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臉冷的仿佛要滴墨,就像這即將暗下來的天色,他木著臉往前走,但腳下似有千鈞之重的力道,繡著祥雲的淺黃色袍子被他甩的翻飛。


    薑時蘊冷冷一笑,關心的問:“太子是有心事嗎?不如說給臣女聽聽,臣女瞧瞧能不能太子參謀一二。”


    翠竹在旁邊幫腔:“是啊,太子殿下,我們家小姐可聰明了。”


    果不其然,太子的臉色更黑了些。


    養心殿的氣氛凝重得嚇人,宮女太監大氣都不敢喘,全都垂首屏息凝神的站著。


    凡是能留在養心殿的奴才,都是機靈了,自然知道如今這個情況,皇上說起來了。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裏。


    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隻有明黃色的幔帳隨著微風,輕輕的晃動,一下一下仿佛砸在太子心上。


    進去養心殿後,就有太監通報,太子上前請安:“兒臣叩見父皇,父皇萬歲萬萬歲。”


    皇上沒有說話。


    薑時蘊見狀,也走上去,跪下請安:“臣女薑氏時蘊,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聽見薑時蘊的聲音,皇上這才轉過身來,臉上的情緒果然不太好,目光中隱隱透出天子威壓。


    他目光放在薑時蘊身上,道:“平身。”小狐狸心裏覺著好笑,看來皇上是要替太子平了這爛賬了,子債父償,確實有趣。


    皇上看向太子,問道:“你可知罪?”


    這一問,屋子裏的所有人全都跟著跪下了。


    太子膝蓋才抬起一半,又嘭的一聲,再次跪在地上,這次他的頭壓的更低了:“兒臣惶恐,還請父皇明示。”


    皇上怒斥:“正妻還未入門,外室先有了身孕,成何體統。”


    嗬……


    外室?


    小狐狸心下了然,皇上這是打算把薑嫻的身份定義為外室了,真是打的一手如意算盤。


    她直接跪下,說道:“迴皇上,女子不是什麽外室。”


    此話一出,滿堂震驚,不少目光好奇的看向大殿中央的女子。


    她不要命了,既然皇上已經定於為外室了,她這樣說,不是直接拂了皇上的麵子。


    皇上的麵色一沉,話也冷了,“薑家姑娘,你莫要……”


    “那是原本就要同臣妾一道嫁給太子的薑家女。”薑時蘊打斷了皇帝的話,繼續說:“薑嫻原本就是要同臣女一道嫁入太子府邸的,不過,臣女是太子正妃,她為妾氏。”


    這話讓皇上一征,他原本想著薑時蘊的品行向來跋扈,定然不會同意薑嫻入府。


    所以,故意尋了個外室的名頭,一是為了安撫薑時蘊,二也是給太子一個台階下。


    誰能料到,薑時蘊居然能提出這樣的想法,到是和傳聞中那個囂張跋扈的女子,有些不同。


    太子一愣,這個結局顯然是他沒有想到的,忍不住偏頭看了看身邊的女子。


    晃動的燭光中,女子的側臉明明滅滅,仿佛披著一層薄紗的美人,有種猶抱琵琶半遮麵的朦朧美。


    太子第一次認真看薑時蘊,以前竟不知她生的這樣好看,肌膚勝雪,朱唇皓齒,眉眼間含了些媚色,即使是再平常的表情,也似能勾魂奪魄般。


    從前他不喜她的性子,連帶著甚至也不願意多瞧她一眼,到是薑嫻楚楚動人,一舉一動皆是風情。


    而今細看後,太子才覺得生而嬌媚,同故作嬌媚,原來竟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顏色,前者自然更具風情。


    上座的皇帝已經沉了臉,摩挲著手中的玉串子,聲音驟然低了下去,音調沉沉:“太子,你意下如何?”


    此番提醒,太子這才迴過神來,他低聲恭敬的迴道:“兒臣一切單憑父皇做主。”


    皇帝一錘定音:“那便擇日把薑貴妾納入府中,畢竟的皇家的血脈,還是不要任由其流落在外。”


    皇後到門口時,剛好聽見這一句,她雙腿一軟,差點摔在地上,還好身邊的嬤嬤及時扶住了她,才不至於摔倒。


    太子要納薑家兩個女兒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大家對這樁婚事津津樂道。


    畢竟,兩位都是薑家的女兒,但是養女為妃,嫡女為妾,這種事情還是極其稀奇的。


    ……


    薑時蘊特意在府裏呆了三天,等事態發展得差不多了,才帶著自己做的糕點入宮。


    “小姐,我們為什麽要去見樓廠督?”翠竹不解。


    “當然是負荊請罪啊。”薑時蘊心情好,難得同翠竹多說幾句,她認真的解釋道:“你瞧,姐姐本來是樓廠督的對食,這樣一鬧,竟然變成了太子的貴妾。讓樓廠督丟了媳婦,你說我們該不該負荊請罪。”


    翠竹雖然也理不清這個邏輯,但是小姐說是對的,那就是對的。


    她點點頭,又問:“那小姐,為什麽我要提這些吃食過去。”


    但那當然是,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首先抓住他的胃咯。


    不過,薑時蘊不能這樣對翠竹說,她轉了轉眼珠,然後才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我們提前先賄賂了樓廠督,他即使真的生氣,也會看在食物的麵子上,手下留情的。”


    翠竹恍然大悟的點點頭,感慨,小姐真是聰明,果然是讀了書有大智慧的。


    主仆二人興致匆匆的提著吃食趕到樓廠督的東廠,然後直接吃了一個閉門羹。


    “薑小姐,我們督主現在真的不見人。”小六頗感無奈的說,他是真的不喜這個薑小姐,每次她一來,準沒有好事。


    薑時蘊懇求道:“我就給他講幾句話,再送個東西,耽誤不了多少時間的。”小六搖頭,直接拒絕。


    薑時蘊沒法了,她直接搬出了樓景淵,說道:“其實,我這次過來見樓景淵,他是知情的。”


    見薑時蘊又要拉大旗作虎皮,小六的臉更黑了,到是多說了幾句話。


    “薑小姐,這招已經用過了,今日你說破了天,我也不會讓你進去的。”


    薑時蘊吐了一口濁氣,目光忽然直勾勾的看向前方,然後驚訝的喊,“咦,樓廠督?”


    “廠督?”廠督這時候怎麽出來了,他不是在……


    小六疑惑的轉過頭,往後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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