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今日穿了一身簇新的淡色繡鳳凰大衫,臉色陰沉的看著下首的薑時蘊,一雙眼睛似萃了毒一般,將她上下掃視了一遍。


    再見薑時蘊,皇帝的眼神裏多了幾分探究,他目光下意識往屋外一瞥,落在屋外的樓景淵身上,料峭的笑意也減了一些,收迴目光後,點點頭示意儀式可以開始。


    就在二人準備敬茶行稽禮前,太子忽然屏退了屋子裏的其他人,隻留下帝後以及薑時蘊,皇帝的臉色更黑了,他繃著臉,沉聲問:“太子,今日大婚,你這是何意?”


    皇後終於收起一直沉著的臉,譏諷道:“皇上,太子是心疼你。您如今上了年紀,做許多決策時,也難免糊塗。為了日後的國泰民安,繁榮昌盛,不如便讓太子早日代勞,你也好修身養性,怡花弄草。”


    皇帝的唇抿得緊緊的,他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一隻手緊緊的握著旁邊的桌角,聲音威儀冷沉:“所以,今日皇後是打算同太子逼宮,謀逆嗎?把這些人請出去,是要打算把朕殺了?糊塗的東西,你瞧著,你把朕殺了,即使坐上了皇位,也定不安穩。名不正言不順,天下皆可討伐你。”


    太子聞言,臉上沒有一絲慌張,他從地上站起來,目光狠辣的盯著眼前的皇帝,語氣緩緩:“父皇莫要驚慌,兒臣定不會殺了你的。兒臣這裏有一劑好藥,吃下後會說不了話,寫不了字。等會,父皇把他吃了,兒臣會找個幽靜的地方讓父皇養病。隻不過,要辛苦父皇了,可能以後的日子裏,要口不能言,手不能提筆了。”


    薑時蘊的小心髒砰砰直跳,她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情,心裏還是有些慌張。


    她現在懷著崽崽,行動不便,要是太子等會喂完皇帝,會不會也給自己喂一顆這個藥。


    救命啊,她也不是很想看這麽一出大戲。


    薑時蘊努力的低著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好死不死,下一秒,皇帝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他說:“薑家丫頭,委屈你了,朕也沒料到他是個蛇蠍心腸的東西,竟還促成了這樁婚事,實在是愧對於你。”


    薑時蘊脊背一麻,這種時候提她,同閻王點卯有什麽區別。


    狗皇帝嘴上說著坑了她,實際又多坑了她一把。


    薑時蘊沒有說話,這種時候,說什麽都不對。


    皇帝說完,看向太子,目光裏透著濃濃的失望,“我的禦林軍就在外麵,逆子,你以為你能成事?”


    “禦林軍?”


    太子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他拍了拍手,一對黑色的穿著鎧甲的士兵,從黑暗中走出來,這正是皇帝的禦林軍。


    “父皇,這是你的禦林軍嗎?”太子說著,掏出了虎符,語氣略帶可惜的說:“這禦林軍,隻認虎符,況且大部分已經是我的人了。父皇,這是我的禦林軍了。”


    此刻,屋外等待的朝臣們儼然有些不耐煩了,忍不住問守在門口的太監,“公公,太子殿下把我們請出來是何意?從未見這樣關起門拜堂的,莫非有什麽特別的講究?”


    公公板著臉站在門口,他語氣疏離淡漠:“天家的事情,也是爾等可以探聽的?”


    樓景淵在一旁聞言,冷笑了:“公公好大排麵,一口一個天家,是不是本廠督都要給你下跪行李了?”


    公公是太子的人,但也知道樓景淵不能得罪,趕緊彎下腰,換了一種語氣,謙卑的說:“廠督說笑了,小的自是不敢輕慢廠督。”


    嘭!


    屋裏傳來茶碗摔碎的聲音,驚了外麵一眾人,大家忍不住猜測起來,裏麵發生了什麽。


    “莫不是,這新婦茶碗沒有端穩,這可是兇兆啊。”


    “噓,小聲點,不要命了,這種話也敢說出來。”


    ……


    眾人還在猜測之際,樓景淵的匕首已經抵在太監的脖子上,冷聲威脅:“本督不關裏麵是何把戲,即可把門打開,否則本督就殺了你,再闖進去。”


    太監是個精明的,他已經感受到了身邊一股濃濃的殺意,把他整個人團團包圍,即可動彈不得。


    他故意放緩了語氣,用一種商量的口吻,同樓景淵問道:“廠督不要衝動,有什麽事情,我們都可以好好商量的。”


    屋子裏的氛圍同樣劍拔弩張。


    皇帝剛剛摔了茶碗,他滿臉漲紅,激動的怒斥:“你這個逆子,竟連朕的禦林軍都敢動,你是早就動了謀逆的心思了吧。先前,有人說,你這府中藏了兵器,意圖謀反,朕還不相信。如今看來,竟是真的。”


    皇帝想不明白,他語氣緩了緩,痛心疾首的問:“你是太子,這皇位待我百年之後,自然是你的,又何須急於一時,做出這種大逆不道之事來。”


    “嗬,笑話!這些年,若是沒有我爹爹在邊疆一力支撐,隻怕你早就想把我們孤兒寡母關進冷宮了吧。她薑家隻不過是死了一個老太婆,你便昏聵的把這個名聲掃地、不賢不惠的女子,賜給太子。他是太子啊,你若讓他娶了這樣一個女子做正妻,日後還如何抬得起頭來。”


    嘿……


    小狐狸原本安靜的縮在角落裏吃瓜,驟然聽到皇後的評價,立時就不太高興。


    她怎麽了?


    她這般花容月貌、聰明伶俐,配那個即將完蛋的太子殿下,那不是綽綽有餘。


    皇後一番話,也激起了太子的埋怨:“是啊,父皇。你自小到大,最不喜歡的就是孩兒。二皇子也就罷了,畢竟他是皇室血脈,母妃也是高位寵妃。但是,如今一個閹人,居然也越過了我去,你從未在乎過孩兒的思想。不過也沒有關係,以後就是孩兒來決定這一切,輪到孩兒做決策了。”


    哐~


    門被人從外麵踹開,樓景淵自外麵跨走進來,他先來到薑時蘊身邊,把她從地上拉起來,先是溫柔小意的問她:“痛不痛?”


    得到否定的迴答後,他才轉身看向太子,戲謔道:“很可惜,太子你的計謀,似乎要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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