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嘉音和陳東揚走出戲蝶樓時,就發現街道比方才更冷清了些。


    她揚唇一笑,和陳東揚告別,模樣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


    閔嘉音猜到了那位東家會找人來調查此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而來人是陳東揚算是意外之喜,讓她得以一箭雙雕。


    轉日,閔嘉音便從府上派了個伶俐的小廝,去百花街十八號喊價三百兩,著急出售。


    瀚海早將前一日地下傳來詭異響聲嚇跑富商的事告訴了趙知簡,勸趙知簡先別急著賣,不如將鋪子再留過這陣子。


    趙知簡才聽過負責打理百花街生意的下人的匯報,這時心裏也生出了強烈的好奇:“一千兩,就按入手時的價格出售,如果確實有人來買,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麽人煞費苦心地想要得到這間鋪子。”


    瀚海遲疑道:“世子,一千兩這個價,雖說世子不虧,但按現下的情況可能還是賣不出去……小的鬥膽,問世子一個底線的價格。”


    趙知簡咬了咬牙道:“八百兩,不能更低了。”


    他這段時日賺得多是事實,但被人莫名其妙擺了這麽一道心裏本就有氣,若是還要虧錢賣鋪子,還不如不賣,他的好脾氣也是有限的!


    瀚海迴到十七號,驚訝地發現十八號的東家也在賣鋪子,價格竟然低到了三百兩。


    更可怕的是,如此低的價格依然無人問津。


    瀚海硬著頭皮喊出了一千兩的價格。


    閔府小廝名喚鍾磬的和瀚海打起趣來:“小哥,我家這鋪子如今隻賣三百兩了都脫不了手,你家鋪子隻是多了個二樓罷了,還喊一千兩?”


    瀚海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鬧鬼都是你家鋪子的事,我們東家是無辜受累,不找你們賠償就不錯了,你還好意思在這說風涼話?”


    鍾磬連連擺手:“小哥可別渾說啊,我家鋪子哪裏鬧鬼了,可有實證?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我都是大老爺們,還信這個?”


    瀚海嘴上冷笑,心中卻還隱著一分驚悸:“你既然說和你家無關,為什麽又喊三百兩急售?”


    鍾磬哈哈一笑道:“我們東家急著用錢,這鋪子到底已經敗了名聲,不賣了難道讓它爛手裏嗎?”


    瀚海撇撇嘴:“你且看有沒有人敢買。”


    鍾磬這時又擠眉弄眼道:“哎,我說小哥,你們東家有錢,要不就把這鋪子收了去唄?這麽低的價,不買白不買。”


    瀚海本想拒絕,但稍一思索就掉進了奇怪的邏輯裏。


    是啊,三百兩,對世子來說實在是一筆小錢。


    不對不對,那鋪子不幹淨,買迴去不是坑了世子嘛!


    可是究竟幹不幹淨呢?那小廝一會兒說幹淨一會兒又說不祥的,但看他模樣倒也不怎麽害怕。


    世子也說過,是有人搞鬼,說不定這小廝知道內情啊!


    鍾磬又是一陣花言巧語,哄得瀚海腦子都轉不過來了。


    “三百兩,這麽大的鋪子,還帶個小院!”


    “子不語怪力亂神,既是坦蕩君子,何懼鬼神?”


    “小哥,你家主子又不差這幾個錢,但買去之後你們可以再抬價賣給別家啊。”


    “這百花街如此繁榮,再過段時日,這鋪子肯定能漲!”


    “我們東家實在是急著出手,不然也不會喊這麽低的價啊……”


    瀚海猛地抬手止住了鍾磬的絮語:“好!我買!”


    直到掏出三張百兩銀票,瀚海還覺得這筆買賣實際上是值的,且看他如何勸服世子!


    瀚海迴府後,聽到消息的趙知簡扶了扶額:“你且說說,這鋪子買來做甚?”


    瀚海理直氣壯:“等它升值,然後再賣!”


    趙知簡壓住了想要抽人的手:“你可知曉如今百花街的鋪麵稅漲到了多少?再說這十八號此前就開不出店,後來又鬧了鬼,就不曾掙過錢,時間拖得越長,那些商人指不定越是忌諱,日後誰敢接手?”


    歎了口氣,趙知簡道:“明日將兩間鋪子一並賣了吧,那裏風水大概確實不好。”


    他本不信這些,但一向清醒的手下瀚海在那兒待了幾天都變傻了,而且整件事情從一開始就是無妄之災,還是趕緊脫手的好。


    就當是花費一些錢財滿足好奇心吧。


    翌日已是初八,七日的年假結束,百花街的人氣稍減,卻依舊熱鬧。


    畢竟此地的顧客以女子為主,在府中長日無事,有了這麽一條稱心的街可逛,自然會常來。


    十七號和十八號被苦著臉的小廝瀚海一並售賣,喊價一千二百兩。


    先前那幾個商人圍過來看了看,得知如今十七號與十八號捆綁銷售,就更不敢輕舉妄動了。


    一直僵持到下午,瀚海不得已將價格一降再降,直到降為一千兩。


    一千兩到底是個難得的低價,商人們紛紛動了心思,但見似有轉圜餘地,便繼續和瀚海講起價來。


    這時,圍觀人群中走出一個美豔的女子,表示要買。


    瀚海已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最後恍恍惚惚地和華姓女子一同去官府和鍾磬碰了頭。


    前一日鍾磬和瀚海交易畢,本就約在第二日去官府,所以百花街十八號的交易手續是直接在鍾磬和華如璋之間辦理的。


    瀚海自始至終都不知道,十八號上一任東家和現任東家是一對親師徒。


    用七百兩的價格買下了十七號,閔嘉音喜出望外,在語鶯苑哼起了小曲。


    到了下衙時候,宮商跑進來帶給閔嘉音一大串消息:“姑娘姑娘,今日是新年第一日上值,朝中就有了不少動靜!”


    閔嘉音看著小丫頭從衣袖中掏出一張紙,不由笑道:“多要緊的事,你還記下了來報給我?”


    宮商喘了口氣道:“其實大事也就一件,汪相與裘相再度出任同平章事。汪相加昭文館大學士、監修國史,已升為上相了。裘相雖說也加了集賢殿大學士,但到底是位居汪相之下了。”


    此二人曾任宰相,後來也一直是台閣重臣,所以世人都尊稱一聲相公。如今二人再度拜相,位次卻顛倒了過來。


    閔嘉音的笑容微微一凝,但很快又平靜下來:“汪相升為上相,去年已有端倪。還有什麽事嗎?”


    宮商看向手中宣紙:“是對一批年輕公子哥的任命,大多是自國子監直接入仕。魏世孫授大理評事,汪大公子任禦史台檢法官,祝大公子入太常寺。還有趙世子,入殿前司擔任天武軍都指揮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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