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縣帶著滿腔的怒火坐在正大光明的匾下甚是滑稽,胡子上還沾著春梅的唇色,他瞪著眼睛重重的拍了下驚堂木,倆班衙役用木杖擊地,還真有點莊嚴肅穆的感覺。


    李彥不慌不忙的從懷裏掏出那卷委任狀,有師爺接過去,隻掃了一眼,便立即收斂起傲慢的態度,恭敬的呈給李知縣。


    這可能有史以來最快的一次過堂,李知縣看到那三章大印,便騰地站起來,又仔細的看了一遍文字,小心翼翼的將委任文書放在案桌上,對手下人道:


    “快將門關上,退堂,退堂。”


    縣衙的門咯吱吱關閉,門口看熱鬧的百姓議論紛紛,這可真是奇事怪事,所以即便關門也並沒有走,皆等待著這件事的後續,這可比聽書好玩多了。


    縣衙裏,李知縣恭敬的將李彥引入後堂,吩咐婢女看茶拿點心,他則垂手站立一旁,等待這位行為異常的“大人”給出指示。


    掌刑千戶屬於五品武職,在唐代時這種官職是貴族公子哥們的專屬,不過是掛個名頭吃皇糧而已。


    傳至宋朝,這種官職便成了權臣們生財之道,隻要有孝敬到位者,也不管老弱病殘賞個掌刑千戶玩去,說是五品職位,實則是沒有任何權利的空職。


    即使這樣,李知縣也不敢小覷,他是親眼目睹十幾車奇珍異寶拉出陽穀縣的,這麽大的手筆,不要說封個掌刑千戶,就是調去京裏當差也是綽綽有餘。


    李彥很客氣的拉著李知縣一同坐下,還是那副人畜無害的笑容。


    李知縣實在繃不住了,詢問道:“大人為何拿著一把大刀來找下官?”


    “這陽穀縣不太平啊,今日早些剛出家門,竟被四五條壯漢打了一頓悶棍,險些要了我的命喲。”


    李知縣驚道:“竟有此事?是下官失職,我即刻派人去查,定給大人一個滿意的答複。”


    “知縣大人不急,咱們的事再大都是小事,得先把上麵交代下來的事辦好不是?”李彥故弄玄虛的說。


    李知縣將身子往前湊了湊,緊張道:“上麵有事吩咐下來?”


    “當然,不然怎麽會這麽急來找李大人商議。”


    麵對李知縣絕對信任的眼神,李彥心裏有一絲得意,沒想到自己還有這方麵天賦,說瞎話臉都不紅。


    “花太監的死訊已傳至官家耳中,官家很是重視,畢竟他是從官家做端王時就侍奉左右,也算老奴了。官家登基後,更是受到重用,所以就多問了幾嘴。不成想有那心術不正之人亂嚼舌根,竟說那花太監是被人害死。官家聽後很氣憤啊,故讓宰相著手調查。宰相哪有空閑親自處理,就把這份差事落在你我的頭上了嘛。”


    李彥一口氣把早就編好的謊話說了出來,他仔細的想過這段話,幾乎不存在一絲漏洞,在這個通訊不發達的古代,聖意真的就和天意一樣難猜。雖然每隔幾天都會有京中的消息傳迴來,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假難辨。


    地方官員要想做到萬無一失,大多選擇不分真假,一律按真的聽,按真的辦。


    李彥便是抓住這個漏洞,量這李知縣也不敢有所懷疑。


    果然,這廝聽完鄒起眉頭,用手捋了下胡子,忽覺得手上有點粘,低頭一看,原是春梅的紅脂,尷尬的搓了搓手,對著李彥支吾了倆句,沒找到恰當的托詞,隻好極不自然的抽動嘴角,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李彥大笑一聲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恭喜李大人覓得佳人。我與衙內兄弟相稱,這般論來還得叫您一聲伯父,都是自家人千萬別拘禁,不瞞伯父,小侄也常去翠雲樓,男人嘛,活這一輩子無非是錢、權和女人,伯父有這雅好,不足為奇,不足為奇。”


    李知縣感激的握著李彥的手,道:“那下官倚老賣老可就叫您一聲賢侄了。”


    “自然叫的,自然叫的。”


    “賢侄啊,既然是自家人,那我們就想一想如何解決花太監的案子吧。”


    “伯父想如何破案?”


    李知縣將腦袋又向李彥湊了湊道:“那花太監是花大和花三殺的。”


    李彥心裏一驚,看來花子虛的買命錢真是沒少孝敬,使得他不惜擔著丟官的風險,也要為其開脫罪名。


    “哦?據我了解是花大等人告花子虛謀殺叔伯,私吞財產,怎麽反而原告成了被告?”


    李知縣眨了下鬆弛的眼皮,瞬間便猜出李彥的用意,這是直奔著花子虛來的。


    “哈哈,賢侄有所不知,那花子虛出手可是大方,俗話說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一會我便讓人將花子虛送來的銀子分出一半送到賢侄府上,保準你數上三天也數不完。”


    李知縣故作親近的拍著李彥的手。


    李彥瞬間把臉一板,抽出手道:


    “大人豈不知這種行為等於玩火,玩不好可是會心火自焚的。此事乃官家聖諭,宰相監辦,你是認為宰相好騙,還是官家好欺?若知縣大人一心赴死,可別拉上我李彥!”


    李知縣嚇得急忙站起來,連連道:“不敢,不敢,下官這就將那歹人的銀子盡數退迴,一兩不留。”


    李彥深知軟硬兼施的道理,又眉開眼笑的拉著他坐下,道:


    “伯父也不用太過擔心,到嘴裏的肉哪有吐出的道理,上麵隻說懲治兇手,並沒有說押解進京,我們隻需在牢裏將那廝……還擔心死人會告你受賄嗎?”


    李彥用手做刀在脖頸處比劃了一下,這副德行完全和電視劇演得一樣。


    李知縣臉上的肌肉抽動一下,他終於知道了李彥的用意,暗道夠狠。


    但轉念一想,那花子虛雖無子嗣,但也有幾位兄弟和妻子來繼承家產,與他毫無關係,疑惑道:


    “賢侄這麽做似乎沒有一絲好處,那花子虛死後自有花大等人分得財產,那……”


    李彥一笑道:“一切為了報案,將上麵交代下的事辦好,就燒高香了,還敢要什麽好處。”


    李知縣當然不會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沉思一下剛想張嘴,聽到門外有人咒罵道:


    “爹,那小狗崽子騙到咱爺們頭上了,那副……”


    那人一邊罵著一邊走進屋中,當看到李彥的時候硬生生的將後邊的話咽了迴去。


    李彥站起身道:“李大哥這是與誰置氣?”


    來人正是李知縣的兒子李衙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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