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裏暖風開得小,嚴柏青不喜歡太悶燥的環境。


    但陳清凍壞了,他示意司機調高,遞出手帕,“擦擦頭發。”


    “謝謝。”


    雪淋了她滿頭,此刻化成水,滴滴答答。


    陳清摘掉圍巾,發現頭發纏在外套拉鎖頭上,拽了半天。


    “我幫你。”


    嚴柏青伸手,耐心抽出攪成一團的發絲,“怎麽一個人跑出來?”


    “買點東西。”


    他抬眸。


    陳清低頭看著他的手,眉毛,眼睫,掛了幾滴搖搖欲墜的水珠,鼻尖和嘴唇格外紅。


    嬌嬌憐憐的少女模樣。


    “好了。”


    陳清拉下一截,露出裏麵青藍色v領毛衣。


    嚴柏青個頭兒高,視線本能垂下,又迅速移開。


    她渾然不覺,仔細擦拭。


    在車外站的那一會兒,雪灌進領子裏了。


    “嚴先生。”陳清將帕子疊好,“髒了,我賠您一塊。”


    “不用,你留著吧。”


    她抿唇,拿起購物袋,摸出四四方方的糕點盒,“這個,您收下。”


    嚴柏青扭頭,認出是某家網紅店的招牌,前段時間上了本地頭條,排隊排出黃牛號了。


    他倏爾笑,“你跟誰都是當場有來有迴的嗎。”


    陳清一本正經端著盒子,“您好心送我,這是應該的。”


    嚴柏青沉默幾秒,接過,“你是什麽專業?”


    “民樂係,二胡。”


    “我記得羅太太是花腔女高音,竟然還收樂器學生嗎。”


    陳清笑笑,“羅太太對民樂器感興趣,即便不是專業的,也比尋常人懂得多,我稀裏糊塗撿了大便宜。”


    嚴柏青挑眉。


    滴水不漏的迴答。


    羅太太早些年被文工團特招,榮獲過三等功,登過國家級舞台,後被保送研究生,畢業沒多久便是如今這個位置。


    凡是接觸過的人,都清楚她的傲氣和難搞,每年拜師的學生送過去不少,都被打發了。


    陳清倒是例外。


    嚴柏青摩挲糕點盒,“既然有心栽培你,自然是清兒身上有羅太太賞識的特質。”


    陳清沒聽出他的諱莫如深,指著前方,“把我放在路邊就好。”


    司機停車。


    她繞好圍巾,隻露出一雙眼,“今天麻煩您了。”


    “不用客氣。”


    嚴柏青目送她過去,直到那一團白點兒淹進人群。


    ……


    羅太太是個在公事上嚴謹過頭的人。


    陳清跟著她巡演,每日除了練琴,便是幫她打點生活上的事情,羅太太基本沒操心。


    最後一場演出,陳清在後台休息室給羅太太揉腦袋。


    “還好有你在。”羅太太拍拍她手背,“頭疼起來真要命。”


    “羅叔叔給您帶了藥酒,我熱一壺吧。”


    “算了,那東西喝過之後犯困,腦子都遲鈍了,等演出結束再說。”


    羅太太偏頭痛是老毛病,這兩天強撐著工作,整個人憔悴不少。


    陳清花時間耐心揉捏穴位,可緩解大半。


    驀地,手機響了。


    羅太太接聽,點開免提。


    “結束了嗎。”是羅先生,聽著像是在室外,“我明天迴家。”


    “還沒有,你倒趕在我前麵了。今天結束,明天帶團聚餐,後天迴。”


    “清兒呢。”


    陳清俯身,“羅叔叔,我後天不迴家了,直接迴學校。”


    “這麽早報道嗎,還有三四天才開學吧?”


    “學校宿舍提前一周開放,我就不折騰了。”


    羅先生還想說什麽,羅太太打斷他,“她早些迴學校也好,民樂團裏的老崔,你還記得吧?他說清兒悟性高,寫了封舉薦信,下月中旬有場演出,給她留了位置,她剛好迴去和老師商量一下時間。”


    提到這件事,羅太太滔滔不絕。


    聊到最後,羅先生笑了笑,“忘了告訴你,璟言好像和西城陶家正式公開了。”


    陳清大腦轟隆一聲。


    “這麽快嗎?沒聽蔣先生提過啊。”


    “他那個悶葫蘆,我還是昨晚碰巧遇到幾個商會的董事才知道,這消息不管真假,肯定是有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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