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蕭芸棠有過一次短暫地窺見“上流社會”生活的機會。


    到現在她還能清晰地記得,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她跟著公司領導去老板家裏送一些緊急的材料。


    秘書引著他們穿過裝飾華麗的玄關,再穿過長長的走廊,那走廊裏掛著一幅長長的畫,忘記畫的什麽內容了。


    她也不會看,隻記得當時第一反應,就是下意識地放輕腳步。似乎自己的唿吸都跟那種充滿藝術、寧靜又奢華氣息的環境格格不入。


    拘謹著來到後院,老板夫妻就坐在庭院裏,悠閑地品著下午茶。


    她第一次見識到,現實中是真的有人能夠在家裏修建出一個小型公園的。


    庭院被精心打理過,綠草如茵,花團錦簇,老板夫妻舉止優雅,衣著簡單又讓人覺得很考究,目光溫柔而慈愛,笑看著一個騎在小馬上的小男孩。


    小男孩隻有4、5歲的模樣,穿著那種電視劇裏看到的,好像很專業的騎馬裝,很優雅很上流的那種。


    那就是一匹矮腳馬,蕭芸棠清楚地記得,毛色是柔和的棕栗色,在陽光下泛著溫暖的光澤,鬃毛被編成了幾縷精致的小辮子,尾巴則被梳理得光滑而整齊。


    眼睛大而明亮,顯得格外的神氣活現,蹄子在草地上輕快地踏過,馱著小男孩兒很享受地在那片精心維護的庭院中漫步......


    在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從小在孤兒院裏長大,終日為生活兒汲汲營營的蕭芸棠,第一次窺見到了什麽叫上流、悠閑、精致、優雅......


    說不清是震撼、羨慕、悲哀亦或是其他什麽。


    做了四年多的南訣王朝公主,前世種種蕭芸棠,均已模糊,唯獨那個下午的一幀一景,現在迴想起來,還依舊清晰。


    李管事見蕭芸棠離那馬越來越近,顧不得僭越,急忙提高聲音阻止。


    “九公主不可,那馬駒脾氣很不好,會傷......”


    話未說完,他就見九公主已經摸上了馬駒的腦袋,正對著那直立起來的耳朵揉搓,這小馬駒不但沒發脾氣,反而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不是說馬駒脾氣不好嘛?”蕭芸宜探頭過來問。


    李管事呆呆地迴答,“是啊。”


    為安全計,皇宮內是不允許高馬、快馬行走的。體型小、跑得不快又步伐穩的“果下馬”是宮內專屬運輸工具。


    而且這種馬性格溫順,容易驅使,本來是不歸他們禦馬廄管的。


    隻是眼前這是匹“強種”,脾氣很差,輕易不讓人近身,經常尥蹶子,給它套馬鞍拉車那更是不可能。


    脾氣臭的跟溫順不搭一點兒邊。


    打也打不服,內務府那邊沒有辦法,隻好送到他們禦馬廄來,廄裏的老手也試過,但這馬駒愣是沒被馴服。


    一貫見人不是尥蹶子就是發脾氣的馬駒,如今在九公主手下倒是像匹溫順的小綿羊一樣。


    “我也摸摸看。”


    萌物誰不喜歡,更別提本來就愛馬的蕭芸宜了,她躍躍欲試地湊上前去。


    “哧哧”。


    馬駒雖然沒尥蹶子,卻也抗拒的厲害,蕭芸宜剛湊近,還沒伸手摸,它鼻子就開始噴氣威脅。


    蕭芸宜失望地縮迴手,背在身後,“它不喜歡我。”


    蕭奕景眨眨眼睛。


    這娃兒表麵上軟綿乖巧,反應又總是慢半拍兒,給人一種又慫又弱的感覺,實際上膽子賊大。


    他沒見過這種“果下馬”,好奇得很,歪著頭觀察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好奇心,悄咪咪地就湊過去了。


    隻有宸妃注意到他的動作了。


    不過她沒攔著,她巴不得蕭奕景多調皮些、愛動些,要是能像九公主那樣活潑才好呢,身體多康健。


    蕭奕景平日裏反應慢吞吞、說話慢吞吞,這時候出手卻挺快。


    他個頭兒矮,夠不著馬頭,小手一抬衝著馬駒垂下的鬃毛就是一把。


    “不好。”


    這嬌嬌弱弱的九皇子竟然也那麽“熊”,突然這一下不得給那臭脾氣的馬揪毛了啊。


    吾老命休矣。


    李管事在心裏哀嚎,自己的命也太苦了,好不容易有個在太後、貴妃、皇子公主這些貴人們麵前露臉的機會。


    別說得賞了,先是七皇子驚馬,如今這馬要是暴起,傷到了九皇子跟兩位公主,他豈有命活。


    看著馬駒躁動的即將抬起的蹄子,李管事仿佛已經看到去世多年的太奶在向他招手了......


    “哎呦。”


    聽到驚唿,李管事絕望地看過去。


    那馬突然被揪,本來是要發脾氣尥蹶子的。


    “小栗子乖啊。”


    被蕭芸棠擼了兩下,馬蹄子竟然奇跡般地平複下來。


    不過,到底是個壞脾氣的。


    它猛的低下腦袋衝蕭奕景“噗”了一聲,給他嚇了個屁墩兒,才得意地、神氣地一甩腦袋,打了個響鼻兒。


    蕭奕景摔了一跤也沒哭,不用人扶,自己慢吞吞地雙手撐地爬了起來,還愛幹淨地拍了拍小屁股上的塵土。


    眨眨眼睛,又湊過去看,它這次沒敢動手了,而且咧著嘴巴,眉眼彎彎地問蕭芸棠。


    “姐姐、它、它係小栗子啊。”


    蕭芸棠輕輕捋順馬駒的鬃毛,“嗯,毛色像栗子,油亮油亮的,就叫它小栗子吧。”


    “好、好聽耶。”


    蕭奕景捧場,羨慕地看著蕭芸棠跟小栗子親近互動。


    “小栗紙,隻稀飯姐姐啊。”


    蕭芸棠習以為常,她喜歡小動物,而且上輩子就挺招小動物喜歡的,也許是她身上有什麽能讓動物感到舒適的氣息吧。


    她溫柔地摸摸馬頭,對仰頭看他的蕭奕景道,“小栗子還小呢,剛見到我們,不熟悉,所以有些兇,等它跟景兒熟了,就會讓景兒親近的啦。”


    “嗯。”


    蕭奕景笑的眉眼彎彎,眼神裏都是對小馬駒的喜愛。


    李管事剛撿迴一條命,想進步的本能又驅使著他開口恭維。


    “太後娘娘,九公主可真是非同一般啊,這‘小栗子’自生下來是誰都不買賬,唯獨對九公主服服帖帖,九公主福星下凡,讓動物都一見傾心啊。”


    蕭芸棠:“......”


    這李管事用詞也太浮誇了,讓人怪不好意思的。


    但太後卻笑的合不攏嘴,對李管事的話很是認同,連連點頭。


    “說的好,棠兒確是福星,不僅人見人愛,連動物也格外親近。”


    蕭芸棠:“......”


    哎嘛呀,皇祖母這個“孫女兒吹”,說的她臉都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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