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附近聽到水聲的人三三兩兩地趕了過來。


    魏以杭不想被更多的人看到他和閔嘉音濕漉漉地待在一處的樣子,氣得一甩袖,便迅速往反方向離開了。


    閔嘉音的思緒很亂,有解開了謎題的恍然,更有永遠失去了幼時摯友的悲傷。


    但這種悲傷並不尖銳,畢竟自從幾年前兩家拉開距離之後,閔嘉音就已經在默默消化這種情緒了。


    隻是如今她突然得知真正的魏以杭再也迴不來了,到底還是與此前那種悲傷有所不同。


    秋風穿庭而過,閔嘉音後知後覺感受到一陣陣寒意。她的腦袋忽然一重,感覺到軟倒的身體被一雙手穩穩扶住,隨即失去了意識。


    等閔嘉音再睜開眼時,已經被換好了幹淨整潔的衣裳躺在了閔家老宅裏她自己的床上,四周圍著熟悉的家人。


    “姐姐,你醒了!”


    一道稚嫩的聲音闖入閔嘉音的耳廓,她一偏頭,看到了一臉焦急的閔嘉言。小男孩的鼻頭紅紅的,見姐姐醒來,眼睛一下子亮了。


    “阿言!”閔嘉音撐起身子,一把抱住了弟弟。


    一旁的閔妙笙問道:“三姐,你發燒了,現在可有不適?”


    閔嘉音下意識摸了摸額頭,自然摸不出什麽,隨口答道:“除了有點頭暈,也沒有什麽別的感覺。讓你們擔心啦。”


    “姐姐,是一個很好看的哥哥送你迴來的。”閔嘉言抓著閔嘉音的手,認真道。


    “誰?魏以杭?”


    閔嘉音下意識就想到了他,但隨即又意識到閔嘉言應當是認識魏以杭的,不會如此措辭。


    “才不是他呢!他哪裏好看了!”閔嘉言白嫩的小臉皺成了一團,一副嫌棄的模樣。


    和姐姐有過節的人,他都不待見!


    閔妙箏接話道:“是趙世子。方才我們左等右等都不見你來,剛要出去尋你,就聽說你和魏世孫掉進湯泉裏了。這時趙世子恰好把你送了迴來,你放心,趙世子隻是恰好路過見你暈倒,讓一個仆婦把你背迴來的,他送到閔家門口就走了。”


    “趙世子還真是好心。”閔嘉音垂下了眼眸,情緒莫名。


    “三妹,你掉進水中,上岸後風寒入體,但本不至於暈倒。我把脈時發覺你體內血氣激蕩,可是情緒上突然經受了什麽大起大落?”


    閔嘉音望著三姐弟關切的眼神,最後和閔妙笙探詢的目光交錯,思量了一下,她還是挽起了一個笑:“大概是突然落水受了驚嚇吧。”


    “好了三姐,大姐已經給你用了藥,你隻要好好休息,應該是不要緊的。你快哄哄三弟吧,他見你遲遲不醒,就快急哭了。”閔妙笙是個直來直去的性子,見閔嘉音這樣說,就拉住了閔妙箏,“大姐,我們出去跟那些叔伯嬸娘們說一聲三姐已經醒了吧。”


    房中隻剩下了閔嘉音姐弟兩個。


    閔嘉言將小腦袋從閔嘉音懷裏探出來,小聲道:“我才沒有哭呢,我是男子漢。”


    閔嘉音揉了揉弟弟肉乎乎的小臉:“好,阿言是男子漢,但男子漢也可以哭哦。跟姐姐說說,今年過得怎麽樣?”


    閔嘉言往一旁的柱子上一靠:“姐姐快看,我比上次高了那麽多呢!”


    柱子上是一道道身高刻痕,由於閔嘉言對姐姐格外眷戀,一直是在閔嘉音的這個房間裏刻的。


    “嗯,你不用過去比,姐姐一眼就能看出來,”閔嘉音笑道,“看來阿言有在好好養身體哦,是個守信用的小君子。”


    “姐姐,那這次我可以跟你們迴京城了嗎?”閔嘉言又靠到閔嘉音身邊,眨著大眼睛期待地望著姐姐。


    “我一會兒就去問問大夫和大姐。阿言別著急,一定很快就能迴去了。”


    閔嘉音摸著弟弟的腦袋,心中明白弟弟可能還得在溫泉莊上再休養一段時間。


    閔嘉言雖然肉眼可見長高了,但看上去還是過於單薄了,尤其是前幾日見過鄰居家的趙小公子之後,對比更加明顯。


    姐弟倆又說了會兒話,閔嘉音也沒感覺有什麽不適,就下床牽著閔嘉言出去了。


    在找了一直照顧閔嘉言身體的大夫後,閔嘉音得知,閔嘉言這個階段最好能得一味名叫“雪痕銷”的藥材溫補。


    這味藥產在理州與朗州交界的深山中,產量極少,還需前往理州或是朗州訪求。


    深秋時節正是出產雪痕銷的時節,若錯過了便要再等一年。但閔嘉言現在的年紀用藥最為合適,要是晚上一年藥效恐怕要打折扣。


    閔嘉音二話不說攬下了這個任務。


    由於這味藥對閔嘉言的身體至關重要,閔嘉音並不放心交由其他親屬家仆去辦。而且她身懷武功,若遇到意外至少有一定自保能力。


    於是,閔嘉音向大夫和閔妙箏詳細了解了關於雪痕銷的一切知識,又說服了幾位熱心的親屬,準備幾日後就出發。


    入夜,閔嘉音懷著心事,輾轉反側。


    魏以杭的事又讓她想起了真正的四妹與祝若蘭,原來她那麽多的親人都悄無聲息地逝去,又換了一種方式存在著。


    還有母親,雖在出嫁之前就發生了那種奇事,但身體與靈魂到底不是一體的,她又該如何去想呢?


    這樣的問題,應該是無解的吧。


    若是在京城,這時候閔嘉音必定要翻上屋頂去透氣了。但今日她才染了風寒,又即將為遠行去求購藥材,必須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閔嘉音開始按照母親教過的方法數羊催眠自己,直到月光透過紗幔灑落滿屋,她才迷迷糊糊陷入了夢鄉。


    三日後,在經過閔妙箏仔仔細細的檢查後,閔嘉音終於得以出發。


    她行裝極簡,乘了一架閔家的馬車,同行的唯有那位在閔家趕了幾十年車的老車夫。


    潤州毗鄰理州,但距離理州和朗州的邊界還是有幾百裏之遙。閔嘉音規劃的路線是從潤州出發走官道穿過理州,再在理州和朗州交界處的城鎮細細求訪。


    潤州和理州都存在著大片山嶽森林,官道雖然容易招惹山賊,但小路錯綜複雜更為危險,閔嘉音權衡之下還是選擇走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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