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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玄一個人坐在石桌前對弈。他仿佛從來沒有這麽多大把的時間用來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仿佛自己已經成了一個老頭。


    事實上他本來就已經是一個老頭的年紀了,隻是因為相由心生,看上去非常年輕。他也早就經曆過了可能別人一輩子都沒有經曆完的事情,如今坐在桌旁下棋,安靜得仿佛隨時都能死去。


    外頭的景象一如既往地很美,但是他卻出不去,將自己與外界隔絕了開來,安安靜靜又專心致誌,似乎這天地之間隻剩下了自己眼中的這一盤棋,其他的什麽一概不歸他管了。


    誰又知道他到底什麽時候會好起來呢?接二連三地受傷,心中一直鬱結,他其實一直在壓抑著自己的傷勢,仿佛不想讓自己快些好起來一樣。他覺得自己現在反而真的像一個不問世事的道士了,隻是缺了一根拂塵或是桃木劍。


    棋盤上忽然投下來一片陰影,外麵有人走了進來。他頭也沒抬,任由著那人靠近,便道:“降真,我今天不想喝藥。”


    “現在你是連防備都沒有,魔氣和煞氣都分辨不出來了嗎?”


    來人一襲紅衣,眼上蒙著一塊黑布,一甩袖子就在他麵前空著的石凳上坐了下來,輕輕問道。


    青玄還是沒有看他,不過拿著棋子的手頓了一頓。那顆晶瑩剔透的黑子就這樣從他的指尖掉落下來,撞在棋盤上和一堆棋子中間,發出了一聲脆響。


    “我要防備幹什麽,我有防備又有什麽用?”他不鹹不淡地道:“我連自己的劍都舉不起來,怎麽防備?”


    後卿於是伸手把那顆黑子撥開,又拿了一顆白子,在棋盤上輕輕地敲著,似乎在思索著什麽事情。他的眼上蒙著黑布,把他的神情都遮掩了大半,讓人捉摸不透。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你猜我之前出去見了誰?”


    “我不想猜。”


    “你一定會感興趣的。我見到了你徒弟神荼,還有殷落。”


    青玄再也保持不了之前的淡漠神色,猛然間抬起頭,眼神中一片冰冷。他拿著黑子的手開始輕輕顫抖了起來,不過很快被壓了下去,殊不知後卿把他這副神情全收入了眼中。


    但是他明白,自己現在無論說什麽,做什麽,都對麵前的這個瘋子起不到任何效果,於是把手中的黑子緩緩落了下去:“神荼現在已經不是我徒弟了。”


    青玄並不知道神荼和殷落之間的婚約,可是他卻一直在猜想殷落到底是不是雲隨意。現如今知道他和殷落待在一起,這個念頭又不可扼製地冒了出來,一直藏在心底裏那道猙獰的傷疤好像被一隻手輕輕撫過了一樣,變得不那麽明顯了。


    畢竟他覺得此生最對不起的人就是雲隨意,這個小姑娘什麽都沒有做錯,死的時候才隻有七歲。


    “這無關緊要,”後卿看上去一點也不在乎他們之間的稱唿,隻道:“我把有關於鬱壘的事情告訴他了。”


    青玄反問:“什麽事情?”


    他這才意識到,青玄是不知道之前的鬼王不是神荼,而是鬱壘的。隻因這兩兄弟樣貌分毫不差,鬱壘在辦事待人時總是報神荼的名字,難怪別人沒有疑心。他略微沉吟了一會,便把事情的經過講了個七七八八,隻是掠掉了一些無關緊要的部分。


    青玄越聽越心驚。他敢確信之前所見到的都是神荼,但是他卻萬萬沒有想到鬱壘也曾經活在這個世上過!待聽到神荼為了那後半張信紙,把後卿帶迴地府時,心中大怒,直接站起身子來,狠狠把桌上的棋盤棋子全都掃到了地上。這一掃也讓後卿嚇了一大跳,隻見棋盤被他突然爆出來的靈力震得斷成兩截,黑子白子在地上亂跳著,如急雨一般劈裏啪啦地到處亂滾,四分五裂,隻剩下後卿手中一直拿著的一顆白子還完好無損。


    青玄起極,指著他渾身顫抖地罵道:“你簡直卑鄙!鬱壘給你留下這封信,是讓你用來要挾他的嗎?!”


    他剛剛使了太大了力氣,一時間有些緩不上勁來,猛咳了幾聲,臉色眼看著蒼白了下去。


    “要不然呢?”後卿反而笑道:“那封信在我的手裏,它就必須有點用處。若是我想不出它的用處來——也不是不給,隻是不知道拖到什麽時候去了”


    神荼因為受到地府的教導,又在青玄身邊呆了一段日子,所以氣質眼看著與“鬼王”二字大庭相徑。他的性格善良而又普通,相比於第二任雙生鬼王是死於兄弟相殘,他最大的弱點便是他的情感太多。他的心裏裝著太多的人,鬱壘是他的軟肋。但凡他把這些人拋去一個,六界之中恐怕就沒有人再會說他“純良”了。


    後卿又笑道:“你既不承認是他師父,你發這麽大火做什麽?……我明白了,你們兩個現在雖然互不相認,但是殷落卻是你的徒弟,你或許還不知道?與神荼有婚約的,就是她了。”


    青玄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雙目卻是染上了赤紅色。他每件那個紅色的印記越來越亮,似乎讓他感到非常痛苦,隻能抱著頭慢慢地蹲了下去。


    “殷落就是雲隨意,殷落就是雲隨意……”


    他的眼中落下一滴淚來,表情卻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殷落和神荼要成婚了嗎?她知不知道自己就是雲隨意呢?在自己的印象裏,她一直還是一個小丫頭呢……


    他應是高興的,不知為何看起來又似乎不那麽高興,腦海中反複的就是那日“亂七八糟樓”中衝天的業火,與火熄滅之後的那場紛紛揚揚的大雪。


    後卿於是在他麵前蹲下來,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青玄眉間的那個紅色印記,無人知曉這是怎麽來的,什麽時候來的,他卻偏偏知道。那是他把自己封印在京墨體內時遭到反噬的結果。那個時候青玄心智雖然堅定,但是已經受到重創,一絲微不可查的煞氣就這樣輕而易舉地侵如到他體內。隻不過這一絲煞氣實在太微弱,平常更本難以發覺,隻有在他受到非常大的刺激時才能顯現出來。以前不常見的,最近確實越來越頻繁了。


    “你,你這個瘋子……”青玄咬牙說了一句話,一雙眼卻始終那麽有力量一直死死地盯著他。後卿明白,即便已經是殺了折丹,想要摧毀他卻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便又站了起來,無所謂似地搖了搖頭:“你們都說我是個瘋子……難道當一個瘋子不好麽?起碼我能總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比如說把你關在這裏。”


    他環顧了這洞府一圈,好像覺得有些不滿意。這洞府是一處吸納靈氣的地方,靈氣與煞氣天然排斥,他每次來這裏都覺得不舒服,但是卻偏偏每隔幾天都要過來激一激他,仿佛這樣能讓自己快活些。現在他卻做了一個極為大膽的舉動——他把手輕輕一拂,將一直立在門口的那道禁製撤走了!


    青玄沒有注意到他到底在做些什麽,也不想去看他,他隻是一直低著頭縮在牆角,讓好不容易自己極度紊亂的心神稍微安定了一些,抬起頭來,便發現後卿已經不見了。


    門外突然三三兩兩走進來了幾個侍女,皆是極為貌美。她們不管青玄驚愕的目光,一句話也不講,隻是非常乖順地蹲下來收拾這一地的棋子狼藉。其中一個又拿出一副新的棋盤來給他換上,行了個禮,緩緩出去了。


    她們……是怎麽進來的?


    青玄連忙站起了身子,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觸了觸那與外界交接的地方。本來那裏一直是有一處看不見的屏障,可如今他的手居然就這麽輕輕巧巧地伸了出去!


    毫無疑問後卿把那屏障去了。但是他也相信青玄沒有靈力與修為,一定走不遠,而且上天庭的人最好他死在後卿手裏,他也不會救這樣愚蠢地輕易離開。他緩緩地走下那幾級石階,外頭的陽光暖融融的,一時間刺得他有些睜不開眼。他有些茫然地望著四周,倒像一個第一次見到光明的瞎子。


    這是堇理山沒有錯,但是卻不是他平常常去的地方。他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想讓那一直隱隱作痛的地方消停一點,抬腳便往林子裏胡亂地走過去。


    他沒有迷穀枝,隻是憑著自己的感覺走,仿佛迷了路也是一件無所謂的事情。漸漸地似乎走到了一處林間空地上。這處空地仿佛位於半山腰,四周沒有遮擋,可以很方便地看見連綿起伏的群山。他極目遠眺著,忽然覺得自己好像看見了什麽熟悉的景色,猛然迴過了頭來——


    那遠處的山上,藏在群樹之間那處飛簷翹角的建築群,不是淩虛觀又是什麽?!


    青玄從來沒有想過淩虛觀居然可以離自己這麽近,原來自己住在這裏這麽多天,一直是呆在淩虛觀周圍啊。


    他隻是定定地望著那個方向,仿佛那邊有什麽他無比渴望,卻又無法企及的東西。最終隻是搖了搖頭,緩緩地一步步往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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