遠的一個宮殿,一路走來人漸稀疏,綠瓦紅磚、翠葉繁茂不見得一朵紅花,那門匾上提著三個大字,他認得,是沈青君的親筆,名喚——東臨宮。


    太祖道:武將盔甲繁重,隻需單膝下跪即可。


    沈墨跪在禦案前五步的位置,低著頭,看到自己的影子在腳下隨著燭火微微晃動。


    折子在懷裏揣著,還沒有到遞交給皇帝的時候。


    李思遠也不看他,隻是一直抱著一本皺皮書反複打量,似乎打定主意要給他個下馬威,始終沒有讓他平身。


    又過了一會兒,李思遠似乎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於是屏退周圍內侍,緩步走到沈墨麵前。


    仍在跪在地麵的沈將軍低頭看著逐漸走近的龍履,聽見皇帝又同三年前一樣,說出每次與沈家人都要說的話:


    “將軍旗開得勝,好不容易迴來,正好可以勸勸她……”


    為臣之道,沈墨本應該耐心聽下去,卻想起那日遠眺城樓瞥見的那一抹青衣,聽了兩三句便心生煩躁,於是驀然打斷皇帝的老生常談:


    “啟稟陛下,臣早已書信陳明,如今城外皆是殘兵老將,陛下可派人一一清點,和親使團也在城外等候,陛下可移交禮部接待,臣征戰數年……現身體已有暗疾,每每疼痛便難以集中,還望陛下恩準,暫時迴營修養。”


    沈墨捏了捏懷中的奏折,等待李思遠的迴答。


    李思遠沉下臉。


    沈墨倒是算定了自己無法對他做什麽——忠誠良將,戰功赫赫,要是對他下手,不就成了自毀功臣的昏君?


    那些言官……指不定又想跳起來扯他的皇冠,三年前的老賬如今還沒清算三成,皇帝也不想如此煩擾。


    李思遠頓了頓,仿佛在思考,似乎好一會兒才想通,最後終於把時雨叫進來。


    “將軍實為國之棟梁,”他笑道:“行軍辛苦了,早些休息也是應該的。”


    “時雨,帶著將軍在殿裏尋一處安靜的地方,好生歇息著。”


    李思遠看向沈墨:“你們兄妹三年未見,君君也思念頗深,不妨在這殿裏敘舊,也好散去一路來的艱辛。


    等你休息好了,咱們君臣之間還能再聊上幾句。不過這裏畢竟是朕的後宮,沈將軍就莫要走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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