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可知,祈福時講究心下無塵,也就是心思誠摯、心無雜念?”


    閔嘉音驟然轉身,嘴角分明掛著笑,卻讓韓芷薇莫名瑟縮了一下。


    意識到自己露怯,韓芷薇挺了挺胸,故作鎮定道:“閔姑娘,你什麽意思?”


    “郡主對趙世子有何心思,我不敢揣測,但郡主若想在趙世子麵前暗示旁人不及你之處,是否有些幼稚?”


    閔嘉音的話語算不上客氣,果然讓韓芷薇皺了眉:“你竟然敢說我幼稚?可我隻是想提醒趙世子,也提醒閔姑娘你,你都已非完璧,還有什麽資格自視甚高呢?”


    閔嘉音早已過了初聽蕭德容說起時的震驚,因而從韓芷薇這裏得到確認後,很快就定神問道:“此事,郡主是從何得知?”


    韓芷薇情緒正激動,聞言便道:“你以為這事沒人知道嗎?那日你搭乘過路車馬迴城,不是被很多人看到了嗎?”


    “哦?很多人?那郡主可看到了?是在南城門,還是西城門?”


    閔嘉音已猜到,當日那個砍柴人必是如此迴話的。而迴話的對象,十有八九就是韓芷薇之父,晉王!


    韓芷薇支吾起來:“我……我沒親眼看到,但我父王恰好看到了,是他告訴我的!”


    閔嘉音眸光冰寒:“晉王殿下如何說?”


    “父王說……說你一直辛苦維持自己的麵子、閔府的麵子,卻還是不幸遭遇了這種事,失了清白名聲,也是可惜。但我也沒想說出去敗壞你的名聲啊,我隻和清平說了此事!”韓芷薇越說聲音越低,心中也難受起來。


    她也並不是那麽討厭閔三,隻是過去一直把閔嘉音當成一個無關的名字,才會和閨中好友說起這等慘事。


    這兩日閔嘉音總是很安靜溫婉,她才生出了強烈的不真實感,覺得閔嘉音這樣一塊白璧,不該被添上汙點。


    閔嘉音看著韓芷薇微紅的眼眶,歎了口氣,轉身道:“郡主,走吧,我們去正殿祈福。”


    就在這時,四周突然冒出了一批黑衣人。


    韓芷薇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人蒙住了腦袋,直接帶走了。


    閔嘉音瞳孔一縮,正欲去追,卻猛然刹住了腳步。


    不對,這一批人,應當就是晉王府的暗衛!如果沒有猜錯,這些暗衛必定已經盯了他們一行人一路!


    所以韓芷薇不會有事,但她就難說了。


    閔嘉音環視四周,此處僻靜無人,他們不會是打算直接滅口拋屍吧?


    不等閔嘉音唿救,暗衛就朝她出手了,殺招直逼她的麵門。


    閔嘉音再顧不得許多,仰身躲過,順勢翻騰後撤,從袖中擲出一把銀針。


    黑衣人們顯然沒有料到看似嬌弱的閔姑娘竟然會武,狼狽躲閃,卻也有人被刺中。


    領頭之人一抹左臂上一道血痕,眼神冷殘,立刻舉刀劈下。


    閔嘉音掏出匕首,用盡全力一擋,整個人都被震退了幾步,手臂被震得發麻。


    領頭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


    她本就不靠蠻力而靠靈巧,但在絕對的速度麵前,她才意識到什麽是碾壓。


    其餘黑衣人的刀鋒接連襲來,閔嘉音咬牙躲閃,匕首不斷與刀刃相撞,震得虎口生疼。隻是幾息的工夫,她已被逼退至一處山崖邊。


    閔嘉音餘光一瞟,發現右下方十多米外有一處緩坡,若能摔到那一處,或許尚不致死。


    但來不及了,轉眼間她就站在了懸崖邊緣,無論如何奮力一跳,也不可能夠到那裏,隻會墜下深淵。


    領頭人往上挑出一刀,閔嘉音伸手一擋,整個人都被震飛了出去。


    電光石火間,一道身影忽然從左側閃出,帶著巨大的慣性,將閔嘉音撲到了那處緩坡上。


    二人順勢滾出幾十米才停下,閔嘉音撫著劇烈的心跳,愕然望向了來人。


    “魏世孫?你怎麽來了?”


    魏以杭像是沒有痛覺一般起身,這時已有黑衣人朝此處跳了過來,魏以杭卻握著不知何時得到的長刀,輕而易舉地將撲來的暗衛砍落懸崖。


    閔嘉音艱難地爬起身,渾身的疼痛過了許久才緩解,所幸沒有斷手斷腳。


    魏以杭已解決了幾個暗衛,剩下的黑衣人一時不敢再撲向這裏。


    “走。”


    魏以杭當機立斷地轉身,沿著緩坡跑了出去。


    閔嘉音立刻跟上。


    緩坡盡處,有一條山間小路蜿蜒而過,通向普仁寺的後門。由於正是重陽,這條平時不為人所知的小路上也走著三三兩兩的香客。


    看到人影,閔嘉音這才鬆了口氣。


    她朝身邊一直沉默著的青年禮貌拱手:“多謝魏世孫。”


    魏以杭的目光終於在閔嘉音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不必。我恰好經過,必不會袖手旁觀。”


    這理由給得牽強,但閔嘉音也知道,魏以杭不想說的東西別人是問不出來的,於是她轉移了話題道:“魏世孫可有受傷?”


    魏以杭看了眼破了幾處的外袍,不在意地道:“無事。”


    頓了頓,他還是問了一句:“你呢?”


    閔嘉音道:“我也沒事。魏世孫,今日我被追殺是有隱情的,將世孫牽扯進來,實在抱歉。”


    魏以杭垂眸看去,對上了閔嘉音清澈而堅毅的眼眸。


    她好像沒有露出一絲懼意,從始至終都是那樣勇敢鎮定。


    原來她,也是這樣的人。


    魏以杭再度開口時,語氣不似平日那般冷淡:“無妨,我不會畏懼宵小之輩。”


    二人往普仁寺走去,似乎是顧及到了閔嘉音的疲憊,魏以杭走得也不快。


    待迴到寺中,閔嘉音察覺到氣氛不對。


    來來往往的香客之間議論紛紛,閔嘉音聽到所有人都在討論一件事——


    珍山東南方向十幾裏之外,發現了大片的番芙蓉花田!


    閔嘉音心中頓時一緊。


    晉王府還有不知多少暗衛隱匿在此,這群人狗急跳牆之下不會在普仁寺大開殺戒吧!


    閔嘉音趕忙攔住幾個香客詢問情況。


    原來,珍山附近終年雲霧繚繞,視線不明。然而今日重九,天氣竟然難得地晴朗清明,有眼尖的香客看到了十幾裏外一片搖曳的淺色雲霞,還以為是供人觀賞的花田。


    誰知忽然有人喊出那是番芙蓉,這下子香客裏有所了解的都看了出來,整座普仁寺立刻傳遍了。


    閔嘉音粗略了解完,迅速去找了住持。


    不出片刻,寺中僧人攔在了普仁寺各個入口,一位方丈走出大殿,宣稱有貴人遭了竊賊,丟失了巨額財寶,現下需要將所有人暫時留在寺中以待查驗。


    被集中到前殿與院中的人群正亂成一團,突然有人高喊:“快看花田——”


    隻見烈火倏然騰起,瞬間燃遍田畝,在所有人眼中留下了一片豔烈的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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